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 章

    虽然小有波折,三人还是顺利到达象城。

    象城不能以真面目示人,罗元衣抛金开路,买下两幅简简单单的黑白面具,明夷一个她一个,带上面具直接入城。

    崔宣还在上千个面具里慢慢挑,此时退一步方显自然。

    午时刚过,象城道路空旷,家家门户紧闭,门上贴着朱砂黄符,少则三五张多则几十张,热风掀起黄符边角,青天白日竟显出一丝鬼气。

    她本想快些离开象城,没想到去北和宗的传送阵五日一开,而他们刚好错过,还要再等四天。

    明夷:“若是不想久留,可御物飞行。”

    这倒是可以,但一件更要紧的事压上心头:她的补丁任务。

    《996穿书日志》在识海中浮沉,极速闪光提醒她:进度走到21%(待打补丁已上线,立刻申请离魂直达任务地点)。

    罗元衣压下心中不安:“我看客栈飘着旗,亮着灯,不如我们先歇息一晚,我也好稳固境界。”

    “也好。”

    两人顺利地找到一间客栈落脚。

    罗元衣甩出房费,面具遮脸的老板腆着肚子颤颤巍巍地递上房牌,面具后的眼睛一路跟他们上楼。

    罗元衣在上上签里翻翻捡捡,摸出五六个阵盘,一股脑全用上,就坐阵心,申请离魂,魂魄离体飞过通道直达玉衡宗。

    玉衡宗位于极北之境,常年飘雪。

    烈日照透冰雪,秦弋拢着狐裘独坐幽篁。

    罗元衣长吁一口气:这才是正常的景色。

    三天不见秦弋居然已是履地中境,进度堪称神速。

    “最近怎么样?”

    “是你。”秦弋睁眼抖落雪渣,冷厉面容初见雏形。

    “你还记得我。”

    怎么会不记得。

    “前辈,这里是玉衡宗,有否天境修士坐镇,您不会有事吧?”

    前辈?自己也是做上前辈了,罗元衣一笑:“听说玉衡宗是名门正派,我清清白白,应该不会惨遭屠戮吧?”

    秦弋皱眉深思;“我这很偏,除了玄宸道君和莫寻师兄平时没什么人来,他们都是好人不会乱杀,就算有人要杀你,我也一定会保护你。”

    听起来还蛮可靠。

    “那你最近过得怎么样?”

    “很好,玄宸道君和莫寻师兄对我很好。”

    也是,狐裘玉带看着也是享福的模样。

    但,这就不对了。

    “我知道玄宸道君,莫寻又是谁呢?”

    秦弋眼中旋起亮光:“莫寻师兄早我三年入宗,痴迷炼丹,常常送我丹药助我修行。”

    错就错在这里,书中莫寻大秦弋十岁,与秦弋前后拜入宗门,前后时差不超半月。

    他一心修炼剑道,期望拜玄宸道君为师,前期光风霁月颇有君子之风,后因被秦弋赶超而心生不甘,最后设计将秦弋骗入禁地,成为秦弋修道路上的第一道磨难。

    现在,莫寻竟然痴迷炼丹?

    罗元衣大胆猜测:“丹药有毒!”

    “不会!”秦弋斩钉截铁,“莫寻师兄行事端正,不会害我。”

    罗元衣拍拍秦弋的肩膀,还是太年轻了,不知有人天生最擅长伪装。

    “师弟,师弟。”远方传来遥远的呼唤。

    “师兄来了,快躲起来。”

    罗元衣双脚离地飘在空中,真的变成一只游魂。

    “躲好了。”

    女子的声音自头顶上传来,秦弋看不见她:这样真的算躲好了吗?

    莫寻两步并作一步走,大步流星穿过竹林走到秦弋身前:“你在跟谁说话?”

    秦弋面色镇定:“自言自语。”

    “……”鬼话!但莫寻没有挑破,反而苦口婆心地劝道:“师弟,你这个年纪正是修道的时候。”

    “玄宸道君力排众议要破格收你做亲传弟子,你一日不用功,道君肩上的担子就重一分,你忍心让道君因此事多受非议吗?”

    秦弋低头受教,与罗元衣重逢的喜气被冲掉大半。

    “师兄,我不该分心。”

    令秦弋分心的罪魁祸首正坐在一根细竹枝上睨着他们。

    莫寻,她见过的,就在菡记食铺。以前他打扮神气,还讲究地自带茶水呢。现在,一身粗布麻衣、软甲金冠通通除去,格外地接地气。

    这三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莫寻沉默片刻,递出两瓶上好的丹药:“我心急,话说重了,你不要放在心上。”

    等莫寻走远,罗元衣伴着几片竹叶飘下枝头。

    秦弋抬头,绷着嘴眼泛水光,当着她的面打开丹药服食一颗。

    丹药入喉即化,生发之气盘旋丹田,修为当场更进一步。

    目睹一切的罗元衣:!

    秦弋:“莫寻师兄没有坏心。”

    “对,他是个好人。”罗元衣仰头叹息,她大概知道这次的补丁该打在哪儿了。

    秦弋晚到玉衡宗三年,这三年里莫寻变了性子,如今一心扑在炼丹上,还反过来激励秦弋用功撑起玄宸道君的脸面。

    现在莫寻成了好人,秦弋怎么进入禁地,怎么收服凶兽,怎么名正言顺地成为玄宸道君的亲传弟子?

    耳边一声惊雷,不是玉衡宗。

    罗元衣打开识海,触动卷轴申请回魂:“你好好修炼,以后再见。”

    “以后是什么时候?”秦弋上前一步,几乎碰到罗元衣裙边。

    罗元衣一顿,承诺:“晚上,我一般晚上来。”

    话音刚落,罗元衣即刻回魂。

    客栈中,女子胸腔剧烈起伏,几声急促的短呼,终于睁开双眼。

    天色压抑暗沉,乌云翻滚隐隐聚着雷暴。

    回魂之后晕眩感不散,光影朦胧,身上手下一片滑腻,自己不在阵法当中。

    身旁呼吸清浅,罗元衣一个寒颤,挥手间弱水出袖化刃飞去,人已退至床尾。

    八角宫灯光华不减,罗元衣眼中重影合一,明夷倚在床头,修长的脖颈划出一线血痕。

    他目光无神,散在罗元衣身上,血珠浸湿白色衣领。

    “明夷,你怎么了。”

    罗元衣挪身靠近,隔着一臂距离,借着灯光看到他脖间伤口已然愈合。

    而他青衣白面,无喜无怒,橘红烛光映照下,仿佛一尊受香火的烧瓷神像。

    她缩回半空中的手,鹅蛋脸上一双眼珠黑白分明,紧握驳山印,试探着再次唤道:“明夷……”

    罗元衣终于安心,收回驳山印:“我怎么在床上?阵法呢?明夷,你怎么在这里?”

    明夷:“元衣。”

    她看向床头的男子,这是他第一次叫自己名字。

    “你离魂了,神魂远在北境。”

    罗元衣唇齿微张,指尖拧着被子,眼睛睁得很大,眼中茫然无措:“离魂?什么离魂?”

    明夷把罗元衣的身影溶进眼里:“就像我方才一样,神魂不在躯壳里。”

    窗外惊雷一瞬,窗内恍若白昼,又是一瞬,雷声滚滚而来,瓢泼大雨应声落下。

    暗色中罗元衣拉起被子捂住心口狂跳:“我进了门就布阵修炼,恍惚中被雷声惊醒,醒来就在床上,你在我身边。”

    “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是不是这客栈有古怪?”

    明夷没有说话。

    “你的伤,我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弱水有这样的效用。”她趋身向前,伏在明夷肩头,用宽大的衣袖擦拭明夷颈间血渍。

    怀中幽香阵阵,明夷侧头,下颌蹭上女子乌黑发顶。

    血已经大干了,一下又一下,她硬着头皮擦。

    两只手臂从背后虚虚环住她的肩膀、腰身。

    一种奇异的晕眩让罗元衣摇摇欲坠,她一臂挂在明夷肩头,一手撑在他腰间,喃喃道:“这象城一定有古怪,我们要速速离去,今晚就走,现在就走。”

    明夷拉住她的衣袖:“宝象尊的幻境已开,出了阵法恐怕沉沦幻境。”

    阵法?她这时才发现,床榻四周仿佛有轻纱浮动,细查之下:这不是轻纱,而是流动的阵法符文。

    罗元衣:“我们真的没入幻境?”

    “没有,只是被波及,贪嗔痴恨难控。”

    她在明夷腹部摸到脆硬的一片,手下迟疑,来回几把。

    明夷隔着衣袖按住她手腕:“要看吗。”

    罗元衣晕眩感更甚,闭眼如游鱼般滑入榻上锦绣堆,明夷为她盖上薄被。

    无颜以对,她背手将被子拉过头顶。

    明夷抚上腹部,木签深浅刻痕就在指下。

    电光石火,罗元衣清楚地看到千万条丝线编织成细密纹理。

    雷声轰鸣,恨慨之感一瞬烧身,她掀被起身,发丝凌乱有种破罐子破摔的浑,叉腰一字一顿:“我。要。看。”

    他伸手探入衣襟,罗元衣眼看它露出一角。

    全貌:一根红漆木签,和上上签里的一模一样。

    罗元衣呼吸一窒,接过,上面还有手刻字迹,写着:再会。

    “旧友,这是你的旧友留下的?他也有上上签。”

    “是你,是你留下的。”

    一道闪电撕裂天际,白光一瞬,罗元衣扶额重又滑入衾裯:“我的头好晕、好痛。”

    “不要想,忘了它。”

    “好。”

    雨声嘈杂。

    过了很久,衾裯中才传来闷闷的女声。

    “怎么才能脱身?”

    明夷的眼神已经与平时无二,但划过被中缩着的人影时还有片刻波动。

    “日出幻境就会消散,我们就离开。”

    大小宗门、城池都有禁空令,若要穿行需送上拜帖获得许可,现在已经晚了。

    绕飞中间地界倒不用许可。但象城和北和宗之间分布着数百个小宗门,盘根错节,不知要绕到何年何月。

    识海中闪光不停,不住地提醒她该打补丁了。

    耳边传来摇签声响,识海中上上签签筒也剧烈摇晃起来。

    她捂面,暗叹阴魂不散。

    三次摇签,识海中红签凭空跳出。

    罗元衣几乎要冷笑出声,连鬼都敢要,它的胃口越来越大了。

    罗元衣揭开被子,面如死灰:“呆在象城会有危险吗?”

    “不会。”

    “那我们再留几天,逛逛鬼市,再借传送阵去北和宗。”

    “好。”

    ………………

    夜里,崔宣没能与罗元衣共赴幻境。

    他躺在榻上,手指灵活翻搅,手中丝线勾出各色花样。

    无论是她欠我还是我欠她,先扯上关系,连上根因果线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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