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蘅无语撇了撇嘴,不过想想也是,如果真这么简单,这蛇妖估计早就自己出去了,哪里还轮得到她去攻略。
她走到石床边,拄着下巴看向他。
许是察觉了她的注视,他挪动了一下身体,转过了身去。
墨发铺散,漏出背脊处一条近一尺长的伤疤。
她抬手轻触,霜阙身体抖了一下,让她的心也跟着一颤。
“你身上到底藏了多少秘密。”
倏地洞窟入口处有拍打水面的声音传来。
魏蘅猛然回神看了眼不省人事的霜阙 ,心中打鼓。
他到底何时能醒,再不醒他们两个就要认人鱼肉了。
脚步声逐渐逼近,却在洞口骤然停住,似是在犹豫什么。
半晌洞外之人像下定了决心,一只沾满血污的鞋边探入洞口,紧随其后的是破了一块的藏蓝色袍角。
“赵有得?!”
他怎么下来了?
“好你个煞星!怎得还没死?”
赵有得许是以为她早已成了霜阙的夜宵,见到她后先是一愣,随后便开始站在道德高地指责起了她。
“你可知这蛇妖给村里带来多大灾祸,竟还敢与之暗通款曲,”
赵有得逼视她,脚步渐近。
“听话,助我取了它的血肉,到了那时,你的病也能医得好也说不定呢?”
魏蘅冷笑两声,无意识学着霜阙的调调。
“灾祸?你指的是瘟疫?”
“明知故问!”
赵有得装作痛心疾首的样子,还欲再呵斥她几句,便被魏蘅的话打断。
“那根本就不是瘟疫,是蛊毒!”
“蛊毒?”赵有得似是并未弄懂她话中关窍继续说道。
“那又有何区别?”
“区别就在于这蛇妖一直被困于此,连举手甩尾都颇为受限,你告诉我,他又如何给村里人下蛊?”
魏蘅瞪着赵有得,质问道。
“还有,先不说你把我推进井里有何目的,那井中的另一人是否也是你推下去的!?”
一人坠井是巧合,两人先后坠井那便不太可能是巧合了,极大概率作恶者是同一人。
“若不是她非参加那周老爷的采药队,我儿也不会......。”
赵有得先是恼怒,随后又不知为何隐忍了下来。
“我都是为了村子,迫不得已而为之,而且那蛇妖无辜与否与我何干?
一个畜生,用他的血肉造福村民,他应该感到荣幸才是。
说不定再度转世投胎便可脱离畜生道,如此他兴许还得感谢我。”
魏蘅冷笑,这人脑子中这么多歪理,真应该抠开他的脑壳看看里面装了什么?
赵有得掸了掸袖上的水渍,探头向她身后瞧了一眼。
“这畜生怎么了?”
他驱身向前几步拨开她,却又被魏蘅挡住。
“你干嘛?”
“干嘛?当然是趁他病要他命了,难道你还执迷不悟?”
赵有得一把扯过魏蘅,瞬时眼神突变,凶相毕露。
“那就别怪我不留情面了。”
话毕他举起沙包大的拳头,向魏蘅头上砸来。
然就在千钧一发之际,本应落下的拳头停在空中,整个人被提溜着丢了出去,撞到石壁上,
赵有得疼得他嗷嗷直叫,在地上打了个滚儿,一脸惊惧地看向霜阙。
“我最讨厌别人这般看我。”霜阙挑眉看向赵有得。
“既然管不住眼睛,便挖了吧。”
赵有得忽地跪起,把头磕得邦邦响。
“我,是我鬼迷了心窍,我该死,但请您看在我都是为了盘龙村的老老少少,饶我一命!”
“说谎!”
两个字不轻不重,却让赵有得瞬间起了一身冷汗。
霜阙瞥了他一眼,唇角勾起一个弧度。
“你说要挖我的血肉造福村民,然我这身血肉就这么些,你又想用在何人身上?”
赵有得被问得哑口无言,却又因谎话被拆穿面上浮起一抹愠怒。
“我,我冤枉,我也是被那妖道蛊惑,说您的血肉可解时疫,并未想那许多。”
赵有得跪着蹭到霜阙身前,磕头祈求。
“求您,饶命,我求您......”
赵有得缓缓抬起头,一瞬面上由悲转恨,盯向霜阙的眼中满是凶狠与贪婪。
“求您,赴死!”
忽地他从袖中抽出一把匕首向霜阙心口刺去。
锋利的刀刃刺破皮肉,血色晕开,染出朵朵红花。
只差那么一点,赵有得便能成功。
可惜,他失败了。
他恼怒地欲再给眼前碍事的人两刀,却被霜阙扯住领子一把从山崖甩了下去。
刹那间洞窟中只听得见赵有得渐行渐远的绝望大叫声。
“宿主,请不要急功近利,免得丢了小命,得不偿失。”
魏蘅捂住受伤的锁骨,火辣辣地疼。
谁说她想替霜阙挡刀了,她当时只想把他推开,结果自己却没来得及避开。
不过她是不是可以借着这救命之恩,来一波小小的挟恩图报?
也不图什么,只希望他能把她从药材的位置上提溜出来,对她态度稍微好那么一点点。
想到这儿魏蘅手扶着头,努力学着短剧里常见的绿茶那般楚楚可怜。
“我,我没事。”
“当真?”
霜阙把她当小鸡仔一样拎到身前。
“你脸色苍白,伤口发黑,是中毒之相?”
“什么?”
魏蘅瞬间支棱了起来,说话的声音都大了些。
她这到底是造了什么孽,旧伤未愈又添新伤。
都怪霜阙,要不是为了救他自己也不会中毒。
不行,这毒他得负责。
“这毒你得帮我解。”
魏蘅说得理直气壮。“要不是为了救你我也不会中毒。”
“就算你不出手,那凡人也伤不了我。”
霜阙耸了耸肩,挑眉。
“再说,你那毒我根本解不了。”
“解不了?”
魏蘅忽觉一阵天旋地转,人也蔫了下去。
完啦,那她岂不是死定了?
早知如此昨天烤野兔的时候就应该偷吃了那兔腿,死也要当个饱死鬼。
她踉跄地扶住霜阙,眼眶发热,好一副弱柳扶风,我见犹怜。
“怎么?后悔救我了?”
霜阙被她这幅样子逗笑,伸手将她扶正。
他本以为魏蘅会如往常一样,讨好地说些不后悔之类的假话。
谁知她竟一屁股坐在石床上,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
“还行吧。”
还行吧?那就是后悔喽?
正想奚落她几句,忽地竟又扯开嘴笑了。
“但是我有办法让你的毒性减轻,待到去慕城再找能人为你解毒。”
魏蘅忽地坐直,整个人又精神了起来,圆圆的眼睛里亮晶晶的。
“当真?”
霜阙见她宛如皮球般,一会瘪,一会鼓。
竟冒出一种有这么个小东西偶尔逗弄取乐一番也不错的错觉。
他扯过她,拨开她的衣领,摩挲了两下那已然发黑的伤口。
“你做什么?”
魏蘅戒备地看向他。
她在现实世界虽然二十有五,但却一直没有谈过恋爱,更别说被人当众脱衣裳了。
“乖一些。”
霜阙单手控制住她的手腕,将脸颊埋入她的颈窝中。
微凉的呼吸吹得她脖颈处一阵发麻。
睫毛映出的阴影随着她颈动脉跳动,潮湿的水汽里蒸腾着果香与鲜血的味道。
虽然霜阙是个雄性,但他不是人类,应该也不算耍流氓吧。
再说他长得这样好看,她不亏。
魏蘅一边胡思乱想,一边被动承受着,将理智与羞耻抛逐天外。
新日初升,时间尚早,二人还要以这般相拥的姿势相处许久。
*
魏蘅前夜一夜未眠又加上中毒,在洞窟里一觉睡到了傍晚。
当她打着哈欠从石床上坐起时,看到的便是让她此生难忘的一幕。
淡紫色蔷薇在枝头绽开,霞光穿过半透明的花瓣,将暗香揉碎在风里。
一体型劲瘦的男子面对着山崖处的瀑布盘膝而坐。
皮肤冷白,墨发翻飞。
月白色的长袍被夕阳染上碎金,映得他更显出尘。
男子闻声偏头,稍长的额发遮住他大半张脸,只余一抹朱唇微动。
随后熟悉的声音传入耳中。
“醒了?”
“霜阙!”魏蘅惊愕,来来回回上下打量他。
“你,你的蛇尾呢?”
霜阙将身子舒展,任其打量。
魏蘅从床上爬起来,走到他身旁,将他从地上拉起来。
刚想仔细欣赏一番,便发现他的衣袍穿得乱七八糟。
衣带随意地胡乱系着,外袍大敞,腰带也丢在脚边。
充分诠释了什么叫马粪表面光,里面一包糠。
“额,你都这样了,怎么不那样。” 魏蘅皱眉,歪头,面上浮现痛苦之色。
“还有,你这衣服哪来的?好眼熟,该不会......该不会是那群白袍道人的吧!”
霜阙嘴角勾了勾,答案不言而喻。
只见他张开双臂,翠瞳落在她身上。
“帮我。”
魏蘅无言,叹了口气,驱身上前,指尖勾住绦带两端,白色丝绳从虎口滑入掌心,垂落的流苏扫过袍襕暗纹,晃出簌簌霞光。
“我只知你的血可解蛊,没想到你的肉也有此功效,你这全身上下都是宝,怪不得惹人觊觎。”
她双手环住他的腰,扣住腰封后轻拍了两下。
“还真是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霜阙轻笑,幽幽开口。
“谁说我的血可解蛊的?”
魏蘅不可置信地看向他。
“你什么意思?是想毁约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