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雁的婚礼过去后,柳鸣鸾在家还没休息几天,这日,柳联把柳鸣鸾叫了过去。
“鸣鸾啊,你今年也十六了。你看,问雁现在也嫁人了,你的婚事,是不是也应该考虑考虑了?”
“嗯?”柳鸣鸾仔细看了看阿爹的表情,知道阿爹说这话,肯定是有备而来:“所以?”
“前些日子有两户人家来提亲,阿爹还没最终定下。你可以自己考量一下。”
“啊?爹,其实我……”其实突然说这个话,柳鸣鸾还有点不好意思的。从京城回来之后,柳鸣鸾一门心思就想着如何让自己在军中能够立功,能够也有所成就,把自己的功绩算给自己阿爹也行,自己阿爹官职提升了,自己也跟着水涨船高有地位。
不过阿爹现在提出议亲的事,柳鸣鸾在心里盘算了一下,如果结婚成家确实是条捷径的话,是否可以试试呢?
“那,是哪两户人家?”
柳联见柳鸣鸾开口问,知道柳鸣鸾这是同意议亲了,便逐一介绍了一下:“一个是我们军中曹镇将的庶子曹文允,今年二十,下个月行冠礼。曹镇将在达尔多年,你也熟知,他的长子已经是秀才,立志考功名走仕途。曹文允虽然是庶子,但是可是承袭军职,除夕晚宴上他还随曹镇将一起来的,你可有印象?“
柳鸣鸾思索了一下,摇摇头。
“另一个是北川州府同知嫡次子陈仲方,今年二十有五。因为是嫡次子,家里给的压力小,愿意接纳七品武官之女。”
州府同知?这个官职好像挺高的,嫡次子因为压力小就愿意低娶?柳鸣鸾心下疑窦丛生。
柳联介绍完之后,见柳鸣鸾一脸思索,便说:“我比较瞩意曹镇将的庶子,大家都在达尔军营中相识多年,都是戍边武官圈子,也还算门当户对。当然,最主要还是看你自己。“
柳鸣鸾说:“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是阿爹如今让我看的话,这我如何看?我也没机会接触到这两个人,只凭这寥寥几语,我如何做选择呢?”
柳联想了下说:“婚姻乃终身大事,确实不能简单的只凭着偶尔的接触和中间人的传话来做判断,待阿爹想想看有没有什么办法更多的了解一下这两人的情况。”
其实从阿爹的话里,柳鸣鸾就已经听出阿爹在心中做了预选,对阿爹的想法柳鸣鸾也完全能够理解,优先选择在一个军营中的武官子弟,一旦联姻成功,将来能强化双方的军事同盟。
不过,现在还只是议亲,那为何不从条件更好的开始考察呢?阿爹每日在军中事务繁忙,现在自己的假期尚未结束,秉钦的手书上说自己的军假可以到七月。现在离七月还有差不多一个半月的时间,不如就先去探探这个陈仲方是个什么样的男子。
想到这里,柳鸣鸾心里又觉得有点空落落的,以前这些事和问雁商量着就能办了,现在呢,一个说知心话的人都没有。
达尔城属于北川州府下辖的边境城池,北川很大,州府不在达尔,在达尔相邻的临甫城。
这对柳鸣鸾来说都不是问题,自己单枪匹马来回京城和达尔之间都没问题,区区临近城池这点距离岂能被难倒?
柳鸣鸾现在算是个小富婆,长公主除了赏赐上等华丽布料,还赏赐了不少银锞子。柳鸣鸾拿了一块银锞子去离家最近的银铺里兑换碎银子,银锞子上的宫廷标记把铺子里的匠人吓了一跳,一脸疑惑的感叹这是上等足银,只是不敢确定柳鸣鸾穿的朴素男装形象哪来的这有着官印的银锞子。害的柳鸣鸾回去穿上京城云容堂那身华丽女装之后又来兑换了一次,这才成功。
“哼,以貌取人耽误事!难怪话本子里都说先敬罗衣后敬人。”柳鸣鸾利索的换上男装,打开大门正要出去,就见门口站着问雁。
“问雁,你怎么在这儿?”柳鸣鸾惊讶道。
“我怎么在这儿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是不是要出门?”问雁一脸正色道。
“啊……呃……这个……你问这个干嘛?你一个已婚妇人,现在不是应该在夫家好好享福吗?”柳鸣鸾岔开话题。
问雁上前推了一把柳鸣鸾,待两人都进到院子里后,问雁把大门反锁上,然后问:“你是不是想去看看和你议亲的男子什么情况?”
“你怎么知道?”
“我家临白告诉我的。”丘录事,姓丘名临白,是问雁夫婿的名字。
“哎哟哟,你家临白都从哪儿知道的这些消息?什么都跟你说。”问雁的一声“临白”让柳鸣鸾浑身起鸡皮疙瘩。
“军中能有什么秘密?何况军中就你一个有军籍的女子,大家还不都把眼睛盯在你身上?临白一听到消息就告诉我了,我一猜,你能是那种‘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女子?你能不把握自己的婚姻不去打探一下男方的情况?所以我就赶紧过来了,跟你一起去,帮帮你。”
“好好好,问雁大姐,我现在确实是想去探听一下男方的情况,但是,也不能劳烦你过来帮我啊,你赶紧归家去伺候你夫婿。”
“就不,我不能自己嫁了好夫婿就忘了你,你一日没嫁得好夫婿,我就一日不安心。”
“问雁大姐,你这样跑了,你的好夫婿能饶了我?”柳鸣鸾从来都没瞧得上丘录事,问雁这句“好夫婿”也让柳鸣鸾觉得受不了。
“放心,我家临白什么都听我的。”
“你可还是新婚未满月,还是别乱跑,在家侍奉家人要紧。”
“什么新婚未满月啊,你没听话本子里讲啊,那些男人们,新婚之夜洞房都不入,听到紧急军令都立马走人,你现在在我眼里机会紧急情况,我都成婚好几天了,离家怕什么?”
“那能一样吗?我这情况能和紧急军令比?”
问雁撇撇嘴,说:“是不一样,什么紧急军令等不得洞房这一时半刻?从宽衣解带到洞完房,只怕一炷香都还没烧完呢!穿上衣服快马跑几步就跟上大部队了,男人不洞房就走,只可能是不想洞房。”
饶是柳鸣鸾这种厚脸皮听了这话也羞红了脸,心里直嘟噜:到底是已婚妇女,什么话都敢往外蹦。
一看柳鸣鸾脸都红了,问雁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虎狼之词,也有些不好意思,撩了撩鬓角的发丝说:“所以啊,我一定要陪你一起去。”
柳鸣鸾指着身上的男装说:“我出去,肯定穿男装,你跟我去?像什么?”
问雁赶紧说:“我可以和你假装是夫妻啊,去到哪里也不会有人怀疑。要不我换个男装假装书童也行。放心,我嘱咐我家临白了,说跟你到临城去采买的。我家临白才不会多问。”
柳鸣鸾看问雁这架势,怕是撵不回去了,只好答应。
临甫明显比达尔繁华多了,傍晚的街上人群还是熙熙攘攘的。
柳鸣鸾和问雁租了一辆马车,赶到临甫城里的时候都酉时了,在街道上打听了一下州府同知府衙的地址后,找了个最近的客栈住下了。
问雁还是闲不住,非要伺候柳鸣鸾吃饭洗漱,直到柳鸣鸾躺下为止。
问雁大概是累了,早早的睡着了,柳鸣鸾睁着眼睛睡不着,心里自己分析自己:“我是想走捷径想高嫁的人吗?若我是这样的人,何必来打探男子的情况?闭着眼睛嫁就是了。我来这一趟,还是想掌控一下自己以后的路。”
第二天早上,柳鸣鸾和问雁分开行动。问雁就在客栈里打听,柳鸣鸾现在是男身,就到离同知府最近的路边包子铺那里买点包子,边吃边假装不经意的问问小摊贩,这州府同知家人口几何?为人如何?
包子铺伙计没心思跟柳鸣鸾讲很多,告诉她每天卯时府上的老妇们会出来采买,想知道就准备好银子。正说着,一个中年妇人也过来买包子,看到柳鸣鸾后,夸了句:“这小伙子可真俊俏。”
那是的!
这不是柳鸣鸾自己自夸,她柳鸣鸾现在肤色比以前白多了,身形也挺拔,军中操练可不是白练的,一身男装,个头又高,可不就是一个俊俏的年轻小伙子吗?
柳鸣鸾赶紧嘴甜:“哎哟,这位姐姐,这样说我多不好意思啊,要不您手上的包子钱我就替你给了。”说着直接扔了几个铜板给包子铺伙计。
“哎哟,这小伙子,长得俊俏还会办事。”
“长得俊俏能有啥用啊,再俊俏,还能给我们这里的同知大人做女婿不成?”
“哎哟哟,你这小伙子长得俊心也高啊,可惜这同知的大女儿已经出嫁了。”
“哎呀呀。”柳鸣鸾故意做出失落的表情:“这不可惜了吗,错失了一次攀附权贵的机会,不过,我们普通百姓本来也没啥机会。”那位中年妇人见柳鸣鸾这夸张样,笑着说:“没事儿,这天下好人家的姑娘多着呢,姐姐我替你多掌掌眼。小公子哪家的啊?”
柳鸣鸾做出殷勤状:“这位姐姐,我是城南栾家的,刚搬来临甫这里,家里祖上是做药材生意。这不想着,能接触接触同知大人嘛。”
中年妇人听了这话脸色正了正:“同知大人接触了能样?你还不如去接触同知大人的儿子。”
“哦~”柳鸣鸾赶紧追问:“这同知大人的儿子,对经商感兴趣?”
“对经商感什么兴趣啊,肯定是对药材感兴趣。同知大人的大儿子早已成家,如今还在考取功名,没这心思。二儿子身体不大好,天天汤汤罐罐的,就喜欢研究这药草啥的,都二十好几了,还没娶亲呢。”
柳鸣鸾心中一凛:“二儿子身体就算不大好,就同知大人家这门户,还怕娶不着?”
“唉,心高啊,早些年说是要从军,可惜身体实在是不好,时常也出门来,你要是在街上一见着就知道是他,脸色刷白,走路没力。”
“哦?”柳鸣鸾说:“真能一眼就看出来?那我到要等等看看。”说着,把自己手里新买的都还没吃的包子递给中年妇人。
那妇人一阵假意推脱后就收下了。
妇人走后,包子铺伙计凑上来低声对柳鸣鸾说:“别听那长舌妇人胡说,我看陈二公子人就不错。有些病殃殃怎么了,人家好歹是州府同知的嫡次子,眼光高心气高怎么了?我要是陈二公子,我也挑。”
两个人,同一件事,看法却截然不同。
看来,真得自己去了解了解这个陈二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