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无虞猛地抬头看向司宸,却发觉这人丝毫没有说笑之意,反而是双眼通红,直直地盯着她的方向。
她下意识同手同脚向后退去,直到费力碰到墙上,才发觉自己有些过于慌不择路,竟一点点蹭到床榻最内侧。
紧接着,冰凉的气息随之而来。
摄政王勾着唇角俯身撑在榻上,一只手慢慢向祝无虞移动,摸索着追上祝无虞的脚腕。
祝无虞即便早有准备,也依旧被这人的体温冰得一激。
她费力抬起另一只脚,踹向司宸。
出乎意料地,司宸竟然一动不动,硬生生用前心接下这一脚。
祝无虞方才发现。
她这一脚的确用了她的全部气力,可如今这情况,落在司宸身上怕是只有轻飘飘一下,甚至不如王府的小狗扑在身上。
她闭了闭眼。倒不是有多在意所谓“贞洁”,毕竟她连心悦养父这种违背纲常伦理之事也做得出。况且无论双方承认与否,司宸也的确算她拜过堂的夫婿。这张脸加上这人的身份,祝无虞并不觉得自己如何吃亏。
只是,现下司宸状态明显不对,还是用这种方式将她带回摄政王府……
她咬着下唇,整个人已经被司宸拖回原位。司宸跪着撑在她上方。
“王爷当真要在看不见属下时如此吗?”
祝无虞软着声音,有气无力开口。事到如今,只能赌司宸尚有一丝神智。
却没想到面前人仿佛更加生气——
“那何时?等到太子妃殿下与太子圆房,孤再寻你吗?”司宸勾着唇角继续说,“太子知道他将要新纳的妾,其实对自己的养父不清不楚吗?”
祝无虞瞪大眼睛,分明是这人将她“送予”太子,如今又与她发哪门子脾气。不过是胜负心作祟罢了。况且她现下对养父早已散了很多心思。
她奋力拽起软垫,砸在司宸正落在她颈侧的手上。
司宸轻笑一声,手掌慢慢向下,人也凑近祝无虞耳畔。
“你合该永远留在孤身边。”
祝无虞脊背发凉,被毒蛇缠住的窒息感蔓延全身。
紧接着,便听见这人声音极小地在她耳边说了一句:“我错了,我不该将你推给太子。”
她猜不透这人现在究竟是否清醒,若不清醒,怎会说出这话,而非掐着她的脖子。
不知是否是错觉,她的四肢仿佛恢复了些许力气。
只是依旧被毒蛇圈禁着。
毒蛇在她身后,含着她的耳垂,声音含糊不稳:
“乖。孤看不见,卿卿自己来。”
祝无虞恼怒地抓着司宸散下来的发髻。说是叫她自己来,可她想移动分毫都会被人捏着后颈按住。
也罢,看着这张脸也不错。
直到日上三竿,祝无虞才从昏睡中清醒过来。
屋内空无一人。
身上并无什么不适感,就连昨日回来时被下的软筋药也被解开。
祝无虞回想片刻,好似那药从昨晚喝下那口粥便慢慢地失效了。
她顿了顿,捂着额头坐起身便想离开。丫鬟听见声音端着食盒走进,服侍祝无虞洗漱更衣。
祝无虞坐在原处未动,只看着丫鬟的动作,像是在等什么东西。
丫鬟被她看得浑身发毛,站在门口试探性开口:“王妃是要先用膳还是先更衣?”
祝无虞眨眨眼,忽略掉一些莫名其妙的称呼。
“没有避子汤吗?”
丫鬟猛地跪下:“奴婢绝无伤害王妃之心!”
祝无虞:啊?
无人说你要害我。
“王爷没准备?”
丫鬟以头抢地:“王爷怎么会伤害您的身体。”
伤害身体?真有孩子了难道不是更加伤害她的身体。司宸教人说谎连草稿都不打吗?
祝无虞皱眉过去,准备扶起她。
却不想丫鬟低头行礼,没等祝无虞过来便跑出门去。
房门在祝无虞面前关上,即便祝无虞已经反应过来施展轻功,却还是慢了片刻。
这小丫鬟怕是早有准备,故意站在门边的。
祝无虞站在门前。
司宸什么意思。真要她在这摄政王府“相夫教子”不成?
“哈,”祝无虞心想,“恐怕连相夫教子都没有,只是叫她留下‘血脉’。”
可她身为杀手,合该振翅高飞。被司宸困在这便罢了,竟还想叫她生儿育女。
祝无虞低头洗了把脸,走到门口,推门。
推不开。
她原本没什么表情的脸瞬间沉下来,抬脚便用了十成十的力气踹上木门。
房门纹丝不动。不知用了什么手段加固。
她冷笑一声。
好啊司宸,想要强行将她留下。
她叹了口气,回头将桌上的吃食搜刮一干二净,随后才转头回到门前。
“门外可有人?”
那丫鬟的声音响起:“奴婢在。”
听着战战兢兢,声线颤抖。
祝无虞停顿片刻,酝酿好声音,委屈着说:“可否放我出去出恭。”
丫鬟更加颤抖:“屋内有夜壶,王妃对付用,晚些王爷回来会派人收拾。”
祝无虞回头,果然在屏风后看见一个干净的夜壶,孤零零杵在不该它出现的地方。
祝无虞简直被气笑了。
她柔着声音:“我实在用不惯夜壶,王爷如果怪罪你我全权顶着。”
丫鬟不说话了。
祝无虞也并未听见脚步离开的声音。
她沉下脸,转身转到窗边,试探性捅破窗棂纸。
目之所及之处也俱是侍卫。
她稍微推了推窗,估计和门一样,难以撞开。
祝无虞站到夜壶旁,垂头看过去。
若这门窗再不打开,难不成她真要被囚禁在这一生一世?还有怀孕的风险。
她咬着牙,昨晚好不容易积攒起的,为数不多的对司宸的“满意”此刻瞬间化作厌恶。
祝无虞一只手锤上自己的小腹。
另一只手习惯性摸向颈间项坠。
摸了个空。
她瞬间惊醒,才想起项坠在昨晚便被司宸摘走。
祝无虞连忙环视房间,这才发现——屋内别说项坠,便是利器也无甚踪影,桌角床沿全被软布包裹,甚至连她方才用膳的碗也是木制。
她这次是真笑出声来。
司宸这厮……怕她死?怕她死拿走她项链作甚。
难不成这人发现她项坠中藏着毒药?
现下这种情况,要死的确很难。除非她以头碰壁。
可她现在并没那么想死。她还想出去杀了太子——昨日之事,她不信太子一无所知,甚至太子给她的吃食中,说不定被下了什么药。只是她后来吃了清心丹,没缓解那迷药,反倒是将太子那药缓解不少。
祝无虞蹙起双眉。她本以为是掩月楼那医师的问题,给她的是假丹药,可若清心丹当真有效,为何解不掉司宸那迷香?
也是,那迷香是与她体内什么东西相生相克生效,清心丹难解也是情理之中,只是连她都能想到,那医师当真看不出这迷香作用?
她躺在床榻上,思考怎么能哄得小丫鬟打开房门。
却忽然眼前发黑,喉间发紧。
祝无虞挣扎着想坐起来,当真没想到自己身处摄政王府还能中毒。
门外脚步声响起。
是司宸带着侍卫统领。
可惜祝无虞本想趁他开门时出去。
结果还没等到房门打开,自己便呼吸全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