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簪被别在发髻,衬得少女更加脱俗,宫思雪笑着摸了摸少女的头。
“我说过,很适合你,很好看。”
林知鸢回头,与宫思雪身后的宫祈临对视上,看着他手中拿的衣物立马起身。
“是男人的衣物吗?”
她焦急地翻看着,确认是男生衣物松了口气。
她扭头小心翼翼的将衣服放在宫思雪身边,刚准备说什么一顿 ,衣服上的手指缩紧。
“是郊外村民晾在外面的衣服,洗干净的,别怕。”宫祈临握住林知鸢的手,眼神没在宫思雪身上停留。
“我们就在不远处,你有什么事情叫我就好。”林知鸢被拉着不住回头,声音担忧。
宫思雪笑笑,点了点头,衣袖下的掌心被指尖捏地泛出血丝。
“准备带着她?”
宫祈临声音低沉,轻靠在树干上。
林知鸢垂眸,没有点头也没有说话。
“记得第一晚你说什么吗,我和你不是可以共事的关系,现如今我们状况不同,你现在觉得你和她可以同行吗?”
宫祈临看着少女的脖颈,手臂上的手指收紧,将衣袖攥出褶皱。
“不是,我知道我们回不去。”林知鸢声音清澈,毫无情绪。
“我救下她,是出于我们儿时情分。”
“我保护她想让她不再经历那些,是因我父亲所犯过错。”
宫祈临嗤笑道:“你既也知道是你父亲d?q过错,为何如此愧疚?”
“你的婚姻何不是也葬送再这场阴谋下,流落至此从来都不是你所为吧。”
林知鸢俯身蹲下,在土地上用树枝轻轻描绘,声音也逐渐微弱。
“可是她不该经历这些,她又有什么错。”
“她得不到始作俑者的道歉,我的安慰也无用只是雪上加霜,但是至少不要再让她经历那般地狱。”
地上绘出的两个小人被一滴泪打湿,融进泥土。
“如此,便是我一定要与她同行的原因。”
林知鸢知道,她与宫思雪关系现在如同被白霜凝成的空壳,看似与从前不同,实际只需轻轻触碰便碎裂到体无完肤。
她抬手轻抚那根木簪,脖颈似还有那抹冰凉。
宫祈临叹了口气,起身拉住少女的手,如若真的要带着宫思雪。
那两人便不能再分开了。
“知鸢。”
宫思雪的视线在两人紧牵的手上停留一瞬,屈膝行礼。
“皇兄。”
林知鸢起身走去扶住宫思雪,上下看了看。
“嗯,这样应该会少些苍蝇盯着你,你脸上的伤,我会尽快找些草药,不会留疤的。”
宫思雪笑容温柔恬静,轻轻握住少女双手,细细摩挲着。
“嗯,我知道你想的周到,只是现在我身上的伤还没好,可能还要在这养一段时间的伤。”
她看了看路口方向,有些疑问,
“你们,准备去祁州?”
林知鸢点点头,她记忆中林焕姜在那有处老宅,虽然很久没住过人,但是是间大宅子。
“我背你,不需要在这边呆着了。”
宫祈临从树干上起身,眸子冰冷又平静。
“皇兄,这不合规矩。”
宫思雪往林知鸢身后缩了缩,不知怎的她总觉得宫祈临好像哪里和从前不一样了。
虽然这个皇兄一直沉默寡言还很冷淡,但是现在好像多了一丝陌生的感觉。
“思雪,这里毕竟不安全。”
林知鸢轻轻将宫思雪耳边的发丝顺到耳后,声音微弱,眼中是担心和心疼。
“我们已经找到了马车,你只需要在这一段路被祈临背着就行,可以吗?”
她语气太过小心试探,宫思雪有些不自在的扭过头,嗯了一声。
这路上颠沛,崎岖难行又霜浓露重,宫思雪这一路上病倒好几次,几经昏迷时耳边都是林知鸢哽咽的声音,讲着两个人小时候的趣事,试图让她的情绪好一些,精神头好一些,又几近三番讲到一半便拿起匕首起身将前来打劫行刺的土匪击退,她被病症折磨得双眼混沌意识模糊,侧头看着那黑色瘦弱身影与那一群身高体壮的男人搏斗。
每次即将有男人混乱中即将碰到她,都被那只匕首削掉了手指,坐在马背上的宫祈临不停回头却不敢减速,被疾病烧得浑浑噩噩中她看着这一幕幕,脑中是混乱沉重,心中的情绪翻涌。
停在一处破旧废屋歇脚时,她的病似乎好转,脸上的伤也被林知鸢找来的草药治好,没留一丝疤痕,她缩着膝盖坐在草席上看着仅有的几块被褥都被搭在自己身上,扭头看着坐在一旁沉睡的少女,连睡着都没有松开手中匕首,眼下的乌青无不是在提醒着她。
林知鸢很累,特别累。
宫祈临在门外守夜,时不时还要进房间看一下两人状况,在确定二人都在安睡才轻掩上木门。
“草。”他小声骂道。
好想抽烟。
他手腕垂下碰到腰间长剑,愣神间将长剑举起翻看。
这是林知鸢今天从一伙人那边抢来的,那伙人应该是有人在朝中当兵,这把剑开了刃,十分锋利差点刺穿林知鸢的心口。
最后她把这把剑丢给他,让他用来防身。
说是拿来防身,这玩意怎么用啊……
宫祈临将剑鞘拔开,月光将利剑照的越发冷冽。
林知鸢这个家伙,到底是怎么打得过这帮人的。
这已经是这几日宫祈临第N次好奇这个问题了,据他了解,林知鸢就是个被惯坏了的柔弱大小姐,难不成是林焕姜因为害怕女儿被欺负偷偷带她上过什么搏击课什么的?
而且林知鸢的近身武器用的很是擅长,甚至还会转花刀,就和他在穿前看的那些动作片武打片一样,很多时候都能帅他一脸。
脑中回忆着少女在人群中翻越打斗的场景,他握住长剑有样学样的试着挥了一刀,剑刃破空,清越悠长的嗡鸣声打破寂静,屋中一阵脚步,门被迅速推开。
林知鸢警惕地看着四周,手中匕首被攥地死紧,屋中是呆滞靠墙坐着的宫思雪,看着上一秒还在自己身边坐着沉睡的林知鸢她有些懵。
好快,什么东西刚才嗖一下过去了。
确认四周没有袭击埋伏的人,林知鸢把匕首收回注视着还没来得及把长剑收回剑鞘的宫祈临。
“夫君,大晚上耍剑小心割掉小鸟。”
少女留下一句话,转身走回屋中关上了门。
留下宫祈临在风中凌乱。
不是,他刚听到啥了?
觉得裆下被晚风吹得有些凉,他把长剑收起,无奈的靠着墙轻笑。
“知鸢,你是什么时候有这种身手的。”
宫思雪看着身旁再次坐下的少女,眼中不解。
林知鸢呼吸一顿,面不改色地撒着谎。
“从小就会,只是一直没有到处显摆罢了。”
宫思雪垂眸勾笑道:“真好,我要是有你这样的身手,也不会是如今这般了。”
林知鸢扭头,刚想说可以教她时犹豫。
她教不了人的,从那人死后,她就没办法再教人防身术了。
思绪飞远,是她成为基地长四年前,那时候她15岁。
她自小就被教的很好,无论是防身术还是近身冷兵器,包括使用各种枪械,而教她的人,是鸢行基地上一任基地长莫琴
自己是基地贫民区一对夫妻的女儿,听说的。
因为莫琴捡到她时,襁褓里只有一张写着对不起的一张纸条。
莫琴的右眼因为一次外出任务时受过伤,整颗眼球都被摘除,平日里总是带着一个黑色的眼罩,她是个很果敢的女人,而知鸢这个名字,便是她取的。
林知鸢这一身本事,全是莫琴的影子。
鸢行5号基地,遭遇过很多场尸潮,多到数不清,莫琴死在了其中一场,而她当时被安排撤离,在避难所里等了几天几夜,只等到一个沾着血液的黑色眼罩。
她发了疯般地训练,出任务,越爬越高,也逐渐被看到,鸢行基地的基地长位置一直空缺,大家根本没办法从莫琴死亡的真相里走出来,而她以为自己是坚强的那个。
直到她被安排去教新兵防身术,她脑中的每一个动作,都是那张脸,每一次抬脚出拳的幅度,都在意识中与莫琴重叠,她开始做噩梦。
梦中是变成丧尸的莫琴,僵硬的,双眼发白的,做着一个个曾经教她做的动作,而梦中的她,无力挣扎,摇头痛哭着。
可以了,莫琴,别再做了。
求你了。
可是那梦如同鬼魅,缠着她捆着她,她只能眼睁睁看着莫琴腐烂的皮肉随着僵硬的动作掉落,蛆虫和血液混杂在地面爬动,而她什么都做不了,什么声音都发不出。
“啪嗒——”
“知鸢?你怎么了。”
林知鸢回神,已是满脸泪水,眼中的情绪翻涌,心中的沉重将她压得喘不过气,她扭头抬手将下颌的泪轻擦,声音泛着鼻音。
“没事,你不需要有这样的身手,我会保护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