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她的指尖触碰剑柄时,清冽温和的灵力瞬间涌入经脉,如涓涓细流般柔和,却铺天盖地包裹住她的灵息。
余柚宁随谢瑜之靠近结界,再无阻碍。清冽湿润的灵气扑面而来,远山瀑布的流水,微风拂过树叶的沙沙声,变得清晰悦耳。
“感觉如何?”谢瑜白的声音在身侧响起,隔着碧落剑,神息已经渡入她的经脉。
“好多了!”余柚宁忍不住深深吸了口气,感叹,“还是外面的世界更舒服呀。”
谢瑜白微微颔首,目光扫过隐在云层中的楼阁,“水月宗灵气丰沛的修炼之地不少,流云崖观霞,青空林听风。”
他的视线落在余柚宁身上,“或者后山寒潭附近灵气最为精纯,瑜之常去静修……”
声音恰到好处停下,将选择权交给她,她下意识避开寒潭,“流云崖……听起来不错?”
“嗯,黄昏之际云雾缭绕,霞光万丈,风景甚美,于吐纳灵息,开阔心境皆有益处。”谢瑜白从善如流,她的选择似乎合他心意。
谢瑜白走在前引路,雪色衣袂蹁跹。余柚宁连忙跟上,他微微侧目,刻意放缓步子,与她并行,保持着不近不远的距离。
落日余晖铺洒下一层金色,映得他的脸庞格外温暖,眉心那抹金色明明灭灭。
“余姑娘可学过修仙的法诀?”谢瑜白问。
“未曾。”余柚宁想了想,“不过我是妖族,也能修仙吗?”
原书里妖与仙泾渭分明,妖族向来被仙族排斥,也是这个原因,她才选择投奔魔修宗门,合欢宗。
谢瑜白垂眸轻笑,“灵狐一族,自是有修仙机缘的,且余姑娘灵脉通达,稍加疏导学习,便可引气入体。”
“真的吗?!”谢瑜白是书中的修炼奇才,无所不知无所不晓,她自然是相信的。这样的话,她也就完全没必要去合欢宗了。
余柚宁无意扯住谢瑜白的袖摆轻晃,眸中跃起晃动的光点,“我真的可以学吗?”
“自然。”她的指尖滑过他露出的手腕,碧落剑随心而动,轻轻抖动一瞬。
第一次,不是因共感触碰到她,那些荒唐的梦顿时如潮水般涌来,而此分触碰如解毒良药,醒梦清铃。
谢瑜白倏然瞥见她手腕处的异光,一颗藏着暗瞳的留影珠?
看来是他那弟弟的手笔,这脾性倒是分毫未改。他作为长兄,从小便谦让胞弟,自己有的,必定会分他一份。而谢瑜之不同,比起分享,他更喜欢独占。
这次又想故技重施?可惜他谦让多年,也该轮到弟弟“谦让”一次了。
谢瑜白不动声色遮蔽留影珠,顺势设下一个聚灵阵,“今日无事,我可以教你些简单的法诀。”
余柚宁学着小说里的动作盘膝坐下,双手搭在膝盖处,她抬起明净清澈的眸子望向他,凝脂般的皮肤透出淡粉色,梨涡浅浅浮现。
“少宗主,是这样吗?”
谢瑜白收回视线,不自然地应了声,随即俯下身来,温和耐心地指导细节,“这里,要抬高些。”
“灵力流经关元、气海时,需意守丹田,导其归元。”
余柚宁一知半解,有些尴尬问:“少宗主,可否告知关元在何处?”
谢瑜白并未直接作答,碧落化作一柄质地清透的玉箫,隔着薄薄的衣料,轻点在她脐下三寸的位置。
“此处,便是关元。”他的声音近在咫尺,气息拂过她的额发,无半分不耐,只是那玉箫冷冽的触感有些奇怪。
她阖眸忽略玉箫的存在感,运转功法,灵力流经经脉,却有某种难以言喻的感觉。
方才由他传来的灵力似乎未曾退去,而是蔓延包裹,如丝如缕沁入她的灵息。余柚宁气息紊乱,脸颊莫名发烫,周身微弱的灵光游散。
“唔……”她死死咬住下唇咽了回去。
谢瑜白表情淡然如常,神息融合灵脉,片刻便好。玉箫退开,清冽雪松香反而近了,余柚宁清晰地感觉到他的发丝滑落,扫过锁骨的皮肤。
他面上依旧清雅端方,似耐心授业解惑的师长,“引气之初,气息偶有躁动属常事,静心凝神便可。”
余柚宁再次调动灵力,在谢瑜白的悉心教导下找到了诀窍,将灵力延着暗处的微光缓缓推动。
谢瑜白长身而立看着她,密而长的睫毛低垂着,似蝶翼般微微颤动,眉头因凝神而蹙起,认真得可爱。
他的指尖在玉箫端口的余温处,极轻地摩挲了一下。
灵力汇入丹田,形成一个圆润的光球,通体舒泰。余柚宁长长呼出口气,睁开眼。
“少宗主!我好像成功了?!”她抬眸看向谢瑜白,眸子里溢出喜色,灿若星辰。
“嗯,引气入体,根基初成。余姑娘冰雪聪明,灵慧过人。”谢瑜白适时赞许,雪色衣袂随渐起的山风拂动,身姿清隽。
余柚宁心神微荡,清风朗月,如春水般温柔,女主吃的可太好了。若换了谢瑜之,骂她笨还来不及呢,绝对不会这样温柔地夸她。
可惜现在的时间线,女主还没出生。她有时也觉得作者的脑回路不太正常,非得等到男主变老登,头发都熬白了才安排女主出场。
随后便是白玉京仙人与凡人少女先婚后爱的甜虐交织剧情,女主甚至没见过男主黑发的样子,实在可惜。
谢瑜白看了好一会儿,她时而一脸痴迷傻笑,时而蹙眉摇头叹息,表情实在丰富,“余姑娘?余姑娘?”
不知到第几声叫唤,她才回过神来,“少宗主,怎么了?”
谢瑜白叹了叹,眼里温和不减,“初入道途,灵脉尚且孱弱,根基不稳,需精心温养。我那里尚有些温养灵脉的药散。”
“稍后我派人给你送去,每日以灵泉化开,入浴泡半个时辰,可助你稳固根基。”
“多谢少宗主,只是不逾居西殿的结界旁人怕是无法进入。”
“是我考虑不周。”谢瑜白沉吟片刻,提议道:“余姑娘若不嫌弃,不妨住在东殿,殿中有与姑娘年岁相仿的仙侍,可稍减沉闷。”
有玩伴可太好了!她整天只能对着兔子小鸟说话,快闷死了。
余柚宁思索片刻,心里蠢蠢欲动,踌躇道:“会不会太麻烦少宗主了?”
“无碍。”谢瑜白唇角轻掀,眸中略过一丝愉悦,将一枚玉质令牌递给她,“东殿素来冷清,添些人气也好。”
余柚宁接过令牌,指尖滑过玉牌的刻字,“祈安?这是?”
谢瑜白微微颔首,“是家母取的表字,余姑娘也不必以少宗主相称,唤我表字便可。”
“祈安,是祈求一世平安之意吗?真好听!”余柚宁忽然好奇问:“那谢瑜之呢?他的表字是什么?”
“他并无表字。”谢瑜白答道。
也是,反派和男主到底是不同的。爹不疼娘不爱,也难怪谢瑜之会嫉妒男主而黑化,她有些怜爱他了。
若是他能得到同谢瑜白一样的偏爱,或许不会成为令人闻风散胆的阴郁大魔头。
不过话又说回来,这年头谁还不是个小苦瓜了?谢瑜之再怎么惨,起码有逆天修为,还有偌大的魔宫等着他继承。
可她呢?刚毕业朝九晚五的打工人,生怕哪天老板不高兴给她辞退了,连爷爷的医药费都付不起。又莫名其妙来到这里当炮灰,朝着必死的结局靠近。
夜里,不逾居东殿。
水汽氤氲,几片舒展的草叶在琥珀色的灵泉水中荡漾。药味并不刺鼻,带着清冽的草木香气。
余柚宁褪去衣衫,浸入温热的药汤中,灵药随着温柔的水波沁入她体内,经脉舒畅,全身放松下来。
水温降至微凉时,屏风外传来轻微的脚步声。余柚宁猛地一惊,靠着桶壁抱身环视,“谁?谁在那里!”
空气静默一瞬,随即响起谢瑜白清冽温和的嗓音,“抱歉,余姑娘。”
“药浴不宜过久,凉水于女儿家有害,怕殿中的仙侍传达不及时,便亲自过来提醒余姑娘。是我唐突了。”
余柚宁稍稍松了口气,“多谢少宗主提醒,我记下了。”
屏风后的人影仍在。
“药浴的气味,余姑娘可还习惯?”谢瑜白声音清润,低低飘入她的耳中,“我在药中加了一味天山白兰,其香独特,可去辛掩苦,不知是否合你心意?”
谢瑜白如此体贴入微,为了除去药浴的苦味,还用了极其珍贵的天山白兰。
“味道很好闻,我喜欢的。”余柚宁感激他的用心,不过在这个时候闲谈,她始终还是觉得怪怪的。
“喜欢便好。”屏风外传来一声极轻的笑,莫名缱绻,“初次修炼不可间断,明日辰时三刻,我在流云崖等你。”
话音落下,脚步声远去。
书房点着灯,谢瑜白倚窗而坐,手中把玩着一柄刻着合欢花的玉筒,筒中的字条早已被他取出,铺平摆在桌案上。
宣纸被潭水泡得发皱,墨迹晕染开来,辨不出字迹。他初次产生了好奇,掌心凝出青色光华,拂过宣纸,字迹焕然一新。
“引诱水月宗无情道剑修谢瑜白……”
谢瑜白恍然抬眼,难以置信的错愕,还是阴差阳错的不甘?尽数撞开平静如冰的眼底,化作翻涌的暗潮。
他第一次生了嫉妒。
“原是如此,合欢宗的任务……似乎出了纰漏?”
玉简霎时化为齑粉,莹白的粉末从他指间落下,飘散如雪。
月华勾勒着他的轮廓,掩在暗处的那一边,不再清正温和,同他所厌恶的那些疯子一般晦暗病态。
那些令他不耻的情绪裹挟着他,似他的声音,又不像他的声音,“本该属于自己的东西被亲弟弟夺去,感觉如何啊?”
“你难道不想夺回来吗?难道还要隔着别人感受她吗?难道……你不想要她吗?”
谢瑜白缓缓捻去指尖的碎末,清冽的嗓音如同淬了冰的寒丝,“闹剧应该更正,不是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