困在南长宁脑海中的疑惑越来越多,真是有些头疼。
她轻叹一声,魏巘说她可以去秋水堂、陪她解闷,不知道是不是在客气?
随后南长宁立刻把这个疑问抛弃了,管他话里几分真假,既然他都答应下来,自己厚着脸皮也要过去,不能放弃任何一个机会。
只是现在她还是想着避避风头,万一让别人看到她经常出入秋水堂,总归是不好的。
南长宁除了读书没什么爱好,闲云阁虽然小也没什么像样的装饰,但令南长宁比较震惊的是书籍倒是挺多,甚至有些她没见过的书。
云太妃笑着说:“我爱读书,也爱写诗。你作诗吗?”
南长宁笑着摇了摇头,说:“我也就是看看,没写过什么东西。”
但其实不然,在南国的时候南长宁倒是写过几篇关于治国理政的文章,当时南承赞不绝口,只是那个时候还没办法收录在《南国史》中,她的父王好像将纸折起来夹在了书里,还和她笑着说:“这也算收录进去了。”
可惜,现在已经都变成灰烬了吧。
最近这两日,南长宁莫名其妙的烦躁,看书静不下心来,不看的话又没什么事情可做,于是她就在闲云阁正殿前的台阶上坐着,透过窄小的宫门看着外面。
闲云阁偏僻,每天来来往往都是那几个宫人,南长宁看着愈加烦闷,随手揪几根草玩着。
玉兰来叫她吃饭,南长宁说道:“我没胃口,今天不吃了。”
玉兰凑过去,问道:“殿下这是怎么了?”
南长宁看着稚气未脱的面庞,勉强扯出一个笑容,说道:“我没事,你去陪着母妃吧,我在这儿坐会儿。”
玉兰应下了,南长宁望着玉兰远去的背影,轻轻叹了口气。
吴阵、云太妃、玉兰。
这三人,和自己是同一阵营的,却帮不了自己什么。而自己,也不知道和他们能说些什么。
南长宁抬头望着天空,犹豫着要不要给吴阵或者戴城写封信?
说些什么好呢?南长宁不知道。
南长宁生出很强烈的疲惫感,甚至想到了槃珂。
但也就一念之间,她就瞬间抛弃了这个想法。她使劲晃了晃脑袋,拍拍自己的脸,心里觉得自己真是疯了,居然想要去依附旁人!
她明明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能不能想槃珂?当然可以,但那一定是利用在线或者自己事成之后。
南长宁站起身,拍了拍裙子上的灰尘,回到了自己的寝殿。
这一晚,南长宁睡得并不踏实,她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沉睡中的她能意识到自己在做梦,但无论如何她却睁不开双眼。
她被魏军追赶着,一直被逼到了悬崖边,谁料士兵让路缓缓向她走近的居然是魏巘!
“你是我的姑母吗?”魏巘皮笑肉不笑的模样让南长宁心慌。
魏巘慢慢逼近她,南长宁不断后退直到踏空跌落下下山崖......
梦终于结束了。
南长宁猛地睁开眼,她是侧身躺着入睡的,于是入目便是寝殿内唯一点燃的蜡烛,微弱的火苗晃动着,南长宁看着觉得有些发晕。
她不知道现在是几时几刻,窗外的天空还是漆黑一片,距离拂晓估计还有很长的一段时间,南长宁却睡不着了。
她紧紧地攥住胸前的被子,感受着自己剧烈的心跳。南长宁在心里默默告诉自己要冷静下来,不要害怕,没人会发现她的,她就是魏长安......也不要再想魏巘了,他什么也不会知道的。
过了会儿,南长宁觉得内心平静些了,舒了口气便下床了,她看到在门前守着的玉兰,想了想还是把她叫了起来,让她去自己床上睡。
玉兰本来眯着的眼睛瞬间睁大了,说道:“殿下,这不合规矩,您快休息吧。”
南长宁说:“没事,什么规矩不规矩的,我睡不着了,你在这儿太难受了,过去睡吧。”
玉兰还想说些什么,南长宁只好摆出一副主子的模样,严肃道:“你去床上睡,这是命令。”
南长宁说完这句话觉得怪怪的,玉兰甚至有些憋不住,笑了声:“殿下,您若一直这样强硬,旁人也不会欺负咱们了。”
南长宁也就强硬了那几个字,这会又恢复了常态,笑道:“别耽误时间了,去睡吧。”
玉兰睡着了,南长宁坐在书桌前,一手撑着脑袋,一手拿着毛笔,面前的宣纸上只写了“长安”二字。
南长宁就这样盯着那两个字一直到天亮,在听到玉兰的哈欠声,思绪纷杂的她晃了神,最后又在一旁写下了“长宁”二字。
随后,她将纸张团成一团,想着丢掉又觉得不妥。
南长宁视线又落到那支蜡烛上,经过一夜的燃烧,蜡烛所剩无几。她将纸展开,捏着一角让纸去触碰火焰,纸张燃烧的瞬间,南长宁仿佛看到了那个场面。
她有些头痛,也没去处理灰烬,恍恍惚惚的走回去,趴在桌子上喘着粗气。
“我到底该怎么办......”南长宁喃喃自语道。
玉兰这一夜也是半梦半醒,醒了后立马下了床整理床铺,又去找南长宁。
玉兰看到南长宁时,她整个人都倒在了地上,头发散乱,玉兰连忙去扶她,才发现南长宁浑身发烫。玉兰惊呼一声,便跑去另一个寝殿喊云太妃。
云太妃还没来得及换更衣洗漱,听到这个消息匆忙赶了过去,两人把南长宁扶到了床上,玉兰想要去请太医,云太妃却一把按住了她。
“不能去!”云太妃眼眶通红,着急道:“若让他们知道了,长安的命便保不住了。”
“那可如何是好,殿下浑身烫热,这温病一直下去可不行啊!”
云太妃忽然想起一个人,说道:“你去!去宫外找从淑长公主,她一定会帮我们的,快去!”
闻言,玉兰愣愣地点了两下头,便跑了出去。
闲云阁就他们三人,玉兰走后,云太妃也赶忙回房换了衣裳,随后打了盆凉水,用冷帕子敷在了南长宁的额头上,想办法暂时缓解着她的体热。
魏宫进宫难,出宫却容易。
玉兰一句“奴婢代外公主殿下去给从淑长公主请安”便轻易出了宫。
好巧不巧,等玉兰赶到那里时正好撞上魏从淑要出门。
玉兰慌张的跪在魏从淑面前,叩首道:“从淑长公主,求您帮帮我们公主。”
魏从淑刚远远看着这个慌张的人便觉得眼熟,现在到跟前了,便确定了——这是闲云阁的玉兰。
魏从淑疑惑地问道:“长安怎么了?”
玉兰连忙把今早的事说了一遍,魏从淑皱着眉吩咐人先带着府里的大夫去宫里,玉兰又连忙叩谢。
等魏从淑赶到闲云阁时,大夫已经帮南长宁开好了药,云太妃坐在一旁担忧的望着南长宁。
魏从淑走上前,说道:“您不必担心,我在呢。”
云太妃笑了笑,“劳烦殿下还来一趟......我是实在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说完这句话,云太妃眼中已经含满了泪水,她哽咽道:“我这辈子就这样了,我只想长安以后能好好的......”
魏从淑握住云太妃的手,点头道:“您别着急,长安一定会好的。”
大夫和魏从淑说:“殿下许是昨夜受了凉才导致的温病,但另一方面,臣猜测着殿下或许是有什么心病,有些急火攻心。”
“你先回去吧,有事本宫再找你。”魏从淑点点头。
送走了大夫,魏从淑又回到了寝殿,云太妃依旧守着南长宁。
魏从淑坐在一旁,开口问道:“长安近日可曾见过什么人?”
闻言,云太妃心里紧张起来,说道:“没有,这两日她一直在闲云阁,也没出去过。”
“那长安之前可有什么异常的状况?”
“没有。”云太妃摇摇头,将南长宁发呆、厌食等事都遮盖了过去。
“嗯。”魏从淑点点头,“您不必太忧心,长安没什么大碍。”
云太妃沉默的低着头,双手握着南长宁的一只手。魏从淑继续说道:“长安是有福的,您别担心。”
魏从淑又想到什么,说道:“是不是吓坏了......不然,我找个人给瞧瞧?”
云太妃却笑了,“等长安醒来再看看她的情况吧。”
魏从淑在闲云阁又待了会,便打算回府,云太妃温和地笑着,眼神里满是感激:“今日真是劳烦殿下了,等长安醒来好些了,我让她亲自去您府上道谢。”
魏从淑笑着说:“不必这么客气。长安身体弱,让她好好养病,大夫说她可能还有心病,要是再有什么事,您让玉兰去找我。”
云太妃应下,等着魏从淑走远了才回到寝殿。
玉兰刚给南长宁擦完额头,云太妃坐在一旁,叹了口气。
玉兰问道:“太妃可是担心那大夫察觉出什么......”
“应该不会。”云太妃笃定道,“他只是负责看病抓药的。”
“其实从淑长公主也并不完全可靠。”玉兰小声地说。
云太妃说道:“但也没办法啊,从淑是相对可信的人了,总不能一直让她难受着吧。”
说完,云太妃看了一眼南长宁,“这是怎么了啊。”
玉兰只好把昨晚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地说了一遍,云太妃听完后倒还是很平静,她说:“今早你走后,我把那些灰都收拾了。”
“她昨晚定是烧了什么东西,大夫说她有心病,这两日我看着她也不太精神......”云太妃有些自责,“我感觉出来了,却没去问她。”
“殿下也挺可怜的,之前......”玉兰没控制住,这就要把南长宁自己的经历说出来了,云太妃喝声制止了她。
“玉兰!你记住,公主是死里逃生出来的,肯定还害怕的......胡思乱想很正常,我们得尽快帮她走出来。”
玉兰也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连忙点头,“是。”
南长宁昏睡了一天,到了晚上才醒来,这会身上也没那么烫了。
玉兰煮了点粥,南长宁摇摇头,说道:“我吃不下。”
生了场病,南长宁的嗓子更沙哑了,有的字都发不出声音来。
“殿下,您多少吃点吧......”玉兰担忧道,“这样下去您受不住的。”
南长宁还是摇头,“我不饿,你先放着吧。”
玉兰低头叹了口气,只好把粥放下,又问道:“殿下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的?”
南长宁摇摇头,神色疲倦,“我没事。”
玉兰道:“太妃刚走,说等您醒了让我去叫她,我先去叫太妃。”
南长宁拉住了玉兰的手腕,道:“明日再说吧,我有些累,想继续睡会。”
说完,南长宁松开手,又躺下,她翻了个身背对着玉兰,“你先下去吧。”
看着南长宁坚决的态度和疲惫的神色,玉兰也不想继续叨扰她。
“殿下,您好好休息。”玉兰小声说道,“别乱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