第 11 章

    甘草不知道她所想的。

    她掩唇打了个困顿的哈欠,接着半抬起身,将被掀开的被褥重新给自己盖好。

    躺回去后,她又抱紧了自己拿来当抱枕的枕头。她似乎没多在意这件事,只是随口略遗憾地嘟囔了一句。

    “我还以为你有什么奇怪的嗜好呢。”

    这句话她说得极轻,站在床边的秀姐却听得一清二楚。

    奇怪的嗜好…

    秀姐雷劈一样站在原地,不可置信地睁大眼睛看着床上语出惊人的姑娘。

    什么叫她有奇怪的嗜好?

    偷看人家姑娘的腿吗?

    看着床上恢复了正常又准备睡过去的姑娘,她解释的话都卡在了喉咙里,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秀姐,”甘草又掩唇打了个哈欠,困得不行的样子,挥挥手,“你快去睡吧,我的伤没事的,明天就能好。”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秀姐不知道说什么好,站在原地头脑混乱,看起来有点傻。

    “那晚安?”

    秀姐被提醒,如梦初醒,忙转身拿起自己放在桌上的手电筒打开,往门外走。

    “晚安晚安。”

    她颇有点落荒而逃的意思,可偏偏脚步又因为想保持冷静而变得僵硬,路过门边时,她抓着电灯绳子往下一拉。

    啪嗒——

    屋内暗下来,屋内床头柜上的甘草小狗台灯发出柔和的光芒,和秀姐手里的手电筒光保持了一段距离。

    秀姐回头,就看到床上的姑娘又抱着枕头,面朝她这边睡着了。

    呼吸平稳,神态安详…

    她左耳动了动,这次,她很快露出了失望的神态。

    大受打击,秀姐神色恍惚地拉开门,一抬眼,就对上了门外等着的人的平静眼眸。

    秀姐神色立即微变,她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床上熟睡的孙甘草。

    不知道她想到了什么,眼珠儿闪过一丝狡黠的光芒,而后,她嘴角扬起温柔的笑容,转身对上门外安静等着她的人。

    “嘎吱——”

    她一步走出去,关上门。

    门内,熟睡的甘草不知何时无声无息地睁开了眼,她看向门口的方向。

    门在她眼前关上,她看到门外站着一双穿着眼熟的黑色布鞋和浅蓝色宽松裤子的长腿。

    她没有动,只是静静地竖起耳朵。

    “你怎么来了?”

    “也不放心孙小姐?”

    “放心吧,她没事了。快去睡吧,我也累了,实在撑不住了。”

    “晚安~”

    甘草听到门外秀姐压低声音,轻快而亲昵地和对方说话。

    另一个人却自始至终没有说话。

    秀姐简短地说完,脚步轻松又从容地走了。

    而另一个人,没有发出声音,甘草甚至不知道他走了没有。

    “喔喔喔喔——”

    天微微亮的时候,外面的大公鸡嘹亮的歌喉就传到了屋内,半睡半醒间的甘草立马抱好枕头,将脑袋埋进枕头里睡着了。

    大公鸡好啊。

    叫醒了所有人。

    她就可以安心睡觉了。

    昨晚她听了半天也没听到门口的人走了没,胡思乱想没睡好。

    早上大家都醒了的话,她反而能睡个好觉了。

    隔壁的白河不知道她所想,大公鸡叫后没多久,他就睁开了那双黑夜中比寻常人看的清楚的眼睛。

    想起昨晚发生的事情,他面色淡然地起床,先拿了昨晚换下来丢在椅子上的脏衣服,又走到门边拿了架子上的洗漱用品,下楼洗漱。

    他在下面水池边洗了不到半个小时,赵商就端着自己洗脸盆下来了。

    看到白河穿了一身浅蓝色长衣长裤在洗衣服,他惊讶地看向他的水盆。

    水盆里一套洗干净在清水的浅灰色衣裤。

    赵商奇怪地打量白河。

    什么毛病,一大早起来洗睡衣裤,身上穿的竟然还是干净的睡衣裤。

    他就不能换一套可以穿出去的干净常服?

    赵商也没多想,走到水池边打招呼。

    “起的挺早?”

    白河洗干净洗衣服,拧干水,放在水盆里,再顺手拿上水池上方台面上属于自己的洗漱用品,转身大步走了。

    赵商习惯了他冷淡的态度,不过今天总觉得他有点不一样。

    只是哪里不一样,赵商暂时没想明白。

    零零散散,一直到十一点,一支队伍的人才起来一半。

    客栈老板和他孙女也起来了。

    两人一个五十多岁,一个十岁,昨晚被后来的甘草等人吵醒,凌晨两点多才睡着。

    所以今天也起晚了。

    “小伙子们,那啥…我们这儿以前很少来这么多人,这…准备的东西不够多,所以能不能麻烦你们待会儿跟我们一起去采买?”

    五十多岁的藏族大爷带着孙女上完菜,操着一口不太流利的汉语对赵商说。

    赵商思索片刻就答应了,“我待会儿开车,带几个人和你一起去采买。”

    这次他们来的突然,客栈只有一个老大爷和一个小姑娘,确实需要帮助。

    “唉,这爷俩挺可怜的。”等客栈老板带着孙女下去后,小秦哥拿了筷子说道。

    这些年他跑遍滇云各地采购药材,对各地住宿的地方都有所了解。

    “他们爷孙怎么了?”同桌的小李哥问。

    粽子毫不关心这些,拿着筷子大口吃饭。

    他待会儿还要修楼梯,没空管这些闲事。

    小秦哥左手拿了一块糌粑,右手端了一碗酥油茶,喝一口茶,吃一口糌粑。在滇云生活了这些年,饮食基本被同化了。

    “这大爷原本有儿子、儿媳,一家都勤快能干,在草原生活。后来孩子大了,他们就打算搬到镇上生活,这里有好的学校,生活也更方便一些。”

    “于是他们买了牛羊,又借了不少钱,买了这地方开客栈。两年前,夫妻俩出了意外,没能活下来。老爷子就带着孩子勉强支撑。”

    “这地方平日里来旅游的人少,他们身上还背着许多债,除了平常的开支,其他的都拿去还钱了。”

    一桌的人,除了只关心吃的不太习惯的粽子,和面色平静的帅气,其他人都唏嘘不已。

    “我去修楼梯了。”粽子喝完最后一口酥油茶,丢下碗筷,率先离席。其他人也陆陆续续吃完,干各自的事情去了。

    一大桌早饭,这群人人一扫而空。

    老板和孙女来收碗筷时,小女孩感慨:“爷爷,他们吃的好多啊,都吃完了。”

    老板黝黑的脸上笑出一脸褶子:“吃的多,身体才会更强壮啊。”

    .

    “咚咚咚…”

    睡得正香的甘草听到外面传来敲敲打打的声音,迷迷糊糊从枕头底下钻出来,才发现屋内都被明亮的阳光照亮,抬头侧耳倾听,楼梯口传来的动静。

    有人在修楼梯啊…

    想到这里,甘草迷迷糊糊的脑袋一下清醒,昨晚摔下楼梯后遇到的一些列的倒霉事情浮现脑海,她怎么也睡不着了。

    吸气——呼气——

    深呼吸两次,甘草才觉得没那么生气了。

    回头揍一顿粽子就是了,何必多生气!

    甘草下定决心等出去了就揍粽子,转了个身,平躺在床上,抬手看一眼腕表。

    十二点半了。

    确实挺晚了,但甘草没急着起床。

    她躺在床上开始想昨晚许多没仔细想的事。

    首先,帅哥昨晚在救她之前,是不是如她猜想的那样躲在楼梯下面?他为什么不出声警示,非要等她摔下楼了才出手相救?

    第二,秀姐忽然出现在楼梯口,是不是听到她摔下楼的动静出来查看?

    可据她所说,她的房间在楼梯口另一侧第四个房间口。

    双方距离的这么远,她应该听不到她摔下楼的声音才对。

    既然如此,她又为什么忽然出来呢?

    甘草越想越觉得事情不对劲。

    翻身抱着枕头想第三个问题,也是最重要的问题之一。

    昨晚秀姐拉开她被子,掀开她的腿裤应该是想看她的伤口?

    可她为什么想看她的伤?

    单纯关心她?

    还是好奇她伤势?

    又或者…

    甘草缓缓坐起来,掀开被子看着自己的左腿发呆。

    过了一会儿,她动作缓慢地扯开膝盖上包裹伤口的纱布蝴蝶结,随手将滑落的纱布丢在床头柜上。

    棉布□□涸的药膏黏在膝盖上,甘草转身坐在床边,两条腿落地,她丝毫没感受到受伤的左腿膝盖疼。

    她弯腰缓缓揭开被熬膏粘住的棉布…

    瓷白的肌肤被药膏染成褐黄色,整个膝盖,完好无损,甚至没有留下任何印记。

    就好像昨晚受伤的地方结了那么大一块疤都是幻觉。

    甘草早知道会这样,可还是看着完好无损的膝盖发了一会儿呆。

    从小到大,她每次受伤,小伤第二天会好,不留一丝疤痕,严重点的伤,也只需要三四天好,同样不会留疤。

    至于更严重的…大家把她保护的太好了,还没受过断手断脚那样严重的伤。

    所以她也不知道自己断手断脚会不会也能好那么快,且不留下丝毫后遗症。

    “棒槌?”

    “棒槌?”

    甘草被门外小声地呼喊打断了思路,回过神来。

    “你干什么?”

    “你醒了?那快出来吧!我们去干正事。”

    甘草听粽子最后一句话说得极低,好像怕谁听见似的,立马猜到他可能又要搞什么了。

    甘草慢吞吞重新包扎好膝盖,起床、换衣服,再随便配了一个驱虫的药包放身上。

    “可以进来了。”

    粽子推开门大步走进屋,随手将手里提着的一个黑色背包放在屋内的桌上。

    “快来看看我们给你准备的一些特殊装备。”

    甘草走到桌前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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