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纪离开当天,褚晚桐站在府外相送。
“别把我忘记了,你之前可是答应了还会回来的。”褚晚桐不舍地重复着。
这已经是她不知道第一次重复这句话了,宋纪叹了口气:“我记得,我会尽快回来找你,”停顿片刻,在她肩膀轻拍几下,“等我回来,我有事要告诉你,”同样重复叮嘱,“记得一定要等我。”
褚晚桐一把将他拉住:“你现在就说。”
“不行!”宋纪拉了拉身上的包袱,“我得先走了,这样不是也说明我一定会回来?”
”哦。”
褚晚桐根本没把那件事放在心上,因为在她的认知里,既然现在不能说,想来也不是什么重要的大事。
走出不远,宋纪停下马,转头看着那抹身影,依旧在原地站着朝这边挥手,见自己看过去,挥手用的力也更大了。
宋纪抬手回应她的告别,再次牵动缰绳离开。
刚回府,就看到周明行站在门边。
“刚才喊你一起去送他,你不愿意,结果现在不还是出来了?”
周明行侧眸瞥她一眼,转身就走:“我只是担心你也跟着他离开了。”
“你就是嘴硬!”
阳光正好,送走了宋纪,褚晚桐一个人无聊,坐在院子里喝茶发呆。
下午,周明行忙完去找她,老远就听到从她房中传出叮叮当当的响声。
“你在做什么?”周明行站在门边,看着乱七八糟的房间。
“收拾衣物。”褚晚桐只顾着叠衣服,连头都没抬一下。
周明行听到,快步走上前,拉着她转过身来面对着自己,快速问道:“为什么?你要去哪?”
“既然宋纪走了,我当然要搬回去啊,”褚晚桐疑惑地看着他,“除了你我都不认识谁了,我还能去哪里?”
褚晚桐突然伤感起来,低头坐在椅子上。
周明行坐在她身边:“那就不要走,在这里和我一起不是很好吗?”
想起自己不过是莫名其妙穿越来的人,想起死去的父母,自己也只是被他收留的独存者,不可能一直在这里呆下去的,说不定哪天会穿越回去或者会被赶走。
“这只是暂时的,我会离开的。”
推开他,褚晚桐继续收拾东西,只觉被孤独缠绕满身,毫无安全感。
周明行不明白她今天为何会说这些,耐着性子安慰:“不是的,只要你愿意,没人会赶走你,你可以一直住在这里。”
等不到她的回应,周明行将她手里的东西拿走,语气冷硬:“别收了,你今天怎么回事?”
“宋纪走了,我觉得好寂寞,很想他,”眼泪滴落在地上,他走的时候自己没哭,现在却哭了,褚晚桐死死拽着周明行,“你是不是也会离开我?”
毕竟这里人生地不熟的,到处都是陌生人,杀人可能都不用坐牢,她可不想那样不明不白地死去。
几年来第一次看到她哭得这样伤心,周明行抱住她:“只要你不离开我,我们就不会分开。”
这是他们第一次这样紧紧相拥,周明行胸口的衣衫被她的眼泪浸湿。他觉得心中一阵刺痛,对于她的眼泪,心痛不己。
“我们不会分开……”周明行轻拍她的后背,嘴里不断重复着这句话。
化竹从门外跑进来,就看到他们抱在一起,赶忙转身要跑。
“站住!”周明行冷声问道,“何事?”
化竹跪在地上:“请问大人,小姐,现在要搬回别院吗?”
周明行先一步说道:“不搬,把东西都放回去。”
刚哭过还带着鼻音,褚晚桐擦了擦眼泪反驳:“不,你别自作主张,”推开他把行李抱在怀里就走,“虽然你说的话很感人,但我还是要回去的。”
“行。”
而当晚,周明行也跟着住进了别院。
“你放着正房不住,跟着我来这里干什么?”褚晚桐站在他房门口,抱着手臂说道,“还是比你的房间小了不少的房间。”
“习惯听你每天吵闹了。”
褚晚桐还以为会听到他能说出什么好话,气冲冲走近:“信不信我揍你!”
“如此不合规矩。”
“我才不管合不合!”
“那你打吧,我不会还手。”
周明行完全没有害怕的样子,直直看着她,他也不信褚晚桐真的会打,因为她刚才的话已经听过不知道多少遍了。
褚晚桐跑出门,在院子里吹风,这里的一切都留着曾经的回忆,只身一人时,她又莫名陷入伤感。
之前爬过的梯子现在还靠在那,褚晚桐顺着往上爬。
化竹还记得那晚自己吓得不敢从上面下来,仰头劝说着:“小姐,还是不要上去了,天黑了好危险啊。”
“没事,我就看看,你害怕就不要上来了。”
化竹思前想后还是决定要跟着保护她,一同往上爬去:“小姐,化竹不害怕。”
褚晚桐坐在房顶看着天空的星星,身边的化竹紧紧贴着自己发抖。
“小姐,你为何要笑?”化竹问道。
“你等会儿要是不敢下去,我可是没办法像上次宋纪那样将你拎下去。”
化竹壮着胆子坐直:“小姐,我都说了我不怕!”
突然一簇烟花升空,吸引了房顶上两人的注意力。
化竹被吓得哆嗦了一下,反应过来激动地指着天边说道:“小姐!有烟花诶!”
“嗯。”
宋纪始终没有告诉她,其实宋府离周府并没多远,而之前一直没离开只不过是自己的小心思罢了。
突然的分别,宋纪在这边也很思念她,不能立马和她见面,只得放些烟花,希望她可以看到,能借此想起自己就好。
他很担心自己离开这几日,褚晚桐会将自己忘在脑后,不记得临别时和她说过的等待,更不记得两人的约定。
几天过去,褚晚桐已经从离别的不舍中脱离,只是偶尔还会坐在院子里发呆叹气,但这也不过是因为府中太过无聊而已。
宋纪本想回府只待上两三日便回去找她的,可恰巧遇到祖母发病,不可离去,只得往后拖延时间。忙起来倒还好,一闲下来,脑子里又会浮现她的身影,惹得心中不快。
……
这几日一直不见周明行,他最近总是早出晚归碰不到面,没人吵架,没有他的毒舌,褚晚桐还突然有些不习惯了。
“化竹,最近怎么不见周明行?他在忙什么?”
“小姐,大人这几日似乎公务颇多,但具体的化竹不知。”
褚晚桐在府里憋了几天,拍案而起:“化竹,我们出府去玩,反正他也不在,出去了也不知道。”
“可大人嘱咐过,出门前要提前和他说。”
“他又不在,再说了我都这么大人了,又不是小孩子,说什么说,跟我走就是了。”
在府里见不到面,刚出门就看到了,褚晚桐老远就看到周明行和一位女子并肩而行,还时不时谈论几句,似乎相处得很融洽。
“化竹,那女子是何人?”褚晚桐好似嗅到八卦气息,跟在他们后面一路偷看。
“化竹不识,”化竹拽了拽她,“小姐,我们还是离开吧,莫要再偷看了,本就是偷跑出来的,再被发现就不好了。”
“等等,”褚晚桐拉着她认真说道,“怪不得这几日不见他,依我看,这女子许是他的心上人!”
化竹急忙捂住她的嘴:“小姐,不可胡说。”
“我的第六感很准的!”
“何为第六感?”
周明行发觉视线,转头便看到她的身影,默默走近,只见她正和化竹在角落鬼鬼祟祟说些奇怪的话,连自己过来都未曾发现,忍不住低头笑了笑。
褚晚桐还想着该如何跟化竹解释第六感的意思,看着化竹的视线,只觉背后一阵凉飕飕的,转身便发现周明行已经往这边过来,站到了她面前。
褚晚桐退后几步,看了看他身边的女子,两人眼神对视上,那女子朝她福了福身,脸上带着笑容。
周明行顺着她的眼神看向身后的女子,示意她离开。
“你并未告诉我今日要出门。”周明行严肃问道。
褚晚桐瞪他一眼,满脸不悦。
“为何不说话?你的脸色看起来很差。”
“你可以随便出门,我为什么不可以?”褚晚桐懒得和他多说什么,选择直接离开。
两人一前一后,引起路人的目光。
“你跟着我做什么?”褚晚桐无视他的跟随,拉着化竹在街上闲逛。
“事情忙完了,刚巧遇到你,陪你逛逛。”
这条街已经被她逛烂了,无聊至极,褚晚桐很想念有手机的日子,最近实在无聊,常常在书架上翻阅资料,查找有没有发生过和自己经历类似的事件。
结果每次都是无功而返……
褚晚桐跟在他身边:“今日那女子是你的心上人?”
“不是,”周明行回答得干净利落,“只是在办公事。”
“无趣。”褚晚桐本来还想着有八卦听,可以给这无聊的生活增加乐趣,结果……她不由得“切”了一声。
“你不是不想我成亲吗?”
褚晚桐缓缓转头看他,怎么也没想起自己什么时候说过这样的话。
周明行和她相处久了,有些表情他也能看懂,就比如现在的疑惑:“之前你担心我成亲就会将你赶走,不就是不想我成亲的意思吗?”
“不是,我只是担心自己无家可归。”
“那我要是真的把你赶走,你要如何?”
褚晚桐站住脚,愣愣看他几眼,随即撇撇嘴:“想别的法子呗,实在不行只能等死咯。”
“我倒是有办法让你以后再也不用担心自己会无家可归。”周明行暗自发笑,眼里心里满是心机。
“什么办法?”
“成亲。”
每次听到这两个字,褚晚桐就差破口大骂了,碍于现在在外面也不好发泄,提着衣裙就往前跑,以防自己的拳头忍不住!
“我还没说完,”周明行将她拉回来,“你先莫要激动。”
“我不想听,我都说过几百次了,不想不想,你是听不懂吗?”
褚晚桐气得胸口上下起伏,本就是现代人中被催婚的那批,现在来了古代还要天天被催,她真是要气死了!
“和我成亲,”周明行抓住她的手腕,认真看着她,“我们之间已经相处多年,彼此熟悉,这办法如何?”
褚晚桐愣在原地,脑子里一直在重复他刚才的话。
“你答应还是不答应?”
“成亲是件大事,我一直把你当朋友,当家人,从没想过这方面。”试着想了想如果和周明行成亲后会发生的事,不由得抖了抖,连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那不是正好吗?我们成亲,就成为了真正的家人,如你所愿。”
褚晚桐如旧想要挣脱他的束缚,却没曾想他今日的力气如此大:“周明行,你放开!成亲不是儿戏,你莫要强求我,再说了,我……我实在接受不了!”
“我没在强求,只是我提出的这个法子不是很符合你的需求吗?”周明行对于她的不顺从很不满,手上力气又大了一点,“你为何不应?”
褚晚桐见如此僵局,只得选择先安抚他的情绪:“你冷静点,你难道对我有……爱情?”
“嗯。”
褚晚桐懵了……
“不是,你……先让我想想,婚姻大事绝非儿戏,不是说答应就答应的,虽然有地方住很重要,但是……”褚晚桐看了看他,“和你成亲……真的有点奇怪。”
她想过如果自己这一生都要在这里度过,婚姻定是一生中不可避免的一道关卡,而他突然和自己说这些,虽然真的很奇怪,但仔细想想,与其去选择陌生人,倒不如选面前这个已经熟到不行的大财主。
“你先放开,我说了让我想想。”
周明行松开她的手腕,变成牵着她的手,始终不愿松开:“我可以给你时间想,但不能太久。”
“五日。”
“三日。”
褚晚桐争不过只得先答应下来,脑钟罗列着和他成亲的利与弊。
“我随时等你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