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冬的手不复裴白玉最初见到的白嫩，上面满是细小的水疱，皮肤也是红白交错的模样，异样的肤色蔓延到小臂，有缕缕细小的白烟冒出，无一不是在彰显那场战斗的激烈性。

    任何人都无法忽略眼前的这双手，偏偏手的主人自己不当回事。

    霍冬还有余力疑惑，“怎么了？”

    裴白玉不敢碰她，只能举着手在霍冬的周围徘徊，“不是，你的手！”

    “你说这个啊？”霍冬低头看了眼，手上的动作还在继续。

    “什么这个啊！”裴白玉都快急死了，“快包扎一下！”

    霍冬甚至反过来安慰裴白玉，“没事的，我待会就去。”

    霍冬摆明了不在意，裴白玉只能干着急，等着霍冬把她放出去。

    隔热环终于拆出一个可供一人通行的大洞，裴白玉也顾不上会不会把这个保命的东西弄坏，她学着之前叶何的动作把隔热环往下摁，朝外一跨，等她彻底出了这个圈，裴白玉立马就把手松开了，拆到一半的隔热环又重新炸开。

    “小裴，心急吃不到热豆腐呀！”霍冬的语气还能听出可惜的意味。

    裴白玉第一次觉得霍冬这种乐观的心态有些让人又爱又恨，哪有人受了这么重的伤还能活蹦乱跳的啊！

    裴白玉把霍冬推到一个花坛旁，“你在这休息。”

    霍冬没有反抗，配合地坐下，她能感觉到裴白玉的关心，霍冬脸上挂着笑，看着裴白玉忙前忙后。

    江骄彦还没回来，裴白玉目标明确地朝叶何走去，“霍冬的手被烫伤了。”

    叶何正在拿着一块布擦拭他的铁棍，闻言从包里拿出一把剪刀递给她。

    裴白玉：？

    烫伤了不给药不给绷带，给把剪刀？

    叶何的脸上看不出任何异样，又拿起那块布开始擦拭他的铁棍，有一种格格不入的宁静感。

    裴白玉硬着头皮，拿着剪刀在他眼前晃了晃，试探道，“没有其他的吗？”

    两人面面相觑，还是叶何先开口，“霍冬只用这个。”意思是霍冬也不需要别的。

    裴白玉将信将疑地拿着剪刀走到霍冬面前，“只有这个。”

    “这个就够了，叶何之前给我的备用剪刀我没带在身上。”

    没拿错就好，裴白玉蹲下身，把剪刀递给霍冬，她还在好奇霍冬拿着一把剪刀能做什么，就见霍冬右手接过剪刀，左手拿起胸前的长发“咔嚓”一刀。

    “好了。”

    前后还没有一分钟，裴白玉看着她压根没什么变化的头发，视线移到她的手上。

    神奇的一幕没有发生。

    场面一度寂静，霍冬顺着她的视线看向自己的手，不禁失笑，“哪有那么快，这又不是什么魔法。”

    裴白玉这下冷静了，好奇也不受控地往外冒，“是异能吗？”

    “嗯哼，”霍冬把剪刀放到旁边，回答道，“所以一开始就不用担心的。”

    “不会痛吗？”裴白玉盯着那双手，

    “习惯就好了。”

    霍冬的语气轻松，但短短一句话就透露出不少不为人知的艰辛。

    裴白玉想象不到，“习惯”二字也可以变得如此沉重。

    叶何终于把他的铁棍擦干净了，他走到两人身边，也没问剪刀的事，叶何看着霍冬的手，眉头皱成一团，“今天太突然了。”

    霍冬更在意的是别的东西，“这条情报能换不少东西。”

    “嘁，你就爱装好人。”江骄彦刚好回来了，“里边的焦尸都被炸成灰了。”

    霍冬扶着膝盖站起来，“走吧，干活了。”

    焦尸的数量众多，裴白玉隐约能感觉到胳膊泛起一股酸意，叶何更是十分应景的从包里掏出两捆麻袋。

    裴白玉：“……”

    江骄彦：“……”

    “喂！这些焦尸都是我打的，怎么还要我敲！”江骄彦就差拉个横幅来控诉霍冬跟叶何压榨劳动力了。

    霍冬的手没有之前那么恐怖了，她伸手按住江骄彦的脑袋上，狠狠揉了揉，“要麻烦我们江子了！”

    哇哦！江骄彦耳朵都红了，裴白玉还是第一次发现，江骄彦身上居然还能看到这种邻家弟弟的气质，她还以为这个人连芯子就是黑的。

    江骄彦拍掉她的手，恼羞成怒，“我才不会上你的当！”

    “是啦是啦，你说得都对。”霍冬敷衍的同时还不忘从叶何手上拿过一捆麻袋，她分了一半给江骄彦。

    江骄彦瞪她，心不甘情不愿地从她手上接过。

    “小裴跟着叶何去楼里，我跟江子在外面。”

    叶何拿出的两捆麻袋还是两种不同颜色的，一捆小一些的被霍冬拿走了，另一捆则被他分成两份。

    叶何没立刻走，他把手上的麻袋分别递给裴白玉和霍冬。

    江骄彦还在生闷气，但人已经听话地拖着麻袋去收焦尸了，霍冬站在后面喊，“好好干，待会吃点好的犒劳一下。”

    霍冬不说话还好，她一开口，江骄彦就要瞪她，“谁稀罕！”

    裴白玉跟在叶何身后进了写字楼。

    跟她下午趴在玻璃上看到的不一样，目光所及之处没有任何一只“尸”，大楼内部的情况也只能用灾难来形容，不知道当时到底炸了多少个丧尸跟焦尸，墙壁跟地板已经完全看不出原来的颜色了，到处都是黑色的灰。

    现在没什么危险，裴白玉的脑子也开始放飞了，到底为什么要把这些会炸的“焦炭”称为丧尸？叫焦尸plus岂不是更符合它们的形象。

    这要是霍冬或者江骄彦在她旁边，她也就问了，偏偏是叶何。

    三人小队里，霍冬对她的态度最友善，基本上是有问必答。

    江骄彦虽然总是在阴阳怪气，但是意外地爱脑补，有时候都不用理他，他自己一个人就能把台子搭起来，聊得再久一点，那些无厘头的狗血剧本下一秒就能甩到她脸上。

    唯独这个叶何，说他友善吧，裴白玉没感觉到，说他坏吧，又能在危急关头照顾到她。

    裴白玉不禁浮想联翩，会不会只有情绪外露的人才会被选为任务目标？像江骄彦跟霍冬，一个不高兴一个没头脑，叶何就不一样了，永远皱着眉，再摆着一张面瘫脸，也许他心里的毁灭值马上就要爆表了。

    叶何本来还在察看周围的情况，余光瞥到一团巨大的绿光，他回头一看，裴白玉神思恍惚，不知道在想什么。

    在这么危险的环境里还有空想别的，叶何轻叹，霍冬捡人是真的有点本事的。

    “集中注意力。”他提醒道。

    裴白玉倒也没完全放松警惕，她点点头，等有机会再拿着问题去请教霍冬。

    虽然江骄彦都检查过一遍了，但不排除有别的危险，叶何没让裴白玉离开他的视线范围，两人就这么在楼里转了一圈，叶何时不时还要拿铁棍把聚在一起的焦炭分开。

    直到叶何在角落里发现了什么，他用铁棍把地上的焦炭往一个方向堆，“站那别动。”

    叶何用眼睛估算两人之间的距离，“再往旁边站点。”

    裴白玉往旁边走了两步，叶何还是觉得不够，“再退后一点。”

    两人中间隔了有三四米的距离。

    “可以了。”叶何用铁棍在她面前画了一道线，“别超过这条线。”

    “袋子给我一个。”叶何没打算让她帮忙，丧尸跟焦尸混在一起，温度不明，偶尔还是会伤到普通人。

    裴白玉没有异议，站在叶何画的那根线背后，专心当一个拎袋子递袋子的小助手。

    叶何就这么把麻袋放在地上，用铁棍把焦炭全都扫到麻袋里。

    裴白玉暗自腹诽，之前看他恨不得把那根棍子擦上八百回，还以为他有多爱惜，结果照样拿来扫垃圾。

    虽然被限制了活动的范围，但裴白玉能明白叶何是为了保证她的安全，叶何把铁棍用得像扫帚，没几下就把袋子装满了，不用他提示，裴白玉自觉地拿起下一个袋子交给他。

    地上堆了七八个袋子，但地板没比之前干净多少。

    “叶何！”江骄彦进来了，“我不想跟霍冬一起了，你去。”

    裴白玉：“……”

    这么正经的事被江骄彦一搅和，搞得他们像是去春游的小学生，个别问题儿童还要在大巴车上吵着换位置。

    叶何问起外面的情况，“外面的情况怎么样？”

    “门口的东西都收完了，霍冬去别的地方调查情况了，”江骄彦把裴白玉手上的麻袋接过去，走到叶何身边，“别碍事，一边玩着去。”

    突然就这么被迫下岗了，裴白玉看了看叶何。

    他没阻止江骄彦的动作。“给他吧。”

    裴白玉两手空空地站在原地，看着他们装“垃圾”，江骄彦没有铁棍，就直接用脚踢，用大块的焦炭把袋子装得半满，再让叶何用铁棒把袋子填满。两人的速度很快，比起裴白玉要专业得多。

    江骄彦想起什么，看向裴白玉，“敲过麻袋吗？”

    她点点头，眨眼的功夫就看见江骄彦从叶何的包里掏出一把熟悉的锤子，“来吧。”

    好一个百宝箱！

    锤子就摆在江骄彦的手心，裴白玉没有拿，她犹豫道，“焦尸……”

    没等她说完，江骄彦就知道她要说什么了，“怎么？这些焦尸是人你就敲不下去？”

    裴白玉没吱声，默认了。

    “末世里还有这种奇怪的良心，”江骄彦没在这个问题上为难她，“行了，不是人。”

    裴白玉松了口气，不是人就好。

    “你没去过基地吗？，”叶何用铁棍敲了敲地板，吸引裴白玉的注意。

    她摇摇头，“没有。”

    “这些都是基地内部公开的信息，”叶何娓娓道来，“焦尸只能算得上是人形生物。”

    “最早被公开的C型肿瘤就是JT病毒的分泌物。”

    “JT病毒的传染方式未知，潜伏期不定，呈线性增长，增长到60%，人还有意识，但也看不清长什么样了，增长到90%，就是你看到的焦尸了。”

    “你以为它们为什么会长得那么快，”江骄彦讥笑道，“吃的是肉，喝的是血，简直是大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