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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一树青梅

    成都府华阳县花溪村。

    晨光熹微时,青瓦檐角犹悬宿雾。待得朝暾破云,雾縠轻敛,灵泉山始露黛色。熏风挟着锦江的烟水汽,漫过田野,新绿便在这温润中变为黛青。

    阡陌间,褪了金甲的油菜田已引新水。农人赤足踏泥,将嫩秧分插,水面碎银万点,忽被一行白鹭划破,清涟乍起,揉皱了倒映的晚春。

    荼?花事了,梅香正当时。晚春的风吹过,林家小院中的老梅树枝头便簌簌作响,青梅轻颤,偶有一两颗不堪重负,“扑”地坠入树下苔藓,惊起几只正在觅食的山雀。向阳的果实最先染上蜜色,果蒂处晕开一抹羞红。熟透的梅子泛着橙红,沉甸甸地压弯了枝条,引得白头翁在叶丛间跳跃偷食。

    白头翁啄食梅子的“笃笃”声惊扰了树下的宁静,几片梅叶簌簌飘落,正巧落在林攸宁的书卷上。

    “阿娘,”她合拢书卷,抬眸望见枝头晃动的鸟影,“梅子熟了,再不打下来,怕是要被这些馋嘴的鸟儿啄光了。”

    林母轻抚隆起的孕肚,眼角漾起温柔的笑纹:“依娘看,非是雀儿馋,倒是宁姐儿馋了。且去取竹竿来。”她扶着腰慢慢站起身,青布裙裾扫过地上的落果。

    林攸宁望着满树黄橙橙的梅子,忽然眼睛一亮:“女儿去唤裴玉与怜儿来助!这么多梅子,正可分与她们些。”

    不待母亲应答,她已像只小鹿般窜了出去。

    “裴玉!”林攸宁一把推开篱笆门,气喘吁吁地拽住好友的衣袖,“我家梅子熟了!速取竹篮来,迟了怕要被雀儿啄尽了!”

    裴玉蹲在地上,双手浸在洗碗的木盆里,皂角水的泡沫沾到手肘:“可我尚...”

    “可是要拾柴?”林攸宁急得直跺脚,“待摘完梅子,我与你同去!正好我家灶下也缺柴呢!”

    水珠从裴玉指间滴落,她望着好友急切的模样,终于笑着点头:“等我洗净这几个碗。”

    “那你快来!”林攸宁转身就跑,发梢掠过篱笆上的牵牛花,带落几滴晨露。“我再去唤怜儿一道。”

    不一会儿,裴玉和李怜儿挎着竹篮踏进林家小院。晨露未晞的青石板上,留下她浅浅的脚印。

    “大娘子万福。”裴玉和李怜儿向梅树下纳凉的林母打了招呼,手中新编的柳条篮犹带着青翠,“攸宁唤我二人来摘梅子呢。”

    林母含笑点头,轻拍身旁的藤编墩:“快歇歇脚,那丫头寻竹竿去了。”那墩子已被磨得油亮,露出深浅交错的藤条纹理。阳光透过梅叶,在她青色的衫子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裴玉!怜儿!”林攸宁拖着长长的竹竿从后院跑来,发间的红头绳随着步伐一跳一跳,“我打枝头的,你俩拾落梅、采低枝,可好?”

    “使得!”裴玉和李怜儿弯着眼睛应道,两人顺手将篮子放在青苔斑驳的石凳旁。

    林攸宁转头对母亲道:“阿娘且去屋里歇着罢,这儿有我们呢。”

    林母扶着腰起身,临走还不忘叮嘱:“仔细着些,别受伤了。”她拾起石桌上的书卷,衣袂掠过满地落梅,带起一缕淡淡的清香。

    只见裴玉和李怜儿两人,踮着脚摘那低处的梅子,时不时还要挥手驱赶偷嘴的白头翁。山雀最是机灵,总在他们转身时猛地啄下一颗,扑棱着翅膀飞上高枝,惹得二人又是跺脚又是笑骂。

    林攸宁拾起落果,在衣襟上蹭蹭便咬,微酸带一点甜,那酸甜里藏着整个春天的余韵。

    摘完最后一树梅子,三人累得瘫坐在藤编墩上。裴玉揉了揉发酸的手腕,林攸宁则仰头望着稀疏了许多的梅枝,长舒一口气。

    林母端着青瓷茶壶从堂屋出来,壶嘴还冒着袅袅热气。“快歇歇,吃盏茶。”她将茶盘放在石桌上,三个茶盏映着天光,泛起温润的釉色。

    “谢谢大娘子。”裴玉和李怜儿双手接过茶盏,指尖还沾着梅子的清香。

    “谢谢阿娘。”林攸宁迫不及待地啜了一口,茶汤里浮着几片嫩芽,是今年新采的茶。

    林母从竹篮中拣起一颗金黄的梅子,轻轻咬破果皮,眉眼顿时舒展开来:“今年日头足,梅子倒比往年甜些。”她指尖轻点  篮中梅子,“这些半黄的正好做糖梅,全黄的留着鲜吃,再分些给邻舍。”

    “嗯!”林攸宁应着,已麻利地挑出最饱满的梅子往裴玉和李怜儿篮里装,“一会儿我便去寻你,一起拾柴去。”

    “嗯!”裴玉点头道。

    “怜儿可同往?”

    “今日却是不必,”李怜儿开心地说道,“恰值家兄拾薪。”

    阳光透过梅叶间隙,在石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一阵风过,几片早凋的叶子打着旋儿落在茶盘旁,仿佛在为这场梅事作最后的谢幕。

    见林攸宁背起竹篓,拎起柴刀正要出门,林母从灶间探出身来叮嘱道:“宁姐儿,回来时记得捎些桑叶,蚕房里的蚕正饿着呢。”

    “晓得了!”林攸宁脆声应道,转身朝裴玉家跑去。

    林攸宁家在村头,裴玉家在村中。林攸宁跑了一会儿便到了裴玉家,“裴玉!走吧!”

    裴玉闻声从屋里跑出来,见林攸宁背着拾柴的竹篓,肩上还挎着柴刀,不由问道:“今往何处去?方才见张玉衡一行人往西坡去了。”

    林攸宁略一思忖:“那便去东山坳罢,省得与他们挤作一处。”

    花溪村的柴火向来紧俏,村里的孩童们总要为几捆干柴争得面红耳赤。有时为了一处好柴垛,孩子们甚至能吵上大半日。

    东边的山坳看着近,走起来却要绕过两道田埂,再爬一段陡坡。裴玉跟在后面,喘着气道:“好柴早被捡光了,我们今日得多走些路了。”

    林攸宁没应声,蹲下身拨开灌木丛。枯枝多半细弱,稍一用力就断成碎茬,根本不经烧。偶尔遇到粗些的枝干,又多半半朽潮湿,劈开一看,芯子都泛着霉斑。两人忙活半晌,篓底才将将铺满一层。

    “看那边!”林攸宁突然指着坡下。一株老槐树被风雨刮断了侧枝,横在沟渠旁。两人跌跌撞撞滑下去,柴刀砍在树干上“梆梆”作响。可那树枝看着干枯,内里却还韧着。

    两个不过六七岁的女童,一个咬牙按住枝干,一个抡起柴刀拼命劈砍,小脸憋得通红。柴刀震得虎口生疼,虎口处很快磨出了红印,可那树枝只簌簌落下些碎屑,死活不肯断开。难怪这株老槐树到现在都还没被人捡走。

    日头渐毒,汗珠顺着下巴砸进土里,两人背上的竹篓却仍轻飘飘的。

    林攸宁望着空空如也的竹篓,抿了抿干裂的嘴唇,轻声道:“再找找吧。”

    两人拖着疲惫的脚步继续往山坳深处走去。忽然,裴玉眼尖地发现一处被落叶覆盖的小土坡。“快看!”她兴奋地拨开厚厚的枯叶,下面竟堆着不少断枝——想必是前几日大风刮落的,被落叶掩埋,反倒保存得干燥。

    她们如获至宝,顾不得地上的尘土,跪坐着就开始收拾。这些树枝虽然不算粗壮,但胜在干燥易折。林攸宁小心翼翼地避开手上的水泡,将树枝一根根折断,整齐地码进竹篓。裴玉则忙着把更细的枝条捆成束,连那些掉落的松果也不放过,统统收了起来。

    竹篓里的柴火虽然不少,但算起来也只够家里烧上一天。两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继续往林子深处寻去。

    “攸宁,快看!”裴玉突然压低声音,指着不远处一棵歪脖子松树下横卧的枯枝。那树枝足有手腕粗,干燥的树皮已经皲裂,正是上好的柴火。两人蹑手蹑脚地靠近,生怕惊动了可能也在附近拾柴的其他孩子。

    就在林攸宁的手指刚要碰到树枝的刹那,一个嚣张的声音突然从背后炸响:“此木,乃是我们先看见的!”张玉衡带着他的四个跟班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她们身后。

    裴玉死死抱住枯枝,指尖都泛了白。她凑到林攸宁耳边,声音压得极低却掩不住慌乱:“晨起时,分明见他们往西去,怎的...”话未说完,喉头就哽住了。

    林攸宁眯起眼睛打量着张玉衡一伙人沾满泥点的裤脚,突然明白过来:“西坡应是连树皮都教人剥尽了。”她将裴玉护在身后,扬声道:“这柴火,是我们先拿到的!”

    “先得者居之?”李远嗤笑着用脚尖碾着地上的落叶,枯叶碎裂的声响格外刺耳。“我们天没亮便已至此,”他扭头朝同伴挤眼睛,“嫌此木沉太重,方才未取。”其他人立刻七嘴八舌地附和,有个瘦猴似的男孩还夸张地揉着肩膀。

    林攸宁只觉得掌心的水泡突突直跳,连带着太阳穴也疼起来。她盯着对方空空如也的背篓,突然笑出了声:“诸位怕是待日出三竿,方往西行。五尺男儿,嫌一木沉?”笑声里带着锋利的嘲讽,“你们篓中比面皮还干净,莫非连谎都圆不利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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