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祝无虞跟在太监身后走进东宫，不出意外地被摄政王侍卫逐一行了注目礼。
她眨眨眼，稍稍凑近太监。
“大监，是有什么人在东宫做客吗？我看这外面并非全是御林军。”
太监回头看了祝无虞一眼，该是没想通姜泠怎么派个傻子过来，连摄政王府侍卫也不认得。
“是摄政王千岁拜访。”
祝无虞瞪大眼睛，满脸写着：“摄政王怎么想与太子都是竞争关系，何谈拜访？”
一边伸手往太监腰带中别了一张银票。
太监顿了顿，没什么多余动作，语气也并未有何变化。
只是沉默半晌终于开口：“先帝同玉玺一同失踪，殿下恐有心之人作祟，这才召摄政王千岁共商大事。”
祝无虞眸色一凛。
先帝？
太子尚未登基，皇帝便成了先帝？
祝无虞此刻不得不信太子逼宫之事。
她从后面冷眼看向太监。
即使收了礼，这位说话依旧只可意会，只怕再多问也不会透露什么。
不知走了多久，二人才迈进正殿。
太子捏着一张纸，垂眸看向对面。
祝无虞随着他的视线看过去。
司宸依旧是紫袍金冠，面沉似水。
只是唇色较之半月前苍白更甚。
他靠在椅背上，与之前最大的差距——便是换了把扇子，仔细看过去，还能看见那人苍白的手上蔓延着一条不算整齐的血痕。
应当已经时间很久，伤口将要愈合，才只剩这浅浅的痕迹。
太监和祝无虞进来时，这人毫无反应。
反倒是太子歪头看过来，见是祝无虞，连忙起身，对着祝无虞盈盈一笑。
祝无虞皱着眉。
也不知取药为何非要在他二人谈事时进来，进殿未经通报，想必是太子之意。
她心中没来由地烦躁。
太子挥手叫太监退出去。
并未过来与祝无虞搭话。
反而是转头看向司宸：“我突然想起件事。予怀，听说你那小妾又跑了？我见京都又铺天盖地都是你的人。”
祝无虞顿了顿，面色僵了一瞬，偷偷抬眼看向太子。
此次来京都的确看见有人找她，只是尽是乌合之众，除非司康亲自过来堵她，别人连她的面也见不到。
太子问这是何意——还用当初司宸评价她的一个“妾”字指代她。
司宸抬眼，仿佛真是盯住了太子。
只有三人的大殿显得异常空旷肃静。
“我养的雀儿，自然不能说飞就飞。”
太子笑一声，眉眼弯弯，完全没有被司宸震慑。
“她可在听着呢。”
祝无虞微微抬头，死盯着司宸的每一丝表情。
太子是故意的。
到底是算计她还是算计司宸，她不得而知，只知道自己下意识咬着牙，想生吞了司宸。
司宸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连语调都如平常一样：“在便在，一个玩意儿，太子喜欢，日后便送予太子。稍后我便叫司康撤兵。”
祝无虞嘴角慢慢勾起一丝嘲讽的笑容，只听得太子喜上眉梢。
“果真如此？那我可多谢予怀了。实话实说，我看她第一眼便想纳他为妃了。可惜一年前时我的信报还说你亲自给她上药，当成心头宝一样，堂堂摄政王打了人之后还安慰的实属不多。行宫你还因为我们俩走得近发了脾气，这才多久你就腻了？”
太子眉眼弯弯朝着祝无虞走来。
“也好，我不介意。你同意便好。”
祝无虞垂着头，闭了闭眼，整理表情，刚要抬头问太子药在何处，便听见司宸说话：“当年装给姜泠看，太子殿下不是清楚得很吗？只可惜她在姜泠心中也没达到孤预想的地位。若不然，掩月楼早是我的掌中之物了。与其讨论她，不如太子殿下先告诉我，父皇在哪。”
太子笑着看着祝无虞，头也不回地回答：“我以为你会知道，毕竟他当年称病有你的手笔。”
司宸笑一声，打开折扇。
“太子逼宫之时，我可不在京都。”
太子煞有介事地“嗯”了一声看，带着笑意。
“确实。”
司宸面无表情起身，径直往殿外走去。
太子连忙抬头：“诶？予怀留下用膳啊。这便走了还没商量如何寻父皇呢！”
说是说着，可丝毫没有阻拦之意。
甚至连搀扶司宸的动作也无。
祝无虞低着头，脑海中乱成一锅粥。
听这意思，太子全然不否定逼宫之事，说明此事是真。
那与东夷里应外合应当也是真。
只是不知养父在这其中究竟有无作用。
她心中此时对太子的唾弃反倒超过司宸。
从前刺杀司宸厌恶司宸都是因为她以为司宸不顾边境百姓，任凭东夷残党在边境作乱。
可当年京都退兵的确是司宸战功。
如今这太子，反倒主动勾结东夷挑动京都战乱，比之司宸对于百姓，可谓是百害而无一利。
她身上利器都在进门之前被门房收走，若不然，她当真现在要给太子捅个透心凉，再如当年在姚州行宫一般扬长而去。
反正东宫没有司康，她的武艺轻功又长进许多，不愁没有把握。
司宸已经越过二人走出殿门。
应当是司康过来，跟上司宸。
祝无虞听见两道一前一后的脚步声往远处离去。
祝无虞方才要开口问太子药在何处，只听见那两道脚步声骤然停下——是那两人在稍远处停下，并非渐行渐远逐渐消失。
片刻后。
一声清脆的木制品断裂声音传进祝无虞耳中。
祝无虞怔愣片刻，不知是不是隔得太远听错了。
正犹豫着。
余光中只瞥见太子突然笑起来，最后愈发愉悦，甚至在殿中放声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