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身

    四人分列皇宫的四个方位,徐朝槿留在国师堂,谢温眠去她做饵的侧门,付瑶琴与温复分别在皇宫首尾。

    “四象列阵。”

    “坤舆承印。”

    “万籁归寂。”

    “唯法永存。”

    三道声音依次响起,明明几人相隔甚远,那声音却像在徐朝槿耳边低语。

    话音落下,她闭上眼,脑中出现一片望不到边际的黑暗。而黑暗中有三道模糊的身影,分别对应其余三人的方位。

    “结阵!”

    忽然,黑暗中延伸出无数金色丝线,仿佛有生命般争先恐后朝徐朝槿涌来。

    大部分都飞入徐朝槿脚下,像被黑暗吞吃一样,而少部分顺着她的脚踝攀至胸口,最后隐没其中。

    起初徐朝槿并没有发现。

    这些金色的丝线都是其余三人的灵力象征,汇入阵法中的灵力只会聚集在徐朝槿所在的方位,而非她的身体。

    所以当她察觉体内灵力上涨时,心中暗暗震惊。

    不过来不及多想,阵法已成。徐朝槿的眼前重见光亮。

    没过多久,三人就从外面回来。

    徐朝槿刚想问灵力为何会传入她的体内,就见温复长长地打了个哈欠,神情困倦。

    “没睡好吗?”付瑶琴随口问。

    温复伸手抚上自己的脖颈,左右活动:“不是,就是第一次结仙门这种大阵,不太熟练耗费灵力有点多。”

    徐朝槿联想到刚才,她说笑般问道:“我刚才感觉有灵力进入我体内,不会是你太笨,操作有误吧?”

    温复闻言动作一顿,他下意识朝谢温眠的方向看去,又极快收回目光。

    他的手指慢慢从脖颈处滑落,转而拾起腰间的玉佩,来回摩挲。

    “可能是吧。”他的声音含糊不清,又低着头,实在辨不明是认真还是玩笑。

    温复说完就回房间休息了,徐朝槿也没法多问,只好作罢。

    傍晚,荣茂才带回来消息。

    近一段时日,朝廷重官中借职务谋取私利者有三人。

    工部侍郎张书,礼部司孙绍元,司农寺卿蔡内。

    一人由荣茂才监视,剩余两人分别由温复和付瑶琴负责,而谢温眠藏在暗处保护她。

    这是谢温眠提出的安排。

    徐朝槿第一个提出质疑:“为何不能是师姐保护我?”

    其实徐朝槿想说为何她非要人保护而不能自保,但这话不太符合她现在的身份实力。

    付瑶琴倒是替谢温眠说话:“谢师兄的功力强于我,这样安排是为了你的安全着想。”

    既然付瑶琴都这么说了,她也没什么可反驳的。

    快要入夜,他们根据自己的任务去到各自的地点。

    徐朝槿与谢温眠并肩走着,宫门上挂着的油灯将他们的影子拉得修长,两道人影不时交叠,无端生出些暧昧来。

    徐朝槿侧目盯着那影子,想的却是从前的事。

    她以前总是喜欢跟在谢温眠身后,趁他不注意偷偷踩他的影子,好像这样两个人的关系在她的心中就会变得更亲近些。

    后来她能与谢温眠齐肩甚至受到更多的仰慕时,又常常觉得自己在做梦。

    而今徐朝槿终于不需要再奢望这些,心中却还是觉得酸楚。

    “会害怕吗?”谢温眠忽然转头看她,也不知是烛光所致还是别的什么,他的眸中有些许明亮。

    徐朝槿轻描淡写道:“有什么可怕的。”

    魔族最厉害的魔君不是也见过吗,宋迁那样的应该也找不出来第二个了。

    "你可有用得趁手的法器?"谢温眠继续问,声音隐隐带着殷切。

    好像希望她回答出某个显而易见的答案。

    徐朝槿腹诽道,有啊,太平剑你倒是还给我啊。

    她还没来得及想出让谢温眠吃瘪的话,视线里倏然横出一把剑。

    剑鞘通体清辉,流转着温润而清冷的光华,上面铭刻着星辰道纹,蜿蜒至剑柄。

    无声低吟间便可引动天地灵气。

    只不过格格不入的是剑柄处系的蓝色剑穗,一眼就能看出制作之人手法拙劣。

    这柄剑便是谢温眠的佩剑,与太平剑齐名的星驰剑。

    它变成废铁徐朝槿也会认得。

    想当初她无意中得了一块陨铁,一分为二想给自己和谢温眠各炼一柄剑。

    谢温眠是器修,她理所当然拜托他。

    但那时谢温眠告诉她,剑乃心神所寄,道韵所凝,假于他人之手,很难炼出与自己心神合一的剑。

    于是他手把手教徐朝槿炼器。

    太平剑炼出的时候,连终烟也觉得不可思议。徐朝槿一度以为自己莫不是个器修天才?

    不过后来一件又一件普通法器打破她的幻想。

    可也恰恰能证明,这剑确与她有缘。

    徐朝槿想,一剑出,非为杀戮,实乃裁断阴阳,破妄显真,定三界太平。

    那便叫做太平剑吧。

    谢温眠的剑也是他自己炼的,虽比不上太平剑,但说到底也是柄灵剑。

    他就这样给相处不到一个月的师妹用?

    剑有灵,也认主,若是连她都能用谢温眠的剑,他可知,这代表着什么?

    “谢温眠,你有病吗?”

    徐朝槿停下脚步,压住心中的怒火。

    她此刻都忘记去想这样是否会暴露身份,只想给谢温眠一巴掌让他好好清醒清醒。

    “不喜欢吗?”谢温眠眼神一转,朝她逼近一步。

    徐朝槿下意识向后退,脑中也明晰起来。

    谢温眠这样不对劲,怕不是发现什么端倪了吧?他这是在试探自己?

    今天哪里暴露了?是阵法还是…

    她思忖着,谢温眠却离她越来越近。

    近到徐朝槿能清晰感受他鼻息间喷洒的热气。

    星驰剑依旧被谢温眠抓在手里,横在两人中间,等待着决策。

    可徐朝槿知道,横在两人中间的不止是这把剑,而她接过这把剑也不只是代表选择接受师兄的“好意”。

    她抬手抵上剑鞘,轻声道:“多谢师兄好意,我有我自己的剑。”

    谢温眠只能眼看着她与自己擦肩而过,拐入拐角,湮没在黑暗中。

    朱墙青阶中,星月天地下,唯有谢温眠还站在那,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

    皇宫这道侧门平日只给为御膳房运送食材的人所开。

    空荡的宫墙内,徐朝槿徘徊几圈便假意离去。她就近找了个台阶,确保宫门在自己的监管范围内。

    然后支着脑袋望向星空开始发呆。

    皇宫的夜空与宫外没什么不同,只是被围墙圈住的夜色,总归有几分单调。

    徐朝槿知道谢温眠就在离她不远的某处屋顶或朱门后,她能感受到那气息。

    一如既往地让人心安。

    她就这么仰头看了一夜,脖颈酸痛,眼眶要泛出眼泪来。

    直到天亮,无事发生。

    此时距离皇帝下的诛魔令还有两日。

    徐朝槿和温复拖着疲惫的身躯从宫外回来。这个时间点官员在上朝,而朝堂上有荣茂才看顾,他们得以趁着这个时间休息。

    “怎么样?”徐朝槿问他们。

    付瑶琴长叹一口气:“张书散值后就直接回家了,他在书房待了很久都没出来,我用灵力探查发现他进了一间密室,密室里是些金银财宝,他清点了好几遍才出来,后来他出门见了一位位‘仙门中人’,那人给他几件法器,我也探查过了,那法器上只有微弱灵力,连低级魔族都抵御不了,所谓的仙门中人,不过是个江湖骗子罢了。”

    徐朝槿了然,大概是张书最近听到了风声,觉得害怕,病急乱投医才找了江湖骗子。

    “你呢?你那边怎么样?”付瑶琴捏捏眉心,转头看向温复。

    “孙绍元一开始没回家,我跟着他去了城东的一处宅子,那里面是一群…姑娘。”温复将到嘴边的“妓子“”咽下去,继续道:

    “孙绍元待到半夜才回家,回家后又跟他的妻子闹到半夜。”

    温复说得委婉,但众人都能听懂他的意思。

    孙绍元是礼部司的,官职并不高,能捞的油水也不多,可他生性风流,有点钱全都花在青楼里了,连他现在的正妻也是曾经青楼里的头牌。

    “继续守吧。”徐朝槿道。

    总会有魔君沉不住气的一天。

    官员下朝,温复和付瑶琴继续去跟。徐朝槿也回到自己的位置继续当诱饵。

    只是今日太阳高照,晒得人发懒,徐朝槿躲在阴凉处,百无聊赖地玩着自己的手指。

    忽然,她的睫毛狠狠一颤,再抬起眼来,眸中已充满狠厉。

    不过她依旧一动不动,装作不知身后悄然靠近的魔气。

    待那人逼至徐朝槿身后,魔气将要缠上她的喉咙时,徐朝槿猛然击出蓄满灵力的一掌。

    与此同时,一道寒冽的剑气从天而降,与那一掌合一,直冲那团黑色魔气。

    混沌中传来一声闷哼。

    徐朝槿欲再给他一击,但对方丝毫不恋战,转身就走,好似他也只是一个诱饵。

    恍惚间,徐朝槿看到熟悉的步摇一闪而过。

    还没看清,那人已飞身上屋檐。徐朝槿和谢温眠来不及多想立刻紧追上去。

    “魔君现身,速来。”

    徐朝槿手速飞快在虚空中画了一道传讯符。落笔传讯符一分为二,飞向温复和付瑶琴所在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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