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

    叶眠的手指滑过病房冰冷的墙壁,呼吸压到最低,仿佛连空气都在屏息,等待着她的下一步动作。

    她的目标很明确——切断这一层的电力供应,让整个三楼病房区陷入黑暗。

    踩着微弱的月光,叶眠下到二楼半。

    不知为何,她心中微悬,似乎有什么遗漏的地方。

    戳在心里,不痛不痒。

    储物隔间的小门不上锁,门后就是电阀开关控制板。

    手中小刀轻轻一撬,金属板发出细微的“咔哒”声,叶眠的动作顿了顿,侧耳倾听,确认走廊依旧死寂后,才继续操作。

    手指灵巧地拨开电线,激光小刀在她手中闪过光芒,一瞬间映衬出叶眠眼中弱而稳的神采。

    “咔嚓——”

    楼层总闸被切断的瞬间,应急小灯的光芒骤然熄灭,整个走廊彻底陷入漆黑。叶眠没有停下,她迅速用激光刀划断了剩余的几根备用线路,确保电力无法在短时间内恢复。

    心脏在胸腔中剧烈跳动,但她知道自己是冷静的。叶眠像一只在黑暗中潜行的猫,悄无声息地回到了自己病房——旁边的11号病房。

    开门时,她故意让门轴发出一声轻微的“吱呀”声。

    “谁在那里!”靠门床位的男人猛地坐了起来,声音里带着警惕。

    “一切为了自由。”叶眠压低声音说。

    自由帮行动前的口号,她今天听到了好多次,这不难猜。白天她摸清了这一层病房的势力分布:她所在的十号病房,右边房间两人是自由帮成员,左边房间两人则是新狱长法蒙的追随者。

    “我是来给你们解手铐的。”叶眠没有给对方质疑的机会,直接亮出了手中的激光刀。

    刀锋在黑暗中划出一道光弧,精准地切断了手铐的脆弱关节。手铐“咔”地一声断裂,切面光滑如镜。

    “纳米级激光手术刀?”自由帮的成员低声赞叹,“好东西,就是充能麻烦,用不了几次吧?”

    叶眠没有接话,她的目光掠过对方脸色,然后迅速转向另一张床,用同样的方式解开了第二个人的手铐。

    “我去其他病房他们都解开手铐,”叶眠低声说,“然后再行动。”

    “行动?什么行动?”靠窗的成员皱了皱眉,“医院之外,三面二十米高的高压电网,唯一通道连向C监9区,重犯区守卫森严。昨天的活动已经结束,我们失败了。”

    叶眠眼神闪烁,露出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她的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蛊惑般的冷静:“还没到最后。早上的斗争不了了之,但现在,敌人正在沉睡,手无寸铁。我们可以趁此机会,杀他们个片甲不留。”

    房间里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自由帮的成员显然被这个大胆的提议震惊了,但叶眠没有给他思考的时间。

    她继续说:“皮特还在楼上,靠维生机苟活。他快撑不住了,难道你们要眼睁睁看他死在医院里,平静地接受这场失败、什么都不做吗?你们没考虑过,用一场堂堂正正的胜利为他送行吗?”

    这句话像一把锋利的刀,直接刺中了对方的软肋。

    “抱歉,至少我无法束手旁观。”叶眠作势就要离开。

    靠窗床位的自由帮成员咬了咬牙,低声说道:“3、6、8、9号病房,都是我们的人。”

    不就是搏一搏,单车变摩托?!

    自由帮从没怕过!

    “摔杯为号。”

    叶眠点头,转身,眼角微弯。

    掩上门,她靠在走廊冰凉的墙壁上,浅浅地呼出两口气,打开口袋里的止痛又咽了一片。

    接下来的一个小时里,叶眠像一只无声的影子,穿梭在病房之间。

    她利用激光刀解开了所有人的手铐,鼓动自由帮再次冲锋的同时,也在法蒙派的病房里散布了“自由帮即将发动袭击”的消息。她的言辞巧妙而富有煽动性,每一句话都直击对方的心理弱点。

    在10号病房,她扮演了一个无辜的伤患,声称自己无意中听到了隔壁自由帮的密谋,前来寻求保护。她的语气真诚而惶恐,成功赢得了法蒙派成员的信任。

    “我们会保护你的,”法蒙派的成员低声说道,“你去帮我们的人解开手铐,然后我们一起反击。”

    叶眠点了点头,将几把手术刀留给了他们,离开的脚步轻巧而果断。

    只这一会儿,叶眠已经弄清了这些派系的成员特色。

    自由帮重刑犯偏多。

    他们的初级目标是C监内的话语权,这能让他们过得更舒服一点,而终极目标半遮半掩,其实也不难猜——越狱。

    正如他们的口号:一切为了自由。

    法蒙派则多是轻量级的罪犯们。

    在监狱长换任的这个时间节点,他们看到了减刑的光芒,寄希望于法蒙是个好人,会给C监这片污浊的地方带来新的空气——比如引入缓释和减刑,比如整肃狱风、更换狱卒。

    某种意义上的道德绑架,也是对新任监狱长权威的蔑视,叶眠想。

    排除掉自由帮和法蒙派的病房,剩下的便是老狱长的鹰犬。

    一个犯人上了生死台但没有死,就代表他们杀掉了自己的对手,老狱长会给他们三年的豁免权——这三年他们可以不用担心再被选上生死台。

    生死台的规则隐隐成就了这三十年内监狱里的阶级。

    不论这些犯人最初是因为什么被关进C监,哪怕一开始只是因为诈骗、偷盗、受贿……他们从生死台上活下来了,“敢杀人”、“不用再上生死台”,就足够他们立威服众。

    这些狠角色在老狱长下台时自发组成了势力。

    这些人执着于维护旧秩序,他们中或许有人相信老狱长还会回来,有人不适应在监狱内地位从变回普通人,有人不甘心搏命拿下的特权被一笔勾销——他们组成了老狱长派。

    胖子给出的信息有限,他也没真上过生死台,所以描述可能夸大其词。

    考虑到这些人手沾不止一条人命,叶眠反复权衡过,是否要引导他们加入今夜的战场?

    她的初衷不是杀人,只是想营造一场足以引起典狱长注意的骚动。

    考虑到要制造足够的混乱,她还是决定去打开老虎笼子。

    2号病房是老狱长派的据点。

    叶眠推开门时,能感觉到空气中无形的杀意,厚重的压迫感向她涌来——她要面对的,是真正的亡命徒。

    “我是来给你们解手铐的。”她的声音冷静,手中的激光刀在黑暗中亮出形状。

    房间里的人没有回应,但叶眠能感觉到他们的目光紧紧锁定在她身上。

    她没有退缩,继续说道:“自由帮和法蒙派计划在今晚发动二次袭击。你们可以选择束手旁观,或者……取渔翁之利。”

    她在试探对方的底线。

    鹬蚌相争,他们岂会束手旁观?叶眠几乎确信,这些人会自己动脑子,做出她想要的选择。毕竟这次立威的机会,是老狱长最后的余晖。

    房间里依旧沉默,但对手的呼吸声悄然加快。

    叶眠知道,自己的话已经起了作用。

    她将手术刀放在桌上,转身离开。

    “生死台上活下来的人,”她在门口停下脚步,声音稍显尖锐,“不会怕死。”

    她奉上了最后一脚:激将。

    当叶眠回到自己的病房时,口袋里的止痛已经被吃完了。她的后背被冷汗浸透,因为紧张,也因为痛。

    她不得不承认,或许自己有些享受这种游走刀锋的感觉。心跳降不下来,血液在畅快地奔流,紧绷的情绪勾紧心弦,隐约铮铮作响。

    不过,止痛药效过了之后,她头痛得厉害,仿佛那根被取出的钢筋又插回了大脑,搅得她又疼又晕,眼前发黑。

    希望你们不要让我失望。

    叶眠锁好门,拿起自己用了两天的玻璃杯,轻轻地摔到了地上。

    “啪——”

    清脆的碎裂声在寂静的走廊中回荡,像发起冲击的号角,点爆了早已汹涌的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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