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月诧异道:“你不想嫁给秉钦?那你天天往他跟前凑?还整天有说有笑的?”
柳鸣鸾:“我们走得近那都是公务,不有说有笑,难道还一脸苦大仇深?秉钦和家佛也有说有笑啊,你也怀疑他俩有啥?”
冷月听到家佛的名字,立刻噤声。
柳鸣鸾这回终于想明白阿爹说的“军中关于你的婚事自然有些猜测”“不要逾越礼制”,原来说的是这样,真是冤枉,自己根本没有这个意思,自己以后想要有出路,想要出头,做正妻是默认的、既定的、不需要拿出来说的、一定的、肯定的事情。
所以接下来几天柳鸣鸾都没有再主动和秉钦说话,秉钦若是主动找她说话呢,她心里又觉得别扭:“现在这样故作姿态倒显得我拿乔、清高瞧不起他似的。”
江都尉正好忙着回京的事,也没再找柳鸣鸾练字,柳鸣鸾干脆和张将军告假,理由也很正当,因为问雁不能也不想跟着去京城办理《放良执照》,所以就要先在达尔这边申办《异地放良咨文》,这些肯定是柳鸣鸾帮着办啦,毕竟问雁要准备婚礼的嘛。办好这些,大概能正好回军营和大伙儿一起出发进京。
回京那天,队伍浩浩荡荡。江都尉都没骑马,而是坐着当初第一次来达尔军营时候的马车。看这架势,等从达尔走到京城,不得走好几个月?柳鸣鸾可等不了,她可咨询过了,到京城办理放良执照麻烦死了,还有公示期呢。
于是柳鸣鸾向公主解释了原因,说自己想独自先行,毕竟自己还有那么一点要紧事要办。
“你毕竟是一个女子,一个人上路怎么能行?我看,差个人跟你一起吧。”永棠公主对柳鸣鸾的关心是真的。
一听这话,柳鸣鸾生怕永棠公主安排秉钦陪自己一路,赶紧说:“无妨无妨,小卒身着男装,哪里就有人看出我是个女子了?我此去京城自然一路走的官道驿站,更不会有歹徒劫匪。”
“有个人照应总是好的。”永棠公主还想坚持一下。
乔知语瞧见冷月那张冷的能拧下冰水的脸,于心不忍,就上前劝了一句:“一个人来去更快也更便宜。公主殿下不妨思量一下,也没有合适的人一起陪柳姑娘呀,秉钦自然是要保护安郡王的,家佛是御前侍卫,是皇上特派来一路护送公主殿下的。”
柳鸣鸾赶紧接过乔知语的话:“对对,烦劳公主殿下费心,确实小卒一个人来去更便宜些。”
两人一唱一和的,永棠公主也不好再继续坚持。
柳鸣鸾向其他众人一一行礼之后,便翻身上马,策马飞奔而去。
一直不声不响的江都尉这时候突然来了一句:“这丫头,好像怕跟我们一起似的。”
柳鸣鸾真的是一路飞奔,只要小马休息够了,她就不用休息,一路风尘仆仆的,半个月时间,就到了京城。进京前,柳鸣鸾还特意换上了她随身携带的为数不多的女装。
立安医馆没变样,还是在京城西市,生意好像还是不错。
柳鸣鸾踏进医馆的时候,以为会看到大伯,或者大哥。没想到看到的却是一个有点面善的男子在问诊。
男子问诊完才注意到柳鸣鸾,立刻惊讶的站起来,一瘸一拐的走过来,声音都有点颤抖的说:“是,是,是小姐吗?”
他这激动的神情让柳鸣鸾有些惊讶,一时不确定他问的“小姐”是不是自己。
“我……我是柳……”柳鸣鸾一边揣度对方的意思一边小心的回答。
男子不等柳鸣鸾说完,向着后院的方向大喊一声:“快,快,阿桐,快出来,小姐回来了。小青蒿,闭馆谢客,快去应天府学把昀中少爷叫回来。”
柳鸣鸾被他的大嗓门震了一下,但还是听出了异样之处,怎么只提到昀中大哥,没提到风拂姐姐?
阿桐急冲冲跑出来,愣了一下,立刻扑上前抱住柳鸣鸾:“小姐,小姐啊,你可回来啦,小姐这些日子你去哪儿了啊……”然后就哭的话也说不清楚了。
柳鸣鸾更是一头雾水,自己是几年没回来京城,至于哭成这样吗?好不容易扶起阿桐到一边坐下,安慰她道:“我这不回来了吗?好了,别哭了别哭了,对了,我这次回京就是来找风拂姐姐的,风拂姐姐呢,和大伯、大伯母一起搬走去了哪里?”
这话一出,对面两人都愣住了,阿桐连哭都停了。
“你,你不是风拂小姐?”面善的男子问。
“当然不是啊,我是柳鸣鸾啊,阿桐,你不认识我吗?对了,这位大哥是……”
“我叫孙诚,是柳大夫的学弟,现在医馆由我坐堂问诊。”男子谦虚的说。
“哦,我记得,大伯在书信上说到过,恭喜恭喜你学成出师啦。那,风拂姐姐呢?我大伯和大伯母呢?”
愣住了连眼泪都忘了擦的阿桐这时才回神:“师傅和师娘……。”说完眼睛看向孙诚。
“师娘?”柳鸣鸾被这个称呼弄晕了:“不是应该称呼老爷夫人吗?”
孙诚不好意思的解释:“阿桐现在是我媳妇儿,师娘做主,前些日子刚成的亲。”
柳鸣鸾再晕,这时候也发现事情不对劲了,这两人绝口不提柳风拂,对大伯和大伯母的去处也绝口不提,此中必有蹊跷。见此情景,柳鸣鸾立刻起身,周身散发出军营带来的凛冽之气。
阿桐和孙诚吓得话都不敢说。
柳鸣鸾认真严肃的问:“去年我接到大伯的信件,说是把立安医馆给了你,他们和昀中大哥一起搬到城西,打算经营药肆,怎么我一问,你们就支支吾吾的不说话?”
孙诚脸上堆笑:“这,这事说来话长……”
柳鸣鸾悄摸打量了一下这个医馆,干干净净、整整齐齐,现下馆内只有他们三个人。柳鸣鸾悄悄摸向袖口的匕首,看来,得上刑逼供了。
匕首正要抽出,只听得医馆的木门一下推开了,还没看到人影进来,就听到一个男声:“风拂?”
柳鸣鸾回头一看,是堂哥柳昀中。
阔别四年了,柳昀中明显长高了,如今也和柳风拂一样,是个十六岁的少年郎了。
柳昀中眼神激动,就如一开始看到柳鸣鸾的孙诚和阿桐一样,冲进来走近了,柳昀中慢慢冷静下来。
柳鸣鸾是和柳风拂长得一模一样,但是柳风拂看到柳昀中不会是现在这种矜持疏离的表情和神态。
“你……不是风拂?”
“昀中大哥,我是鸣鸾。”
看着柳昀中脸上的激动之色瞬间褪去,柳鸣鸾终于按耐不住:“昀中大哥,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都在找风拂姐姐?怎么我刚才一问这两人风拂姐姐和大伯大伯母,他们就像个哑巴一样不说话?”
柳昀中的脸上浮上痛苦的表情:“我,带你去找我爹和我娘。”说着带着柳鸣鸾就往后院的方向走。
柳风拂诧异:“不是搬到城西的吗?”
柳昀中不语,只在前头带路。这个院子和以前不一样了,以前走过医馆,是一个煎药堂。穿过煎药堂后,是个两进院子,前面一进是大伯和大伯母的,后面一进从中间砌了一个月亮门,分开了是柳昀中和柳风拂分开住。
现在煎药堂一分为二,一半煎药,一半好像是客房?走进客房,在一个纱橱样的边上,一个角门,进去,才终于看到原来的两进院子。
怎么回事?柳鸣鸾被这弯弯绕绕的路弄得一肚子疑问,但见柳昀中好像很熟悉,像是走了很多遍一样。
柳昀中引着柳鸣鸾来到以前柳父院子里的厢房前,站在一扇已经打开的窗户前对柳鸣鸾说:“我阿爹在里面。”
柳鸣鸾向内看去,确实看到大伯在里面。四年不见,大伯老了好多。以前看大伯,虽然比自己的阿爹年长,但是自己阿爹在军营戍边,风吹日晒的,显老很多。现在看大伯,好像和自己的阿爹一样老,甚至更憔悴。
大伯好像没注意到窗外有人在看他,一边看着书,一边研磨的药粉,磨一会儿捻一指闻闻,口中好似还喃喃自语。
“大伯这是怎么了?”柳鸣鸾诧异。
“去年五月至今,我阿爹就一直这样,每天就醉心于研制新的药膏药丸。”
“大伯母呢,没带大伯去寻医看看吗?”说完,柳鸣鸾觉得不妥,毕竟大伯自己就是大夫,还是在京城民间医术不错的大夫。
“我阿娘,现在长住在庄子上,争取能多长点庄稼,农闲时也是去铺子看看,希望多挣点银两。”
“那……风拂在哪?”
“风拂……”柳昀中好似胸口有波涛汹涌的海浪要涌出一样,努力呼吸,才压住:“风拂,风拂去年五月外出去南山寺祈福,就再也没回来。”
“什么?怎么回事?报官没有,官府没找吗?官府怎么说?”柳鸣鸾惊讶的一连串疑问。
柳昀中终于忍不住,两行清泪流了下来。阿桐才忍住没多久的哭声又出来了,甚至是放声大哭。
“我们报官了,我们全部出去找了,我们没找到……”柳昀中泣不成声。
孙诚也哭了:“少爷,怪我,都怪我,怪我当时没能保护好风拂小姐。”
柳鸣鸾盯着孙诚:“你在场?你知道是怎么回事?你给我说清楚!风拂到底去哪了?”
阿桐扑上来,边哭边说:“鸣鸾小姐,我家孙郎也是拼了命的保护风拂小姐,腿都被打断了,要不是我们去找的及时,这条命也是就不回来的。”
“腿都打断了?谁打的?”
“去年五月初一,风拂小姐和百家姑娘一起去南山祈福,半路遇上一群劫匪,打断了我的腿,打晕了当时在场的百家大哥,劫走了风拂小姐和百家姑娘。我是拼了命的想保护风拂小姐的,他们人多势众,我……我……”孙诚边哭边诉,上气不接下气。
“去年,五月初一……”柳鸣鸾的脑子嗡嗡的,这个日子怎么这么熟悉,这不是……这不是自己突然口吐鲜血、眼黑发晕,差点在战场上被云氏三王子一枪扎死的那天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