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0 章

    第40章

    祝无虞当即滑跪到台阶下,垂头遮住红透的双眼。

    “属下无命出走害死同僚罪该万死,请楼主治罪。”

    说着额头便要敲到地上。

    被一只温热的手扶住额头。

    她抬头,泪眼婆娑地看向姜泠。

    只听见久违的声音飘在耳畔:“无虞受苦了,先进去。”

    那声音温润,却有气无力带着病气。

    祝无虞连忙起身扶住姜泠的手臂。

    一群人这才洋洋洒洒地走进掩月楼。

    她看着周围的一草一木,以及对着她二人行礼的众人。

    即便只离开一年,却只觉得恍如隔世。

    这一年,摄政王府和姚州行宫的一草一木仿佛镌在她脑海中。

    祝无虞扶着姜泠端坐在软榻上,自己则转身跪在姜泠脚边。

    “爹爹,我……害死了俞潜,也害得京都郊外十数同僚横死,甚至爹爹也因为我身负重伤。我想自请边远苦寒任务,生死不论。”

    “嗯?”

    “这便咒我死了?明明是你贪图那瞎子的荣华富贵吧。”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

    祝无虞清楚地听到那声鼻音是养父发出的。

    那另一道声音……

    她忽然想起方才在门外的那幕。被她忽视的个中细节才在她脑海中慢慢成型。

    祝无虞猛地抬头,看向另一道声音的方向。

    “俞潜?”

    那人一脸莫名地看向祝无虞,依旧是熟悉的话多:“是我没想到吧。我还想找你算账,当初我在那里等你,结果你一去不回,害我差点被不知从哪窜出的司宸走狗抓住。雪莲贝母也不翼而飞。当初就不该去姚州找你。”

    俞潜越说越激动,说着便抡着巴掌朝祝无虞大步迈过来。

    祝无虞呆愣在原地。

    眼看俞潜的巴掌便要落下。

    一只手轻飘飘地隔在当间,帮祝无虞挡住这一掌。

    祝无虞仰头,顺着那只手伸来的方向看去——当年也是这只手接她来掩月楼。

    姜泠垂眸对上祝无虞的视线,收回那只手。

    “俞潜很早便回来了,只说你早与司宸沆瀣一气,他辛苦找到雪莲贝母被抢去,与你有脾气也算情理之中,休与他一般见识。至于京都郊外那些人,是为父刻意卖给司宸的,你不必自责。”

    祝无虞本还处于震惊的迷茫之中,听见这话瞬间定睛看进姜泠眼中。

    却只察觉到这人只是嘴角下唇语调悲凉,眼中却无悲无喜,似乎真的只是在陈述事实。

    她慢慢点头,佯做尚未清醒。

    只觉得养父似乎近在咫尺,却又远在天边。

    以前的养父,好似应该教她——扫地不伤蝼蚁命,爱惜飞蛾纱罩灯。

    姜泠垂着眸,伸出手指怜惜地替祝无虞抹去面颊的泪水。

    “可你无命南下,刺杀司宸。自然不能因为你是少主便免去惩处。”

    祝无虞连忙跪直,才缓过神似的点头称是。

    “既在司宸身边一年,摄政王府侍卫布局相必了如指掌,回去画一份草图给我。”

    祝无虞毫不犹豫答应。毕竟养父一向与司宸不合,借此机会了解司宸杀司宸是意料之内,这也是她此行唯一对养父有利的收获。

    只听见姜泠沉默片刻,才再次开口。

    “此行见过太子了。”

    祝无虞刚要点头,旋即抬头看向姜泠。

    怎么说惩罚会突然提起太子。更何况,她回来之前还想问养父与太子可否相识来着。

    说没见过怕是瞒不住养父,却好像也没什么必要在此事对养父说谎。

    她点头,满面疑惑:“见过。爹爹认得太子?”

    姜泠依旧是那副温润的样子。

    “嗯,那无虞觉得太子此人如何?”

    祝无虞心头猛地一跳。

    “的确如爹爹当年所说,与司宸棋逢对手,难以捉摸。”

    姜泠依旧注视着祝无虞的双眼,眸中柔情似水。

    祝无虞在心底苦笑一声。

    这是何意。

    如果她没猜错,养父应当是想将她送到太子身边。

    若是有任务譬如监视太子之类,祝无虞尚且能安心接受。

    可若当真是养父与太子有合作关系——加上先前太子对她的态度。

    她现状不容乐观。

    可她……

    “爹爹何意?”

    “在我面前也装傻?”

    姜泠笑起来,似三月春风。

    祝无虞一时被晃了眼,却发现面前那张脸,竟是陈予怀的影子。

    她顿了顿。

    她对司宸自是不可能有什么情意,若强行将司宸与陈予怀分隔开,也只能说她对陈予怀有些许好感。

    可她以前也是如此想养父……

    难不成只是依赖?她对陈予怀是伤重时对救命恩人的情意——那对养父,该只有孺慕之情才对。

    祝无虞摇了摇头,甩开头脑中乱七八糟的猜想。

    “爹爹,我不喜欢太子。”

    或许姜泠也有些意外。祝无虞竟然会在这种情况下明确拒绝。

    他嘴角浅浅抿了抿,轻轻地刮了刮祝无虞面颊。

    “是喜欢上司宸了吗?”

    祝无虞瞪大眼睛,将头摇成拨浪鼓。

    “他险些杀了我,怎么可能喜欢他?”

    姜泠摸了摸祝无虞的头,没再说什么。

    祝无虞退下。

    转身的瞬间,整张脸便沉了下来。

    一切都与她预想的不同。

    至少养父真的与太子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并且养父甚至没准备瞒住她。

    她先是转身找到茶馆那个络腮胡子大汉,将手臂上护腕摘下。

    真可谓神清气爽。

    仿佛压在身上的一座山被人卸掉。

    甚至轻便得令她有时会动作过头。

    ——比如她轻功跳到医师的门口,却没收住力气,至少多跑了数十步才刹住,连忙转头回来。

    祝无虞问她体内的药和那迷香究竟是何物。

    本还以为解毒后日后即便见到司宸也不必顾忌。

    却只得了医师一句话:“不知何物有如此毒性,从未见过有两样物品相生相克还能通过吸入瞬间起效。”

    祝无虞如坠冰窟。

    身上里三层外三层的棉衣仿佛瞬间便挡不住京都严寒。

    “我这有几颗清心丹,但只能是缓解。而且需要在您中毒前吃下,最有效的药效只有半个时辰,需要少主自行斟酌。”医师拿出一个瓷瓶递到祝无虞手中。

    半月后,祝无虞修生养息,正走进院中练武,正碰上走过来的俞潜。

    祝无虞顿在原地,抬头看向来人。

    一时不知怎么面对俞潜。

    “少主。楼主叫你去东宫取药。太子手中有楼主的东西。”

    祝无虞看着面前还算规矩行礼的人。

    她已经拒绝养父去太子身边,如今倘若取个药也拒绝,怕是会引起掩月楼所有人不满。

    也罢,反正太子也没什么手段控制她。

    她点点头,结果太子印信,直奔东宫。

    先前急着见养父,现下出了掩月楼来到京都才看见——城门外的确没有东夷军兵,御林军也尚在门前,可城内外饥民遍野,再往城中心去。去年尚且繁华的街道,今日举目无人,家家户户商贩小厮一人未见。

    也不对。

    祝无虞看着墙角街头,大片的乞丐靠在墙上,蓬头垢面。

    仿佛看见十数年前的自己,也衣衫褴褛地蹲在其中。

    京都的确有战乱,但东夷竟然退兵了。

    那太子逼宫是真的吗?

    那太子为何还在东宫?无论输赢,他都不该在那了。

    祝无虞落在东宫门前。

    轻功的确比以前进展许多。

    她整理衣襟,抬眼,却看见东宫大门紧闭,门外站着她熟悉地不能再熟悉的一批人。

    祝无虞连忙停住脚步,趁着无人看见她,躲到行道树后。

    东宫门外竟然站有摄政王府——司宸贴身侍卫。

    这才半月多,司宸那身子便从姚州飞马回京了?

    还活着吧。

    祝无虞垂眸。

    养父应当不会在找太子这事上骗她。

    叫她来找司宸更不可能。

    可司宸若在东宫,她该进去求见太子吗。

    过去种种,祝无虞现在对见到司宸都是抗拒。

    脚步声靠近。

    祝无虞抬头看去。

    一人太监打扮,正朝着祝无虞的方向走来。

    祝无虞皱眉,按住腰间佩剑。

    能发现她藏身此处的人定不是平庸之辈。

    太监在祝无虞身前站定。

    对着祝无虞稽首。

    “祝姑娘?太子殿下请您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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