辩解

    摄政王府

    空桐笙刚回府门,便看见那辆刻着空桐家徽的马车停在阶前,车夫肃立一旁。

    他唇角勾起一丝几不可察的冷笑:消息传得倒快。

    “王爷,老太爷请您即刻过去。”空桐山庄的管家躬身道。

    并未答复,只是跟着他上了马车。

    空桐山庄书房

    刚踏进书房门槛,一个沉重的卷轴便挟着风声迎面砸来!

    空桐笙侧身避开,动作娴熟得仿佛演练过千百遍。

    紧接着,嵌金灯影红瓷盏在他脚边碎裂成齑粉。

    烛台、书卷、砚台……桌案上所有能扔的东西,都化作武器朝他飞来!

    直到桌案彻底空了,只剩下气得浑身发抖、须发皆张的空桐弈。

    “竖子!你这混账东西!你可知自己做了什么!”空桐弈拍着桌子,砰砰作响,震得房梁似乎都在抖。

    “不过是求娶沁阳公主罢了。”空桐笙掸了掸衣袖上不存在的灰尘,语气平淡无波,“祖父不是总忧心我的婚事?如今遂了您的心愿,岂非正好?”

    “正好?!”空桐弈气得几乎要厥过去,“那是沁阳公主!先帝唯一的嫡公主!金枝玉叶!”

    “娶得就是嫡公主,祖父觉得如何?”

    “你……你……”空桐弈指着他,手指都在哆嗦,“你年长她十岁!她平日唤你什么?王叔!你听听!王叔!”

    “一个称呼而已。”空桐笙负手而立,眼神淡漠,将卫晟劝自己的话再说给祖父:“我与公主,非宗亲,非母戚,如何娶不得?”

    “你又在盘算什么?!你平素无法无天,我念你尚知本分,只当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你竟敢拿公主的终身当儿戏!这是大逆不道!先帝托孤于你,是让你这般回报的吗?先帝就这一双儿女,你…你可是忘了先帝病榻前同你的嘱托了吗?”空桐弈痛心疾首。

    先皇病榻前,撑着最后一口气同他说:“吾去了之后,这皇位由谁坐未有定数,故吾不求你忠于新帝,只求你能护吾之一双儿女一生安稳,吾给你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尊位,给你泼天的富贵和权势,只求你能护好他们,安稳的活着。”

    不知道空桐笙是否听了进去,只见他收敛了笑容,打断他的咆哮,却也并未说自己是否还记得。

    只是从袖中取出那卷明黄圣旨,在老爷子面前随意一晃:“圣旨已下,婚期已然是定下了,祖父记得到时来喝杯喜酒。”

    说罢,转身便走。

    身后传来桌案被掀翻的巨响和空桐弈暴怒的咆哮。

    “竖子!定是你胁迫了陛下!”

    “你将我空桐一族百年的清誉置于何地?踩在脚下吗!”

    “你给我站住!话还没说完!”

    “站住——!”

    直到走出小院,那震耳欲聋的骂声才渐渐被隔绝。

    空桐笙脚步未停,神色漠然,洛城之中,此刻想必已是流言蜚语满天飞,等着他的,无非是再多添几笔骂名。

    债多了不愁,虱子多了不痒,他早已习惯。

    太尉府外街市

    洛微光的马车行得缓慢。她悄悄掀开车帘一角,好奇地望向窗外。

    年关将近,街市愈发热闹,叫卖声、嬉笑声不绝于耳。

    忽然,人群中一个挺拔如松的背影吸引了她的目光。

    摄政王叔?他竟独自一人走在街上?

    虽然只是一个背影,洛微光却无比笃定就是他。

    空桐笙似乎也感觉到了,竟然停下脚步回首看了过来。

    洛微光心尖一颤,慌忙放下车帘,将自己藏好。

    “公主?”嬷嬷疑惑。

    “嘘,是摄政王。”洛微光低声道,心中小鹿乱撞。

    嬷嬷脸色一白,想到那道赐婚旨意和这位“活阎罗”的声名,更是忧惧交加。

    空桐笙的目光落在那辆驶过的宫制马车上,方向正是太尉府。

    车中之人,除了那位总爱偷溜出宫的小公主,还能有谁?

    前日尚宫才报她染了风寒。

    真是胡闹!他眉头微蹙,脚步一转,也朝着太尉府方向行去。

    太尉府 阮明禾院中

    洛微光像只轻盈的蝶,翩然飞入院落:“明姐姐!明姐姐!”

    阮明禾闻声迎出,笑容温婉:“微光?快进来,外面凉。”

    姐妹俩亲昵地挽着手进屋,有说不完的体己话。

    聊到兴浓处,洛微光想起此行目的,脸颊悄然飞上红霞,声音也低了下去:“明姐姐…我…我大概要成婚了。”

    “什么?”阮明禾手一抖,茶水泼洒在案几上:“成婚?你还未及笄多久?怎会如此仓促?”

    她手忙脚乱地擦拭,心中满是怀疑。

    “是牧泽今早让叶子传的话,圣旨已下,婚期交由礼部拟定了。”洛微光绞着手指,小女孩般的羞涩。

    “竟是赐婚?!与何人?”阮明禾心中盘算着,如今朝政多由摄政王把持,这赐婚自然也是和摄政王脱不了关系,只是能赐给谁,这一时半会儿,她还真的想不出来。

    “是摄政王。”洛微光声如蚊蚋。

    “咳咳咳…”阮明禾被茶水呛住,咳得满面通红,好一会儿才缓过来,声音陡然拔高:“谁?!你说谁?!”

    “摄政王,是空桐笙。”洛微光被她剧烈的反应弄得有些无措。

    “空桐笙?!”阮明禾霍然站起,脸色瞬间沉如寒冰,一掌重重拍在桌案上,震得茶盏叮当响。

    “岂有此理!他竟敢把主意打到你头上!你等着!”

    她转身就要往外冲,似乎是要去与人拼命一般。

    洛微光吓了一跳,连忙拉住她的衣袖:“明姐姐!明姐姐你听我说!”

    阮明禾回头,眼中怒火熊熊:“微光别怕!他平日跋扈,苛待你们姐弟,我看在陛下课业有成的份上忍了!如今竟敢如此辱你!我今日定要找他讨个说法!别人惧他,我阮明禾不怕!”

    “明姐姐,不是你想的那样…”洛微光急忙辩解。

    阮明禾哪里听得进去,目光扫过墙上悬挂的宝剑,伸手就要去取:“微光你别怕!我祖父与他祖父是八拜之交,我母亲是荆和大公主!我便是去质问他,他也不敢将我如何!”

    “可他连牧泽也时常训斥啊……”洛微光弱弱地提醒,手上却丝毫不敢松劲。

    “我豁出去了!这个道理,我今日非论个明白不可!”阮明禾怒不可遏。

    “可是明姐姐!”洛微光提高了声音,脸颊绯红,眼神却异常明亮坚定,“能嫁予摄政王…我,我心中并不觉得委屈!”

    “?”阮明禾冲势猛地顿住,难以置信地回头,像看一个陌生人:“你说什么?”

    “我说。”洛微光深吸一口气,直视着阮明禾的眼睛,清晰地重复,“能嫁给他,我不委屈。”

    阮明禾被她眼中的认真和一丝羞涩彻底震住,慢慢被拉回软塌坐下。

    打量着她:“你……你可知洛城上下都如何称呼他?朝中谓之‘杀神’,坊间唤作‘活阎罗!”

    她握住洛微光的手,语重心长,带着痛心疾首,“这些名号,绝非空穴来风!他心思深沉如海,手段狠戾决绝!你养在深宫,不知他这些年做过多少阴暗的事情,他绝非良人!更非良配!否则以他权势地位,何至于二十有五仍孑然一身?更何况,他足足长你十岁啊!”

    “他不是坏人!”洛微光急切地反驳,她知道那些传言,可她更相信自己的眼睛和感受,“他…他只是…”

    她想为他辩解,想说他对姐弟二人的守护,想说他对幼帝严厉下的苦心,想说他对她那些不动声色的关照,可话到嘴边,却显得如此苍白无力,最终只化作固执的一句:“他不是传言里那样的!”

    “唉…”阮明禾看着她天真执拗的模样,长长叹了口气,眼中满是忧虑,“微光,你还是太年轻了。身处他那个位置,手握那般滔天权柄…哪有什么真正温良无害的好人?”

    话音未落,前院的管家已匆匆赶来,神色紧张:“小姐,沁阳公主,老太爷请二位速往前厅。”

    “祖父?”阮明禾皱眉,“何事?”

    管家压低声音,带着敬畏:“摄政王,驾临府上。”

    “他竟敢来?!”阮明禾眼中怒火瞬间重燃,腾地站起,“正好!省得我去寻他!”她甩开洛微光的手,怒气冲冲地就往外走。

    洛微光心中一紧,连忙追了上去。

    太尉府 前厅

    自空桐笙踏入前厅那一刻起,整个太尉府的气氛便骤然紧绷。

    这位权倾朝野的摄政王,三年未曾登门,今日突然亲至,且是徒步而来,让阖府上下都感到了无形的压力。

    管家奉上香茗,便忙不迭地去请阮太尉。

    空桐笙端坐主位,神色冷峻,开门见山:“公主风寒未愈便私自出宫,本王悄悄碰见,特来接公主回宫。”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

    “空桐笙!你还有脸来!”人未到,声音先传来。

    她的声音也正巧打破了满室的寂静,阮明禾疾步冲入前厅,直呼其名,吓得管家和丫鬟们脸色煞白,慌忙想要劝阻。

    阮明禾哪里理会,她与空桐笙自幼相识,两家交好,她跟着兄长们也曾与空桐笙一同玩闹,自然有一份不同于旁人的底气。

    “阮明禾?”空桐笙抬眸,冷冽的目光落在她身上,随即越过她,看向后面追进来的洛微光。

    “空桐笙,你到底意欲何为?!”阮明禾像一头护崽的母狮,怒视着他。

    “接公主回宫。”空桐笙言简意赅,目光已锁在洛微光身上。

    “接公主?哼!”阮明禾冷笑,“你年岁大了急于成家,我管不着!可满洛城贵女任你挑选,你为何偏偏要算计我们微光?!舅舅托孤于你,是信任你!他就这一双骨肉!你已位极人臣,权势滔天,你还想要什么?你…”

    “明禾!不得放肆!”苍老而威严的声音响起,阮太尉终于赶到,沉着脸呵斥孙女。他转向空桐笙,拱手道:“王爷。”

    空桐笙起身回礼:“太尉。”

    洛微光此时也追至厅中,气息微促,几缕发丝因奔跑而散落颊边。

    她停下脚步,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厅中那个熟悉又陌生的身影。

    数月未见,他依旧身躯凛凛,气势迫人。只是那双深邃的瑞凤眼中,此刻仿佛凝着万载寒冰,只剩下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离与凉薄。是她记忆中那个如山岳般沉稳可靠的人,却又似乎隔着无法触及的距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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