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初八,婚礼如约而至。
这无疑是整个大邺近几十年来,最盛大的婚礼。
平日里清冷的摄政王府,此时也是热闹非凡。
红绸装点着墨色的屋梁,原本深色的纱幔全部替换成了红色,生硬的摆件全部换下,空桐弈亲自监工,将府中所有不合适的摆件都换成了喜气洋洋的装饰,包括但不限于朱红琉璃盏,红瓷净玉瓶…
这些东西自然是不用指望他这个孙子能有,这全都是他从空桐山庄里运过来的,他这些年收藏的珍品几乎是全拿过来了。
他这个孙子,实在是…还让人有点心酸的。
这会儿,他猛地想起了自己和孙子三年前的一番对话。
那时他们不欢而散
三年前空桐山庄
因为空桐笙的荒谬行事,不少官员都跑到他这里来诉苦。
说的多了,他也不好再漠视不理。
但因为他父母的离世的原因,他鲜少承认自己空桐一族的身份,甚至在他的母亲离世之后,就搬出了空桐山庄自立门户。
怒意驱使之下,他安排马车将他请了回来。
如今想起,他那会儿确实是有些许冲动。
一进门就兴师问罪一般:“听闻你今日又教训陛下了?”
空桐奕坐在主位上。
而侧位上坐着的正是空桐笙,他身着一袭玄色锦袍,金丝银线暗纹,尽显肃穆,满不在意,手中拿这茶杯,似乎是在把玩,随意的回答:“是,这会儿陛下应当是躲在哪里哭呢。”
“你...”空桐奕指着他,欲言又止。
“祖父想说什么,直接说就是了。”
“空桐笙,你可还记得自己是逸阳空桐世家的嫡亲长子长孙。”
“从未忘记,只是这身份我也并不在意,长子都没了,我这长子长孙算得了什么身份。”
“你!”被他这么一噎,在朝堂上可与群臣雄辩的空桐奕竟不知道如何回答。
空桐笙轻笑,心中不由得生出了一丝,使坏后的愉悦,每次用父亲来噎祖父都好使。
空桐奕不知如何作答,只能是自己给自己找了新话题:“好,既然你还没忘,那你看看这三个月以来,自从你得了这摄政王王位后的样子,朝堂之上嚣张跋扈,朝堂之下随心所欲,时不时的斥责陛下,哪里还有半点臣子的样子!”
空桐笙依旧不语,只是轻笑着,抿过一口茶。
“我们空桐世家,世代辅佐帝王,可不要到你这一代出了犯上谋逆的逆贼。”空桐奕毫不客气的告诫。
空桐笙一愣,将手中的茶水一饮而尽,站起身,随手拿起自己的大氅:“我以为至少祖父能懂我是为了什么。”
他苦笑着,双手作揖行礼:“时候不早了,祖父早些歇息吧,我还有些事情要忙,就先不陪祖父了。”
说完就转身离去。
听了孙子这句话,空桐弈记得当时自己倒还真是有些许的触动。
但这份触动,仅仅持续到第二天,他听到空桐笙在朝堂上逼着吏部尚书辞官之前。
就因为吏部尚书呛了他两句。
于是后面,空桐奕坚定的认为竖子不可教,他们空桐世家几百年,怎么出了一个逆子。
如今再回想起,还有这几日发生的事情,这府中的样子,他倒是真的对于孙子的话还是有了新的思考。
或许,他真的误会了自己孙子。
他的王府占地巨大,可以说是整个皇城中,除去皇宫外最大的府邸了,可是这么大的王府,却空空荡荡,他的身边除了煮饭浣洗衣物的嬷嬷,余下的都是些糙汉子,行事粗糙不拘小节。
细细想来,自从这座府邸落成,他就没来过,现在第一次来,真是……
看着他平日衣冠华丽,以为府中不是富丽堂皇,至少也得是精雕细琢,未曾想,住的地方,除去了面子上外人能看到的书房和前厅,整个府邸显得是如此寒酸,不是军营,胜似军营。
那表面上看起来可是万分的光鲜亮丽,雕梁画栋,无限风光尽显,及至后院,空空荡荡,什么也没有。
这样的地方,让公主来了,如何能住的惯。
空桐弈倒也不是说他这儿须得是多么的富丽堂皇,但至少是得住的舒服吧。
还得是他来主持着给摄政王府来了一次彻底的翻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