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妆娘(二)

    翌日,陆棠重整旗鼓,决意继续挣钱攒银子,昨日之事闹虽得有些不愉快,可她历来记性不好,没准过几日就会忘了,凭她的本事,攒下盘柳树街铺子的钱不成问题,多花费些时日罢了。恢复元气的陆棠再次去往黛月楼。

    抵达黛月楼时,芙兰见她神色平静,心中惊奇:“你今日倒是从容。”

    “嘿,娘子这话说的,我哪日不从容了?”

    芙兰摇了摇头:“不,往日里你要么火急火燎,要么嬉皮笑脸,你今日这般从容,我倒是头一回见。”

    陆棠不服:“那是你没观察仔细,我往日也是有这安静的一面的!”

    芙兰显然不信:“说吧,遇上啥事儿了。”

    陆棠在房里左右踱了两步,才缓缓开口:“我昨日去苏府了。”

    芙兰登时挺直了身子,双眸中带上了一丝欣喜:“成了?”

    陆棠顿时泄了气:“被赶出来了。”

    芙兰惊讶道:“怎么会?你的手艺可不赖啊!”

    陆棠摊了摊手:“连展示的机会都没有!我也是这次才知道,原来勋贵人家雇工也是看脸的。”

    芙兰听明白了陆棠的言下之意,想安慰她却不知如何开口,女儿家谁不在意自己的容貌,陆棠虽长的普通了些,平日里打扮粗糙,可确是一个性子极好的女娘,加上她手艺极好,身边的人都十分喜欢她。可上京城的勋贵哪里会愿意花时间透过表皮,细细感受普通百姓的内在之美。两人相顾无言,少顷,陆棠自嘲般的笑了笑。

    傍晚,陆棠收工回家,街面上人来人往,小摊饭的吆喝声此起彼伏,烟火气息熏的她心里暖暖的,她心里期许着如果能盘下柳树街的铺子,做个稳定的营生,再在这上京城里安家,那她这一生也算圆满了,想到这,她又有了些讨生活的力气,路过包子铺时,给自己买了一个肉包,然后心满意足的往家走。

    回到柳树街时,小巷外围满了人,陆棠一头雾水,她艰难的的扒开一层又一层的人走上前,眼前的景象登时让她呆在原地。

    她的家被砸了,围栏、门窗、花草、桌椅……无一幸免,全都砸的稀碎,甚至似乎还有被搜刮过的痕迹。陆棠的脑子快要裂了,这叫什么事!

    王大娘见她回来,急匆匆地跑过来拉着她的手道:“棠儿,你嫂子出月子,我今日刚送她回娘家探亲,将才回来就看见你家被砸了,你这家里怕是遭了贼了!”

    陆棠有些腿软了,她声音发抖:“贼?”

    “你孟叔一家前几日回乡下省亲了,尚未回来,你我今日都不在家,我看那贼就是摸准了我们这片没人,才过来行凶!”,陆棠住的这条小巷有三户人家,孟叔就是巷口的头一家。

    陆棠还是不敢相信,她顿了顿道:“既是贼,为何还明目张胆的砸东西?”

    王大娘一时被问的愣住了,围观的人群里,有人突然出声:“许是流寇!”

    “流寇?”

    “对,我前些日子去城外砍柴,遇到官兵盘查,说近日城外的山里多了许多流寇,四处抢夺财物!”

    “可这里是上京城啊!”

    “嗐,咱们这里是上京城的京郊,官府守备薄弱,一时没管到位,也是有可能的!”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说的陆棠愈发烦闷,说起财物,对了,她攒的银子!陆棠忙推开王大娘的手,往屋里跑。屋里早就是一片狼藉,被子、杯盏、桌椅的碎片全都散落在地上,她左翻右翻就是没有找到自己攒钱的箱子。

    此时,门外来了两队步伐整齐的官兵,围观的人群皆有序的退到两边,领头的男子上前,大声喊到:“官府办案!闲杂人等退下!本官接到报案,此地发生了一起盗窃案,谁是屋主?”

    陆棠听到有官府的人来查案,忙跑着出来:“大人!大人!我是屋主!”

    青玉清了清嗓子:“既然你是屋主,那便出示你的门籍和房契!”

    “门籍和房契都在我锁钱的箱子里!我将才找了一圈没有,那箱子定是被人盗走了!”,陆棠一时显得很无措。

    “既无门籍和房契!如何证明你是屋主?又如何证明你不是流民?”

    立在一旁的王大娘,怕陆棠说不清楚,忙上前一步道:“大人,小人是她的邻居,可以替她作证,她住在这许多年了。”

    青玉瞥了一眼王大娘,又开口:“既然有邻居替你作证,那你且跟我们走一趟,把事情的经过说清楚,丢了哪些财物,官府好立案,其他人都散了吧。”

    见事情有了处理的出口,众人纷纷散去,陆棠也跟着青玉去了衙门。

    进了衙门,青玉让陆棠到一间屋里暂作歇息,他去准备问询的材料。刚一进屋,陆棠的后脑就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紧接着天旋地转,她的双眼陷入黑暗。

    等再醒来时,陆棠躺在一辆颠簸的马车上,她揉着后脑坐起来,定了定眼,看清眼前坐着的黑衣男子。

    “大人?这是怎么回事?”

    青玉垂眸看了她一眼,淡淡开口:“闭嘴。”

    直觉告诉陆棠,此事蹊跷,她须尽快逃离。还未等她动身,马车募地停下了,车外有人禀告:“青玉大人,到了。”

    到了?到哪了?陆棠毫无准备,一下子被青玉拎住后衣领拖出了车外。青玉将她甩了出去,她精准地掉到了一个泥坑里,污水瞬间溅了一脸。

    “呸呸呸”,陆棠手忙脚乱地扒拉着自己的脸,待她擦干脸,回过头来时,青玉正居高临下的望着她。

    陆棠火气有些上来了,她怒道:“大人这是做什么?你身为父母官,不查案就罢了,竟然无故欺压百姓!”

    青玉一时有些无奈:“无故?你当真不知道自己得罪了谁?”

    这话说的没头没尾,陆棠更加疑惑了,一双眸子睁的大大的:“什么?大人,小人实属冤枉,小人平日里安分守己,并未与人交恶。”,话刚说完,她就瞥见青玉腰间的令牌,夜色下若隐若现的刻着一个“苏”字。

    “你是苏府的人?”

    “想起来了?”,青玉蹲下来望着她的双眸,有些不忍心的说道:“小丫头,不是我要害你,你得罪了我们大人,我也是奉命行事。”

    “苏昼?”

    青玉沉默的点了点头。

    “是你们砸了我的屋子,还抢了我的东西?”

    青玉有些意外:“哟,不算太蠢。”

    说完他起身,丢给了陆棠一贯钱:“路费。”,旋即准备离开。

    路费?这意思是要她离开上京城?陆棠有些慌了,忙上前拉住他:“大人,大人,就算小人错了,那也不能砸了我的屋子,抢了钱,还收了我的门籍啊,这样小人成了流民,是要活不下去的啊!”

    青玉叹了口气,终是觉得她有些惨了:“是我们大人的意思,他似乎十分恨你,铁了心要将你赶走,你也别再想着回去,近日流寇作乱,没有门籍的流民是进不了城的,闹大了被抓起来,只能下大狱。”

    说完没有一点拖沓,即刻上了马车,很快便消失在夜色里。

    周围安静的瘆人,只有风刮过树林的呜咽声,宛若孤魂野鬼的呐喊。陆棠拾起地上的一贯钱贴身收好,她强制自己镇静,短短半日,这样的变故无异于一把利刃深深地扎进了她原本平静的生活,她不知道何处得罪了苏大学士,但当务之急是先保住自己的小命。

    她环顾四周,自己正置身于一片不知名的山林里,夜色已暗,早就无法辨认方向,层层叠叠的山峦宛若魅影,壮硕的身躯在黑暗中悄无声息地盯着她。陆棠摸黑向前走了几步,借着月光在路边拾了一堆尖锐的小石子,装进随身背着的小包里,紧接着又寻了一截粗壮的树杆,用来探路和防身。

    陆棠在夜里走了许久,她又冷又倦,正决意坐下歇息片刻,旁边的树林里忽然传来了几个大汉喘着粗气的声音,她吓得忙躲进手边的草丛中,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大哥,抓来的这两人反倒是累赘,不如杀了算了!”

    为首的糙汉顿了顿:“这天下不太平,我等沦为流寇亦是无奈之举,既劫了财,又何苦伤人性命?”

    “我等此次到这上京城打劫本就是冒险之举,何况这二人一看就是勋贵,如今又与我们打了照面,若放了只怕要惹来杀身之祸!”

    “大哥!动手吧!”

    “是啊,大哥!”

    另外几个大汉也一齐附和,为首的糙汉思忖了片刻后,似是下定决心,走到那二人面前,粗声道:“对不住了,兄弟们性命要紧!”

    说完即刻挥起手中的长刀,被绑住手脚的两人惊恐的扭动身躯,眼见着长刀就要落下时,一支箭矢射中了糙汉的小臂,他吃痛丢掉了手里的长刀。

    “谁?”

    来人身着银甲,骑在一匹黢黑的骏马上,挽弓的手臂强健有力,一张硬朗的脸凸现出他的杀伐之气,一队训练有素的士兵,即刻上前将那几个大汉生生擒住。

    “将军,这贼人如何处置?”

    江临羡黑着一张脸开口道:“敢在上京城周边作乱,派人押回上京交给京兆府,我等有要事在身,耽搁不得。”

    “是!”

    江临羡御马准备撤离时,忽然瞥向路边的草丛,“谁在那!”,与此同时,一只箭矢已经直直的射了过去。陆棠尚来不及应对,便被箭矢射中了衣袖,她倒吸一口凉气,冷汗早就沁满了额头。

    江临羡拔下腰间的佩剑,谨慎地拨开草丛,一个身形瘦弱的女子脸色惨白地盯着她,眼神有些呆愣。

    “你是何人?为何在此?”

    陆棠身体发抖,她四肢血液发凉:“小人,小人是……”,想说自己是上京城柳树街的平民,可她被苏昼赶出来了,丢了门籍,无法自证,眼前的男子手握重兵,看起来权势颇大,万一他与苏昼互通,她怕落不得好处,陆棠不敢赌,她将身子沉得更低,无力道:“小人是流民,偶然路过,求大人饶我一命。”

    片刻后,江临羡伸手将她拉了起来,陆棠有些意外,眸子里有些不可置信。

    “大人……”

    江临羡浅浅笑了笑:“这么看着我做什么?我知道近年来各地不太平,像你这样无家可归的流民本官也见了许多,我身为大齐的将军有保护百姓之责,不会滥杀无辜。”

    “多谢将军。”

    “你要到何处去?”

    “小人无家可归,尚不知道。”

    “本官有要事在身,须紧急赶赴边境,如今无余力安顿你,若你愿意,可随本官去边境,帮着做些苦役,每日会发放口粮,可保证生计。”

    近年来,大齐、大幽战乱不断,部分地区百姓流离失所,朝廷对一些无力安抚的流民,常将其收入军中做些日常的苦役,每日发放口粮,帮助他们维持生计,既保障了军队后方的力量,又稳定了部分流民。摆在眼前的是一个生存下去的机会,陆棠如今走投无路,她想抓住这个机会。

    “小人愿意。”

    “好,既如此,我让人带你下去登记,今后你就跟着大军。”

    “是。”

    江临羡寻了军中管理后方的军长带陆棠下去登记,又给她安排在远离军队中心的大后方,虽然风餐露宿,但每日也能得一顿温饱,大军跋山涉水,一个月后抵达了大齐与大幽的边境——朔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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