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的风裹挟着灵香掠过琉璃瓦,将细碎的光筛进璃洛阁。白璃洛睫毛轻颤,缓缓睁开眼,经脉中肆虐的魔毒已化作缕缕青烟消散,唯有一丝温热在血脉中流淌——那是慕梓熙以神力为引,渡入她体内的最后一缕龙血。
七日前,当魔毒如墨色蛛网缠上她灵根时,慕梓熙眸中寒霜骤起。深夜,白璃洛在剧痛中辗转,总能在模糊中看见月光勾勒出他的轮廓。他跪坐在榻前,本来乌黑的发已添上了几根白,如星河倾泻,指尖凝出的金红血珠,带着神明独有的炽热与温柔,没入她眉心时,连缠绕的魔气都在簌簌颤抖。
几日后,白璃洛挣扎着,咬破舌尖挣出半刻清明。朦胧间,她望见慕梓熙单膝跪在玉砖上,神袍下摆染着点点血痕,宛如暗夜中绽放的红梅。他抬手的动作依旧坚定有力,可指尖却在细微发颤,每用心头血凝成滴滴血珠,额间便沁出细密的汗珠。察觉到她的目光,他转头望来,唇角勾起的弧度温柔得让人心碎:"乖,再睡会儿。"话音未落,一道灵力便封住了她的五感。
第七日破晓,魔毒只剩最后一缕残息。白璃洛奋力挣开禁锢,却见慕梓熙立于窗前,晨光穿透他的身影,将银白长发染成琥珀色。他回首望来,眼中的笑意比星辉更璀璨,比晨露更清透,可眼底却藏着她从未见过的疲惫。不等她开口,他抬手间,金红灵力裹着心头血如流星般涌入她体内。魔毒消散的刹那,白璃洛却在他唇角瞥见一抹殷红,那是神明强压下的伤痛。
此刻的璃洛阁寂静无声,唯有琉璃灯芯发出细微的爆裂声。白璃洛望向案几,一枝被灵力滋养的樱花静静盛放,花瓣流转着淡淡的金红光晕,像是将他的心血凝成了永恒。花枝上还沾着未散的灵力,轻轻触碰,仿佛能听见他低声的呢喃。窗外流云翻涌,她忽然想起他最后那一眼,温柔中藏着千年的深情,却唯独没有对自己的怜惜。
灵蛇从她袖中滑出,蛇瞳映出天际消散的龙形虚影。白璃洛颤抖着抚过花瓣,灵力探入经脉,七道金红血痕烙在灵根深处,每一道都带着他剜心时的温度。原来神明的爱,是将伤痛藏在笑容背后,是用最后的神力为她铺就生路,却在她醒来前,如晨雾般悄然消散,只留下这枝永不凋零的樱花,诉说着未尽的思念。
暮春的风裹着樱花碎瓣,掠过璃洛阁的飞檐。白璃洛赤足踩上微凉的玉砖,素白广袖扫落案头琉璃灯,清脆的碎裂声惊得守在门外的微雨慌忙推门而入。
"公主!您还未痊愈......"微雨捧着药碗的手僵在半空,只见白璃洛跌跌撞撞冲向门外。素白广袖扫过廊下风铃,清越的声响,惊起檐角栖着的白鸽。她发间玉簪歪斜,苍白的脖颈还留着魔毒侵蚀的淡淡青痕,素白裙裾在身后扬起,像片即将飘零的雪。
魔毒虽散,苍白的脸色仍泛着病态的青灰,每走一步,发间玉簪便随着颤抖轻晃。微雨追上来想拦,却见她突然扶住廊柱剧烈咳嗽,指缝间渗出的血珠落在素白衣襟上,绽开妖冶的红梅。
“让开。”白璃洛喘息着推开微雨,灵力不稳让她身形摇晃,却仍执拗地朝青石崖走去。
青石崖的方向浮着层若有若无的金红结界,那是慕梓熙最后的神力所化。白璃洛撞上去时,结界荡开细密的涟漪,将她弹退半步。她踉跄着扶住石壁,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发梢垂落的碎发沾着冷汗,贴在苍白的脸颊上。
"慕梓熙!"她的声音带着破碎的颤抖,素白广袖被结界的微光染成淡金,"让我看看你好不好......"结界纹丝不动,唯有飘落的樱花穿过屏障,落在她发间,花瓣上还凝着慕梓熙的灵力余温。
暮春的风裹着细碎樱瓣,掠过白璃洛单薄的肩头。她素白裙裾沾满了花瓣,赤足抵着泛着微光的结界,苍白的手掌一次次拍打在无形屏障上,激起层层金红涟漪。微雨追来时,正见她身形一晃,险些栽倒在布满碎石的崖边。
“公主!”微雨慌忙扶住她颤抖的腰肢,却被她反手推开。白璃洛倔强地撑着结界,额角抵在散发着灵力的屏障上,凌乱的发丝沾着冷汗贴在脸颊:“你出来让我看看好不好......”她的声音沙哑破碎,每一个字都像被利刃割过,惊飞了崖边栖息的白鸽。
结界深处,慕梓熙的身影终于缓缓浮现。他乌黑长发失去了往日的光泽,凌乱地散落在肩头,几缕发丝黏在苍白如纸的脸颊上。曾经矜贵华丽的神袍,此刻布满深浅不一的裂痕,暗红的血迹从胸口蜿蜒至下摆,如同干涸的河流,在玄色衣料上晕染出触目惊心的纹路。
他的脚步虚浮,每一步都像是踩在云端,身形摇摇晃晃,却仍固执地朝着白璃洛走去。那双往日璀璨如星辰的眼眸,此刻蒙着一层灰翳,眼底尽是疲惫与心疼。当白璃洛的手掌无力垂落,整个人顺着结界滑落时,他几乎是踉跄着显现于她的身旁,用颤抖的双臂稳稳接住了她。
“璃洛!”他低头拭去她眼角的泪,声音破碎而沙哑,混合着隐忍的咳意。怀中的白璃洛轻得如同一片羽毛,而他自己的胸口还在隐隐作痛,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伤口,可他仍将她紧紧搂在怀中,仿佛要将余生的温柔都倾注在这一刻。远处云海翻涌,樱花簌簌落在他们身上,将这对满身伤痕的二人笼罩在一片绯色的温柔里。
慕梓熙抱着白璃洛踏入璃洛阁时,晨光正透过雕花窗棂洒在玉砖上。他脚步虚浮,每走一步,神袍下未愈的伤口便传来钻心的疼,可怀中的人却轻得让他心慌。
玉床的锦被还带着白璃洛的温度,慕梓熙小心翼翼将她放下,指尖悬在她苍白的脸颊上方,最终只是轻轻拂开黏在她唇边的碎发。她素白的裙裾沾满泥污,腕间魔毒留下的青痕仍未消退,看得他喉头发紧。
转身取来清水擦拭她脸上的尘土时,木盆中的水映出他自己的模样——长发凌乱,眼下乌青浓重,唇角还凝着未拭净的血渍。神袍上干涸的血迹在动作间拉扯伤口,每抬手一次,灵力便如沙漏般飞速流逝。
深吸一口气,慕梓熙指尖凝起微光。金红灵力顺着他的袖口游走,原本破损的神袍在光华中缓缓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袭素净的月白衣衫。
取来干净的纱衣为白璃洛换上时,她苍白的肌肤在月光下泛着脆弱的光,慕梓熙的指尖微微发颤,生怕惊醒了怀中的人。待替她盖好锦被,他踉跄着退到案边,终于支撑不住,单膝跪在地上剧烈咳嗽起来,指缝间溢出的血珠,落在月白衣襟上,晕开点点红梅。
正午的日光透过雕花窗棂,将鎏金碎芒洒在玉床上。白璃洛睫毛轻颤着转醒,刚撑起身子,便被榻边的景象惊得呼吸一滞。慕梓熙斜倚在软垫上,银白长发散作流霜,月白衣襟半敞,胸口七道伤口泛着淡粉新肉,细碎血珠如星子般点点坠落,在素白布料上晕染出深色痕迹。
“慕梓熙!”她踉跄着跌下床榻,素纱裙摆扫过满地光斑,苍白的足踝撞在矮凳上也浑然不觉。冲到他身边时,颤抖的指尖悬在他颈侧,触到那抹微弱温热,紧绷的心才稍松,却又被他憔悴的面容刺得眼眶发疼。
白璃洛跪坐在他身侧,颤抖着抚过他眼下浓重的乌青,声音带着哽咽:“你睁开眼看看我……”话音未落,怀中的人睫毛微动,苍白的唇翕动着挤出微弱的笑:“醒了?”沙哑的嗓音混着气音,像是用尽了全身力气。
她的泪瞬间砸在他掌心,滚烫的触感让慕梓熙费力地抬手,想要拭去她的泪痕,却因动作牵扯伤口,唇角溢出一滴鲜血。白璃洛慌忙按住他的手,将脸埋进他颈侧,声音发颤:“别乱动,疼不疼……”
“不疼。”他的气息拂过她发顶,单薄的脊背在她臂弯里轻轻起伏,“你没事就好。”白璃洛抱紧他的身躯,感受着他心口微弱的跳动,正午的阳光落在两人身上,却暖不透他浑身萦绕的寒意。那些以命相护的七日,此刻都化作她掌心下脆弱的温度,一下又一下,敲在她早已碎成齑粉的心上。
白璃洛强忍着颤抖,指尖凝起微光,小心翼翼地贴向他胸前的伤口。细碎的灵力游走间,那些渗出的血珠终于不再坠落,可慕梓熙却轻轻摇头,虚弱地扯住她的手腕:“别浪费灵力……”
“住口!”她打断他的话,声音带着从未有过的狠厉,眼眶泛红却倔强地仰起头,“你的命是我的,往后不许再说这种话。”说着,她将他的手按在自己心口,“你听,这里每一次跳动,都是你用命换来的。”
窗外的日光渐渐西斜,将两人的身影拉长在玉砖上。白璃洛就这样紧紧抱着他,感受着他渐渐平稳的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