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后若有用得着在下的地方，在下定然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柳如风摇着折扇，笑着承诺。

    日后？谁要跟你有日后？

    谢无常看了一眼金光闪闪的符箓，微笑着问：“柳公子，我看你用的法器跟符箓都不错，不如赠我一些？”

    “哦，姑娘眼光不错，近日，我倒是真得了几个不错的宝贝，姑娘若是喜欢，在下就送给姑娘了。”

    说着，从袖中掏出一只锦绣堆成的乾坤袋，从乾坤袋中倒出几样珍宝，颇为得意地介绍着：

    “这个满身都是神秘符文的古鼎叫番天印，是十二金仙的法器，堪称法器界“板砖”之王，你想砸谁就砸谁。

    那个盘古幡，是原始天尊的法器，由开天斧分化而来，可粉碎时空、统御万法，蕴含开天辟地之力，我花了不少口舌才从主人那里买下。

    还有这个，小小一盏琉璃灯，听说是清虚道人生前常伴之物，被人从古墓中挖出，能照出人间魑魅魍魉……”

    谢无常的双眼滴溜溜地盯着金光灿灿的法器，小脑袋一扬，伸手夺过柳如风手中的乾坤袋：“我要这个，这些法器虽好，但我能力有限，根本用不上。”

    柳如风尴尬一笑：“这个乾坤袋，是我朋友所赠，恐怕……”

    谢无常眼神一黯，有些失望，看着乾坤袋上的锦绣，就要还给柳如风。

    “罢了，既然谢姑娘喜欢，就送给姑娘了。到时候，我让他再赠一个就好了。”

    谢无常诧异，随即微笑，眼里满是欢喜，将乾坤袋收入囊中。

    柳如风转头望向梅熹：“这位少年，你不挑一个吗？”

    “不——”话还没出口，谢无常那双杏眼已经像蝴蝶翅膀般眨了无数下。

    梅熹无奈改口：“不是不行，就那个吧。”

    谢无常一看，梅熹指的是法器界“板砖”番天印，笑着替他收入囊中。剩下的法器，被柳如风装入一只素净的纯白乾坤袋。

    自此，谢无常给梅熹留下了一个印象：见法器眼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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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人互通姓名之后，一起去谢无常家收拾得当，便往鲁员外家去了。

    太阳初升，天气微热，走进鲁员外家时，谢无常已经有些出汗。

    只见灵堂上，鲁员外望着双目紧闭的呆霸王，不停地抹泪。

    鲁员外见了谢无常，命人将准备好的二百两递给她，一声声地道着谢。

    谢无常听得都有些不好意思了，她其实一直很讨厌鲁员外一家。

    谢无常五岁时，名叫谢玲珑，长得玲珑可爱，一双大眼睛眨巴，带着灵气，被鲁员外家养的戏班班主一眼相中，在班主的忽悠下，阿爹送她去学戏。

    第一次登台，呆霸王说这女娃真可爱。

    等稍大一些，她上台扮丑角，呆霸王夸她扮鬼扮得真像鬼。

    等到十三岁，她上台唱杜丽娘，呆霸王说，就是她了，我的第三房姨太太。

    她恨得咬牙，暗地里把呆霸王骗出门，蒙着头打了一顿，因此她被赶出戏班。

    阿爹无奈之下把她领到五猖庙，把她托付给了一个做傩面的怪老头。

    “与其让人觉得可爱，不如让人觉得可怖，以后你就叫谢无常。”

    这是怪老头跟她说的第一句话，只此一句，便让谢无常认定了这个师父。

    之后呆霸王还找过她无数次麻烦，都被她躲过去了。

    找不到谢无常，呆霸王就去欺负别人，反正他爹鲁员外跟官府关系好，都能帮他摆平。

    如今，也帮他摆平了亡魂，可以重新投胎了。

    谢无常拿着二百两银子出门时，心情大好，摸出刚收的乾坤袋，偷偷问装在袋子里的物灵：

    “祖宗祖宗，快帮我算算，这一单涨了多少功德？”

    “今日引渡亡魂，未有功德。”

    “什么，一分功德没赚吗？”谢无常有些丧气，不过想来呆霸王这种人，平时坏事做尽，肯定没啥功德，只是没想到一分没有。

    “然汝斩杀妖邪有功，得一千功德！”

    天降一千功德，谢无常捧着银子，开心得跳了起来：“啊，太棒了！”

    吓得梅熹和柳如风往后退了三步。

    就此，谢无常在梅熹眼中，又多了个见钱眼开的坏印象。

    柳如风摇着折扇笑道：“谢姑娘，收了我的乾坤袋，还得了这么多钱，是不是该请客？”

    “好，我带你们去镇上吃好吃的！”谢无常掂量着手中的银两，心里很有底气，想着自从认识鬼将军，还没有带他品尝过当地的美食，这次就带他见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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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河西镇上，暖阳洒在千门万户的屋瓦上，屋檐下是热气腾腾的人间烟火。

    一个跳动的小人从台阶上蹦蹦跳跳地走来，身后是两个高大的身影，一个摇着折扇懒散地笑，另一个低头抱臂，不情不愿地跟着。

    “老板，三碗牛肉面。”谢无常高声喊着，转头对二人招手，“河西牛肉面，全镇第一，好吃管饱，保准你们吃过后就忘不了。”

    梅熹落座，柳如风看着老板把煮过牛、羊肝的汤兑入牛肉面，香味扑鼻，不由赞道：“闻香下马，知味停车，果然妙哉。”

    满满一碗面，没过一会儿就已经做好，调上红红的辣子油、碧绿的蒜苗、香菜，不一会就端上了桌。

    闻着辣子香，谢无常接过面，就迫不及待地吃了起来，劳累了一晚，全靠这碗牛肉面还魂。

    柳如风端详了一会，也跟着动筷，只有梅熹皱着眉，将面上的香菜一片一片捞出。

    “怎么，你不吃香菜？”谢无常有些吃惊，香菜这么香，怎会有人不爱。

    梅熹点头：“不喜欢。”

    “唉，别浪费了，放我碗里。”

    说着，谢无常将梅熹碗里的香菜，掏到了自己碗里。

    总算，谢无常在梅熹眼中，有了个能吃不挑食的好印象。

    三人吃完牛肉面，都意犹未尽，等着谢无常去下一家，谁知谢无常开口就是，吃饱了没，吃饱了就各回各家。

    气得柳如风轻咳一声：“谢姑娘，在下好不容易来一趟河西，总不能只吃一碗牛肉面就走，这样，你跟我说镇上那就酒楼最有名，我做东，请二位吃，如何？”

    谢无常眼睛一亮，仿佛看到一只待宰的羔羊：“赵记的烤全羊，腹内装红枣，外裹草帘，入锅炖三天三夜，拌上酱醋、胡椒粉、香油，酥脆可口；钱记的烧鸡，卤水慢火焖煮数小时，肉香味厚、爽口不腻；孙记的驴肉黄面，驴肉味道鲜美，黄面细得像龙须，吃起来开胃解腻；沿街叫卖的甜麦子是我最喜欢的吃食，甜而不腻，很是清凉。若说酒楼的话，就数李家酒楼菜品最全，厨师也是镇子上最有名的。”

    一通话说完，谢无常自己都流口水了。

    柳如风笑着起身，拿出钱袋子递给谢无常：“你刚刚说的全都买了，送到李家酒楼，我在那等你们。”

    “包在我身上！”

    看着出手阔绰的柳如风，谢无常觉得把他从冥界带回来真是撞了大运，拉着梅熹一家家逛，一顿折腾，终于把烤全羊、烧鸡、驴肉黄面、甜麦子买全了，两人兴冲冲地赶到李家酒楼，被小二一把拦住。

    “我们来找人，柳如风呢？”谢无常放下手中的东西，朝酒楼里张望。

    小二拉着谢无常喜道：“你们就是柳公子的朋友？”

    谢无常点头，小二带着二人往楼上走。

    桌上摆着一大桌菜，五谷六畜，飞禽走兽，游鲨潜鲸，鼍鲎俱备。柳如风却一口没动，只是倚着窗口，手中举着琉璃杯，喝着葡萄美酒，望向窗外的黄河。

    “你们来了，快坐。”柳如风笑着迎接二人。

    谢无常跟梅熹落座后，柳如风举起酒杯敬二人：“没想到此次来河西能遇到二位，在下不甚荣幸，不知，能否与二位交个朋友？”

    “没有必要！”梅熹冷冷拒绝。

    谢无常还没反应过来，手中举起的筷子突然变得沉重，鬼将军就不能等我吃完再拒绝吗？自己买的那么多好吃的，还要不要吃了。

    “梅公子似乎对我，有些敌意？”

    饭桌上的气氛突然有些尴尬，梅熹起身要走，谢无常笑道：“没有，他就是不习惯跟陌生人一起吃饭，而且我们也不熟，还称不上朋友吧。”

    柳如风笑了：“说的也是，是在下唐突了，我自罚一杯。”

    说着，将杯中的美酒一饮而尽。

    “快吃吧，再不吃，菜就要凉了。”

    听柳如风这么一说，谢无常开心地动筷，还不时往梅熹的碗里添。

    这些菜虽是河西名菜，谢无常却只在幼时，跟着阿爹吃过一回。

    当时年幼，只觉得那滋味会永远留在脑海里，谁知过了几年，早已忘了，只记得那些菜名。如今有机会再吃，自是希望梅熹也能记住，那样美味的滋味。

    只是谢无常这副样子，在梅熹眼中只有两字：不雅。

    在柳如风眼里，却很是满意，让他食欲大增。

    梅熹也不知道，自己为何对柳如风自带敌意，只是看到他的第一眼，脑海中冷不丁冒出一句：笑里藏刀柳如风。

    酒足饭饱后，三人在河边道别，柳如风摇着折扇，随风而去。

    谢无常转身看到了怪老头，只见他望着江边，在等着什么。

    “怪老头，你的朋友还没来吗？”

    谢无常从怪老头身后突然蹿出来，吓了他一大跳。

    怪老头猛地一个爆栗，打在谢无常头上：“疯丫头，是嫌你师父命太长吗。师父等的人，他快到了。”

    一辆巨大的帆船从江面上出现，携着浪花滚滚而来，刚好与柳如风的小船擦身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