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章

    “鸢行5号基地,遭遇尸潮围攻,基地已被攻破。”少女声音是与周遭丝毫不同的平静,她缓缓举起手枪,双眸轻闭,眼角的泪随着被迸溅的血液混杂滑落。

    “无人生还。”

    随着扳机扣下,火光照亮天上的明月,将之染成血红。

    依旧是火声,却与之前不同。

    屋中香烛的气味也与那些腐烂的味道不同。

    离知鸢睁眼,因长时间未见光线一时有些看不清屋中状况,她举起手遮挡眼睛,触碰到垂在额前的红绸。

    “这什么?”

    原不是双眼未见光,只是眼前被这红绸遮挡才看不清。

    少女掀开红绸,看到屋中场景一愣。

    这天堂长得真古。

    她撑起身子手掌却被一物隔得生疼。

    “这是,桂圆?”她扭头看向床铺,更是愣上加愣。

    “花生?红枣?拿我煲汤呢?”

    离知鸢捡起一颗红枣塞入口中,起身时脚底一绊。

    “……这什么衣服,这么长。”

    她拽了拽自己的身上的红衣,金色的刺绣在烛光下泛着光,床上的红色幔帐,窗户上的红喜字,离知鸢就算再是个打丧尸打到魔怔的人也知道当下是个什么状况了。

    “嗯…不是天堂古,是我来古代了是吧。”

    她有些烦躁的撩了撩额前的红布,满头的金饰坠的她头生疼。

    “穿着这种东西打丧尸,都不用跑原地等着丧尸来拆红包就行了。”离知鸢撑在床上,看着窗幔顶部发呆。

    她的死亡好像要比朝夕相伴的战友要平静的多,没有病毒入侵的苦痛,子弹穿过太阳穴也只是一瞬间的事。

    屋中银炭燃烧,离知鸢的思绪也逐渐回到那一夜。

    高墙之上是不断攀爬被滚油泼落的丧尸,高墙之下是不断翻涌的黑浪,那是她掌领基地遇见过最恐怖的一场尸潮,所有人都知道扛不住却都在硬抗,他们知道,只要她这个基地长还在,鸢行基地就还有救。

    于是他们一个一个在她面前倒下,痛苦颤抖着让她杀了他们,只为不变成那黑潮中的一员。

    到最后,她也在火光中结束了一生。

    “…什么味。”

    离知鸢都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被爆头都没死此时一切都是幻觉,怎么空气里还是一股木材燃烧的味道。

    “着火了!着火了!”

    “快跑啊——”

    “宫中有变!有人行刺!”

    "谁人敢在今日行刺?今日是大皇子和丞相爱女的大婚之日啊!"

    "就是林丞相!他合靖边侯王与泮国里应外合,起兵谋反了!”

    “现在宫中变动,起了大火,马上就要烧到这边来了!”

    离知鸢噌一下从床上坐起。

    “什么玩意儿?”

    大皇子和丞相爱女大婚。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这一身显然就贵的离谱的婚服。

    丞相谋反?

    我爹?我爹谋反了?

    离知鸢三下五除二的把头上的发饰拔下来,起身推开房门。

    院中侍女太监慌乱地抱着布包逃窜,连她手中未扔掉的发簪都被一个太监一撞夺了去。

    她看着那人慌乱,连鞋子都跑掉一只都不舍松开手里财物,提起裙子就往反方向跑。

    末世生存法则第一条。

    人越多的地方越容易死,各种死。

    很快大门口拥挤的人群被堵在一起,被围的水泄不通,被夹在中间的人哀嚎着,胸骨被巨大的冲力挤断,青紫的脸上没了声息。

    离知鸢停在一处墙角,扭头看着墙边放置的水缸,没有丝毫犹豫,将自己浸在水缸里,爬出时烈火已经将刚才那间婚房的房檐烧断。

    身上衣物浸湿,她踩着缸缘一蹬,手指抓住墙壁带着身子攀爬翻越,动作一气呵成,落地时脚下不稳,身形摇晃却被一手托住。

    靠,没打过丧尸的身子就是弱。

    离知鸢暗骂着,抬头刚想和那人道谢一愣。

    男人身着红袍,长相清秀皮肤白皙,眼角一颗泪痣点缀,本不俗的长相更加吸睛。

    我草!尤物啊。

    二人心中同时惊叹。

    “谢谢你扶我你现在手可以拿开了。”离知鸢活动了一下脚腕,确定没有扭伤后抬眸。

    “林知鸢,对吧。”男人拽住少女手腕,却并没有慌乱。

    想起自己父亲姓林,这应该便是穿来古代的名字,林知鸢点点头,刚想转身却一怔,这人身穿的红袍怎么这么眼熟。

    她再次回眸看着男人。

    ……

    嗯,跑!

    她几乎是撒丫子就溜,边跑边心里暗骂。

    妈的,穿成新娘就算了新婚之夜着火就算了,亲爹在新婚之夜谋反也算了,怎么踏马跑路遇到新郎官啊?

    关键是我爹谋反啊谋反!这人是谁?大皇子啊!

    林知鸢你要不要这么倒霉。

    没事的没事的,我跑的快,他应该追不上来……

    林知鸢听到身旁脚步扭头:??

    看着身旁和自己并肩奔跑的男人,她双眼呆滞发白,嘴角抽动。

    林知鸢:记忆中传闻大皇子精通诗书却身子极虚。

    宫祈临:记忆中传闻林知鸢任性刁蛮又常年宅家缺乏锻炼。

    二人的心声几乎在某些词句上高度重叠。

    那现在这人是什么情况?

    愣神间林知鸢脚下被衣裙绊到,即将倒下被身旁男人拽住手腕。

    宫墙内火光肆虐,宫墙外却有一对红衣佳人并肩奔跑,似将这滔天火舌的光亮都盖过,二人身上红绸飘带在身后散落,在滚滚浓烟中不停碰撞,即将缠绕之时又随风散开。

    燕国先皇早逝,太子年幼,靖边侯王战功赫赫却被摄政皇后屡屡压制,与林焕姜等重臣在大皇子新婚当日联合邻国起兵谋反,皇后被刺,太子被俘,一时间燕国百姓苦遭战乱,流离失所。

    郊外,昏暗中男人红衣显眼,身旁叠着黑色衣衫未动,他望着城中硝烟弥漫,不断有流民孩童哭嚎着从不远处的小路上传来。

    宫祈临叹了口气,有些苦恼的揪着头发,却因头发早已不是短发揪了个空。

    “草。”

    早知会穿到古代,还是这种朝堂动乱的时候,他一定不会天天窝在实验室里做医学实验。

    是的,人果然还是要好好睡觉的,不然就像他一样,做实验把自己做猝死了。

    现在宫祈临就是一万个后悔。

    更离谱的是,穿越就穿越,还给他发了个妻子,虽然还没成亲,但是两人定亲已久。

    想起自己刚穿来时,还在被敬酒祝福二人百年好合他就浑身掉鸡皮疙瘩。

    不过……

    查询脑海记忆宫祈临垂眸,捏着衣袖的手指发紧,身后树丛中钻出一个头,少女瞪了眼坐在石头上的男人说道。

    “我都换完衣服了你还没换,是准备让我偷看?”

    林知鸢可以说是一点都不想和这个人同行,先不说两人身份有多尴尬吧,她爹谋反杀得是他的母后吧,还有他那个弟弟,年纪那么小,按理说两人可以算是结婚之前变成世仇了。

    但是这人死活跟着她,跟个狗皮膏药一样甩不掉。

    “我说,你跟着我不会是准备等我睡着的时候偷袭我吧。”林知鸢把头发扒拉到身后,她看了看周围环境,将地上几块干燥木头堆起来。

    “为什么偷袭你,明着杀你你能跑得掉吗?”宫祈临看着面前少女,眼睛一眯。

    这是准备生火?

    林知鸢被这话逗得一笑,眼睛都没抬一下。

    “你可以试试,我给你三次机会。”

    ……

    三个回合之后,宫祈临倒在地上呛咳着,他觉得自己五脏六腑都快被捣匀了,而林知鸢跟个没事人一样气都没乱一下,又蹲下来生火。

    “你还算良心,没有打脸。”宫祈临翻身撑起,准备拿着那套黑衣找个地方更换。

    “你长得挺好看的,打破相了就不好了。”少女声音从身后响起,他身姿一顿,轻笑道。

    “你也挺好看的,就是打人疼了点。”

    林知鸢坐在火堆旁看着摇曳的火光发呆。

    好看?

    她在末世摸爬滚打时外貌可以说得上是不男不女了,为了省水连头发都剪掉了,穿到现在还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什么样子。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双手,因为捡柴沾了些泥却显得更加白皙,指尖泛着粉,纤细又柔嫩,她下意识想摸一下自己垂在胸前的长发,停顿。

    宫祈临换好衣服将红色衣服丢进火堆坐下,扭头对上少女视线一愣。

    “怎么了?”

    “你过来。”

    宫祈临有些不明地凑过去,只见少女将双手举起,似是要拥抱自己,他母单20年从未见过如此场景,耳根瞬间泛红。

    下一秒,那双手在自己的衣袖上蹭了蹭,随后便收回。

    宫祈临:……

    “我爹谋反,你不觉得我们两个是完全不能共事的关系吗,大皇子。”

    林知鸢终于舍得去摸自己的头发,发丝被她挑起旋转,因为开心她连语气都带了几份俏皮。

    “当朝皇后不是我的亲生母亲,你应该也知道,我与太子只是同父异母。”宫祈临看着远处时不时奔逃的人影,黑眸晦暗不明,被摇曳火光照地闪烁。

    “就算不是你亲生,但我可是叛臣贼子的女儿,你不怕吗?”林知鸢轻笑着,下巴抵在撑在膝盖的手上歪头看着他。

    宫祈临注视着被火光照耀地精致脸庞,久久才开口。

    “你现在首先是我的妻子,其次才是林焕姜之女。”

    林知鸢笑时会露出一颗虎牙,她扭头看着火光。

    “还没有成亲呢,这不是被我爹搅了吗。”

    “你若想,我们现在便可以成亲。”

    宫祈临不知该如何表达自己心中所想,他只觉应该对这个女生好一些,心中那份涌动的情绪才可安定。

    林知鸢被逗笑,削瘦的肩颈也随之轻颤。

    “好啊,成亲了你就不会偷袭我杀掉我了吧。”她扭头眼角有些不易察觉的湿润,很快便被掩藏。

    宫祈临垂眸,似是想到什么,将尾指上的玉戒摘下,轻轻握起少女左手,在即将套上指尖时又犹豫。

    无名指是已婚,但是套在无名指上好像太大了,中指是热恋,也不算成亲。

    还没等他走出思绪,那戒指便被纤细手指主动探入。

    林知鸢自生下便在末世生存,末世里没有戒指,没有婚礼,大家苟延残喘中若有人想相伴过日子,结婚之时也只是开一个水果罐头分食。

    这玉戒停在无名指处,她便这么戴了。

    看着无名指上温润青白还带着一丝草绿飘花的细玉戒,她笑着将手摇了摇。

    “谢谢,蛮好看的,像你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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