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李奎洛宁二人站在王家门口面面相觑。

    李奎先开口:“你敲门啊。”

    院内传来叱骂孩子的声音中气十足,还夹杂着孩童尖锐的鬼哭狼嚎,洛宁听得仔细,推脱道:“她哪认得我是谁,你敲。”

    孩子挨打时进家门,多冒昧啊。

    李奎抛出理由来:“上次和老郑被扫帚赶出来的狼狈样我可没忘,你是女孩子,她肯定不会对你这么凶悍。”

    互推无果,洛宁深吸一口气,好吧,她轻轻推开虚掩的大门,打算先小小窥探一番。

    大门发出吱嘎声响,吸引来院子里母子三人的齐齐侧目,洛宁尴尬的扯出一个笑脸,伸手打招呼,那妇人表情里带着些犹疑警惕,她手里提溜着一个八九岁小男孩的后襟,另一只手里握着竹鞭。

    那孩子趁着几人愣神的间隙,泥猴般从他母亲手中挣脱出来,急忙拿起靠在院墙边的长扫帚,两手紧握,斜着挡在洛宁面前:

    “出去!”

    洛宁惊讶挑眉,这孩子脾气挺冲。

    李奎同那妇人介绍道:“嫂子,这就是我上次和你说的,当时出手救王大哥的那个小姑娘。”

    洛宁正忙着在和小男孩眼神对峙的局面里保持不落下乘,二人视线间仿佛有电光火花噼里啪啦,全然没有留意李奎在说什么。

    王夫人看了一眼洛宁,眼神意味不明,随手将惩戒儿子的竹鞭放好:“罢了,进来坐吧。”

    另一个十来岁的女孩子腼腆的紧紧跟在母亲旁边,寸步不离。

    李奎听到回话,欣喜的扯着洛宁就要朝里去,洛宁身前那小男孩听到后表情变得更为愤怒,死死攥着比他身高两倍还要长的扫帚更加朝前一步,驱离意味明显:

    “我说让你们出去!出去听到没有!你们害死了我父亲还不够,非要再害死我母亲才会收手是吗!”

    “厉儿!住口!”王夫人一声怒喝,声音远比方才更为严肃,却在话语声尽时刻红了眼眶。

    洛宁听罢看向这孤儿寡母,心中沉重,没来由的向后退让出一步,半蹲到那男孩身前,直视他的眼睛:“小孩儿,你放心,我和你是一心的,我也想着抓到凶手,到时候你们一家安全,我也可以证明我的清白。”

    那孩子眼眶有些发红,分不出是因为丧父的悲伤,还是对以后生活的无助带来的愤怒,或者两者都有,他仍是态度强硬:“你们都是一伙的!”

    洛宁胸口发闷,只是尽量态度诚恳的看向他。

    王小厉看着洛宁眼眸里闪烁着光,他并不能判断谁好谁坏,只好狐疑的继续嘴硬道:“我怎么知道你能不能保证说话算数!上次他还说再也不敢来了呢。”说罢小手一指,指向李奎。

    李奎挠挠头,看向洛宁,眼神里带着求助:说句话啊,不是你让我跟你来的吗?

    洛宁坚定不移的拍了拍小男孩的肩,点头说道:“你说的对,我这就让他出去。”

    说罢洛宁轻轻一扯就将李奎拽了出来,李奎瞪她,她挥手示意李奎将耳朵凑近:“肯定是因为你们之前来的都是男的,王夫人有些话才不方便说,你在门口等着我,我多问一些。”

    就这样,洛宁只身一人跟着娘仨进了房内。

    丧礼才过去不久,角角落落仍是令人悲痛压抑的痕迹。洛宁双手接过小姑娘递上的热茶,放到旁边茶桌上,先行开口:“抱歉嫂子,我知道此刻前来就是在您伤口上撒盐,我…”

    王夫人倒是一脸释然:“哎,妹子,可能这就是命,我听李奎说那日你如何如何救他,心里就想,虽然他福浅命薄,也算临死前遇着好人了,没承想这死鬼真是个祸害命,临死还把你扯进来了,合该是我们同你说一声抱歉才是。”

    “嫂子你可别这么说,我...我...”

    王夫人身后的小姑娘声音柔柔细细,冲着洛宁:“谢谢你救我父亲。”

    那小男孩嘴唇轻动没有言语,只是时不时看向洛宁。

    洛宁只听祁渊说这家人如何不配合,此刻却被王夫人的真诚相待搞的拘谨了几分。她刚要问自己准备的几个问题,不曾想王夫人先行开口:

    “妹子,我看你是个敞亮人,我不和你绕弯子,自从我家那死鬼同大理寺投了那顾崇川的罪证,明里暗里我们一家人处处受尽为难,衙门整日盘问我们娘仨儿,问我们觉得谁是凶手,我且问你,这整个临安,除了那位,还能有谁容不下我们?”

    顾嫣然,洛宁心里的那个答案呼之欲出,但她保持了沉默。

    “妹子,她在那位那里,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她就是想要天上的星星,那位也只会给她再建一座通天的花月坊。我那些时候天天和之维说,不要掺和不要掺和,你只是个小小副使,没你掺和天塌不了的,可你若是掺和进去了,咱家的天就该塌了!”

    王夫人说着说着,往事涌上心头,一时哽咽。

    “可是!”

    “可是…”

    洛宁和王小厉同时出声,二人四目相对,王小厉小下巴一抬,表情拽拽:“你先说。”

    洛宁不再顾他,接着说道:“可是嫂子,王大哥他在这件事里的选择和他的人品息息相关,正义如果一直被埋没,那正义必将在这世上荡然无存。”

    “您再瞧瞧您和他抚育教养起来的两个孩子,知书达理,坚韧自强,这何尝不是王大哥品行磊落的结果。您嫁给他这么多年,没有人比您更清楚,他是个好人,而好人在那个时刻他必然会做出那样的选择。”

    王夫人的情绪反而有些控制不住,用颤抖的哭腔哽咽着说道:“我只是替他不值罢了!他死的太不值了!临了临了又能落下什么!谁又记得他什么事迹呢!好恶毒的心!她好歹毒啊!偏偏叫我的丈夫死的那般难堪,死的那般落魄!”

    屋内四人全都睁着红彤彤的泪眼,洛宁低声说道:“嫂子,我也问过仵作,王大哥的身体根本不是常年酗酒的状态,可那日他确实是和另一个人一起醉醺醺的出现在那里,你能告诉我另一个人是谁吗?”

    “妹子,我不知道,我根本没听之维说过。”王夫人收了情绪,她是一个勇敢坚定的人,她不准自己一直处于崩溃里。

    “那他们在哪个酒楼喝的酒你知道吗?”洛宁接着问道。

    “不知道,他只是说出门走走。”王夫人摇头,一脸的爱莫能助。

    王小厉面色犹犹豫豫,但是为了抓住残害父亲的凶手,他必须说:

    “娘!我知道!那日父亲推说有正事不能带我,我就和街口的小杏大黄一起跟过去瞧了,是在......”

    “够了!不要再说了!”王夫人站起身,狠狠地想要抽王小厉一巴掌,洛宁动作迅速,一把握住王夫人的手腕,轻飘飘拦了下来。

    屋里陷入短暂的沉默,洛宁轻轻放开手,眼神含着歉意看向王夫人。

    王夫人长叹一声,无奈说道:“如何说?再说下去这家里就不会只死一个。我劝你也别查下去了,只要能把你自己在这案子里摘出来就行。”

    王小厉此刻激动的看着洛宁逐渐高大的背影,希望之火在他心中熊熊燃烧,只要能找出杀害他父亲的凶手,他就算是被母亲打死也认了。

    他刚要开口,却被站在一旁的姐姐抢了先,这个天生嗓音细弱的孩子此刻语气无比坚定:“是西市妙栗坊的陆叔叔,父亲叫我谁都不要告诉,他那日说托陆叔叔给家里买了些什么。”

    王夫人声音带着疲惫而绝望的恨意:“你们!你们想要气死我是不是!”

    两个孩子扑通一声跪在母亲身前,磕头请罪。

    哗啦...哗啦...此刻头顶却传来细碎的声响,洛宁听得仔细,好像是屋顶瓦块挪动的声音,洛宁急匆匆喊了一声“屋顶有人!”一个闪身冲出屋外。

    洛宁在院内站定看去,屋顶一个黑灰色的身影和屋瓦混为一体,洛宁袖口一抖,两枚铜钱落入她手指间。

    屋内三人紧接着冲了出来,站在洛宁身前朝洛宁目光的方向看去,又是吱嘎一声门响,李奎也闻声跑了进来,瘦竹竿似的一摇一晃跑到洛宁边上。

    洛宁冲着屋顶大喊:“滚下来,等我出手你就死定了!”

    洛宁心中焦灼,又看着身前把她挡的严严实实的高矮胖瘦四人,出声提醒:“你们都躲到我身后,我会些武术,我保护你们。”

    那人身形看起来年轻矫健,一块同色面巾把他的脸包裹的严严实实,他正弯下腰降低重心,脚步稳重又轻盈的朝外墙靠近。

    洛宁再次大喊:“最后警告你一次,再不下来我真的动手了!”

    那屋顶上的贼人发顶束着高高的马尾,雌雄难辨,洛宁目光紧盯,他已经到了院墙边缘,再往前就可直接落到院墙外,高马尾不由心骄气盛起来,挑衅的冲着洛宁比划。

    洛宁恨的牙根痒,不再留情,心想我这可是为了保护群众,唰唰两下,铜钱强劲的飞过去,破风声传来,那高马尾也是反应敏捷,瞬间抬脚躲过了洛宁攻向他小腿的铜钱。

    说时迟那时快,洛宁又是刷刷抛出几枚,屋顶上那人彻底失去平衡,直直的朝着院墙里面倒下来。

    按理说,大家应该趁他跌落之时把他包围起来,再抓起来狠狠殴打一番,可这院内五人的坏心眼加起来都没一个地痞流氓多,好人做惯了,洛宁更是条件反射般伸出双手打算接住他,嘴里脱口而出的话先将自己恶心了一把:“小心!”

    那贼人跌落时矫健的翻身调整,稳稳落到地面,微微屈膝,十分帅气。

    洛宁长舒一口气,反应过来,而后怒喝:“你给我过来!”

    说完伸手就要去擒获高马尾,只是高马尾一个闪身跳跃,转身跳上院墙,转过来深深地看了一眼洛宁。

    他又在挑衅我!洛宁怒,伸手将袖袋里铜钱全数抖落在指间,齐刷刷向那人射去。

    那人翻身一躲,消失在视线,洛宁倒退两步,借力快速冲上前,翻过院墙,紧随其后追了过去。

    院外沉闷的拳脚相碰声响起,洛宁高声喊道:

    “你们几个不要出来!危险!回屋!回屋关好门!”

    李奎听到后,一把拦住了抓着扫帚朝门口冲的王小厉,王夫人捂着胸口赶紧招呼大家进屋,和李奎二人一起连拖再拽的,把四肢胡乱飞舞的王小厉拖回屋内。

    洛宁挥起重拳砸向那人,那人步步闪躲,许久没有练习的洛宁此刻气喘吁吁,那人看中这个机会,提起一掌就拍向洛宁面门,洛宁一个闪身,这下死死的将那人的衣服握在手里,洛宁一时神清气爽:

    “你大爷的!让老子背锅!正愁找不到你呢,自己冒出来了,跟我回衙门伏法认罪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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