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沅眼睛蓦地睁大,杏仁眼变的圆滚滚。
谢时眠将她的手握着,软而小,好像能捏碎。
他的视线移到旁边,看见与乔沅较劲的年轻小姐。
对方十分激动,张嘴刚要说什么,谢时眠的目光却像冰,冷冷的移开。
“我们正要去看看明琅的藏品,”谢时眠对着乔沅说话,“你跟我一起。”
谢时眠发了话、动了身,其余人赶紧跟上。
剩下这大半天基本都是如此,谢时眠领着乔沅一起用餐、品酒、打牌,寸步不离,乔沅感觉自己成了他新晋的布娃娃挂件。
除了能说会动、心理活动还十分复杂之外。
好在人很多,大家都想和谢时眠聊,每人和他说几分钟,占了他绝大部分时间,乔沅于是可以先把自己晾一晾,cpu内存花在“他什么时候来的听到了几句我声音当时大不大”等重要问题上。
到天黑透了,庭院四处都亮起灯来,草地里的小路上亮起芦苇灯,灯光一丛丛的,聚散有时,汽车向外开去,主人送客到了路尽头。
乔沅和谢时眠都坐上车后排,明琅弯腰到车窗旁。
他递来一只伴手礼,明琅十分热情的叫乔沅下次再来。
乔沅点点脑袋,向他道谢。
明琅看她可爱,笑眯眯道:“不用非要谢时眠带你,你自己也要经常来玩,地址电话你都记得住吧。”
“嗯嗯。”
明琅这才直起身,后退了一步,与妻子一同挥手告别。
汽车驶离,车窗都升了上去,后视镜里东道主的身影缩小,直到消失不见。
乔沅将伴手礼规矩放在膝盖上,树荫斑驳照入车中,谢时眠看她有变身哑巴手办的趋势,轻轻唤了一声。
乔沅表演出刚在出神的样子,眨眼看他。
谢时眠道:“看看是什么,喜不喜欢。”
指那盒伴手礼。
乔沅拆开,里面是一朵镀金的永生花,卡片上手写着祝福,落了她的名字,主人很是用心。
乔沅用手指轻轻碰花瓣。
谢时眠一直注视着她。
乔沅有注意到,没有抬头,心想:他看我?他一直看我干什么?别看了别看了,电视剧比我好看。
“沅沅,”谢时眠终于开了口。
乔沅:“这花工艺精致,你看看。”
谢时眠悠悠地:“那么多人的时候,也没有见你不好意思,现在没有外人,开始了?”
热意爬上脖子和耳朵,乔沅:“没有。”
“没有吗?”
“……没有。”
沉默后,竟有低笑声从头顶传过来。
乔沅无措片刻,忽然想,等等,他是取笑她?
竟然取笑她?
“不要气鼓鼓。”
“气鼓鼓……”谢时眠道,“就成发面馒头了。”
整个路途,乔沅都没理过他——有点故意的成分。
下车后,谢时眠再次送乔沅上楼去。
他手里拎着乔沅忘记的伴手礼,手臂上挽着她换下的衣服,乔沅脚步快,但他腿长,从从容容的走在她身后。
依然没有保安,狭窄电梯又在播放幼儿培训广告,中途上来一对不讲究的情侣,接吻时旁若无人,谢时眠拉乔沅过来,堆在较远的角落中。
送至她家门口,乔沅开了门,她背着他,头发挽在耳后,耳朵尖白皙。她的小动作、她的语气都还是他最熟悉的样子,他看她一年年变大的,她的心情他能明白。
乔沅开锁的动作慢慢吞吞,是在酝酿要说什么,她转回头来,眼睛盯着他看,嘴唇微微张开。
谢时眠在这时提起伴手礼的盒子,递给了她。
她只好把话吞回去。
“早点睡,”谢时眠说,“回去打开,我添了东西给你。”
“你……”
“我先走了,司机在等。”
乔沅掩盖住眼底的失望,向他乖顺的点头,“好。”
谢时眠捏了捏她的脸。
他不再说旁的话,道了晚安,称下次再带她玩,轻飘飘的离开了。
下次?下次什么时候呢?
乔沅进入自己的小屋中,过了十几分钟,她惊坐起,去拆伴手礼盒子。
灯下,镀金的永生花旁,躺着一张漆黑哑光的……信用卡。
又一王总行为。
乔沅长叹。
然而贪多必定不满的道理,乔沅很是清楚。
不知道下一次是什么时候,但可以期待下一次,总是很好很好的。
……
日子恢复了平静,乔沅日出而作日入而息,交了几份稿子,领了酬劳,她手头宽裕,没有使用过谢时眠的卡。
谢时眠也没有提起。
周一徐徐而来,乔沅在图书馆里写稿,阳光很好,照的木质地板微微泛光,植物的影子交叠在一起,旁逸斜出。
午饭她带了自己做的三明治,坐在休闲区里,听着年轻大学生背单词的声音下饭。
阳光很好,照的木质地板微微泛光,植物的影子交叠在一起,乔沅在旁边的咖啡角买了杯摩卡,一口口抿着,面朝着阳,任由光照着。
她记录这一刻,拍下几张照片,发布在账号上。
刷新社交平台,与她前后脚的功夫,冒出一组她人最新发布的照片。
奢侈品logo、新款珠宝、高高堆起的华美蛋糕,过生日的女人拥有一张精致但千篇一律的美丽面孔,她站在全家福的中央,笑容工整。
刷到了,乔沅便点了个赞。
继续看下去,翻过几页,脑中忽然又闪过那个蛋糕。
嗯?
乔沅翻回那条动态,确认之后,几口吃掉三明治,起身,走侧门出图书馆。
侧门外是一条文创街,斑马线前,乔沅走向一侧的特色邮局之中。
她没有多挑选,买了一张十元的明信片,用秀气的字体写下一串生日祝福,在邮局等待片刻后,她叫的闪送小哥也到了。
接到乔沅给的明信片,闪送小哥颇为迷惑,反复向她确认地址和收件人。
“没错,”乔沅也陪他确认,“地址和收件人都没有错。”
小哥觉得那自己脑子错乱了,谁往五星酒店的顶层行政酒廊里寄一张十块钱的生日贺卡?
他能进得去吗?有人收吗?
“没关系,”乔沅耐心道,“我会发个信息和她说,如果她不收的话,就算了。”
小哥只得稀里糊涂的去了。
乔沅做完这些,安心的回去看书。
贺卡到了行政酒廊,在女人亮面蔻色美甲下捏着,卡片倒不算廉价,泛黄的质感有种独特的怀旧感,秀气的字体端正清晰,所书祝福也颇具诚意,不是网抄的。
乔纱翻了翻贺卡,呵了一声,随便递给旁边的人。
旁边的再传递……传阅了乔家一圈人,最后到陈嘉仪那里。
“用心了,”她定调,“她还记得老二的生日。”
众人心想,这话说得,谁的生日乔沅不记得?她从来都是定时祝福的。
但本人,也是从来都不出现的。
主打的是一个有点礼貌但不多,有点关系但没感情,这几年,乔家和这个小女儿都是你敷衍敷衍我、我敷衍敷衍你的过了。
乔纱对这个妹妹着实毫无感觉,起身要继续她的生日宴会,做社交聚光灯中心,却被陈嘉仪拦了。
贺卡放至她眼前,平行着,陈嘉仪道:“收好,好好的保存。”
乔纱敷衍:“好好,妈你先收着。”
陈嘉仪却现厉色:“过生日不叫你自己亲妹妹,还得她自己记着,下一次再有这种场合,你亲自去请沅沅来,她不到,你也别到!”
什么鬼?
乔纱这一顿挨得简直是莫名其妙,陈嘉仪自己生日难道叫过乔沅?
她刚要像以往一样使她的大小姐脾气,却被丈夫握住手腕,向自己那边拉去。
丈夫恭谨有礼:“妈,晚些我们去请,乔纱这几天是忙忘了。”
陈嘉仪顺了台阶,冷冷“嗯”了一声,转身走开。
最霸道的那个走了,只留几个小辈,乔纱发起脾气,踢了一脚桌子。
“神经病,突然训我干什么!她——”
“纱纱,”丈夫制住她,低声道,“你没看出来吗,妈是告诉我们,对乔沅的态度要变了。”
乔纱一愣。
“给乔沅联姻的事你忘了?”
乔纱后知后觉:“那不是妈一头热吗?”
“一头?你说一头怎么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