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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一碟糖梅

    李远脸色一沉,忽地咧嘴嗤笑:“便扯谎了,尔待如何?”他故意拖长声调,眼底浮起一抹讥笑,“听闻你家就剩个大肚婆了?”身后传来几声不怀好意的窃笑。

    林攸宁眸光倏地一缩。她缓缓举起柴刀,锈迹斑斑的刃口在夕阳下竟泛出寒光:“先得者先占!”刀尖划过空气发出“嗖”的轻响。她腕间一振,刃尖直指李远“若要坏这规矩,且问它肯不肯!”

    一阵山风突然卷着枯叶掠过,李远不自觉地退了半步。他盯着那柄微微发颤的柴刀,喉结滚动了几下,终是强撑颜面喝道:“好男不跟女争!我们走!”他转身时故意撞得灌木丛哗啦作响。

    裴玉攥着衣角,声音轻得几乎要被山风吹散:“可若...若他们日后寻衅...”

    林攸宁将镰刀往树干上一砍,“铮”的一声响:“你瞧村里哪日少了为柴火和水井拌嘴的?”她抹了把额头的汗,眼底映着西沉的日头,亮得惊人,“再说了,这几人予我们的麻烦,又何曾少过?”

    枯叶沙沙作响,裴玉抓住她的手:“若那群腌臜泼才真敢来犯,我拎着哨棒来助你!”

    林攸宁反手握住她汗湿的掌心,两个小姑娘相视一笑。她转身利落地劈向枯枝:“速速收拾罢,这枝杈倒是个硬货。”断裂的脆响惊飞了树梢的麻雀,“背篓怕是吃不下这许多,待会儿得捆些拖行才好。”

    两个瘦削的身影在灌木丛中穿梭,枯枝在她们手中发出细碎的断裂声。她们浑然不觉,远处的山道上,张玉衡正倚着一棵老松树,朝这边眺望。

    “玉衡,当真将柴火让与她俩?咱们自己的背篓都还没装满哩。”同伴扯了扯空空的竹筐,语气里透着不甘。

    张玉衡收回目光,粗糙的手指摩挲着松树皲裂的树皮:“五个小郎君欺负两个小娘子,传扬出去,像什么话?”

    李远蹲下身,捡起一根枯枝“咔吧”折断:“可不。若教那张二狗知晓,回家少不得要吃顿‘竹笋炒肉’。”他朝地上啐了一口,“那厮生就一张翻云覆雨的嘴,芝麻绿豆能说成磨盘大,死人也能叫他嚼出三分活气来。”

    张玉衡望了望天色,淡淡道:“再寻些罢。离日头落山尚有个把时辰。”几个同伴默默点头,跟着他深一脚浅一脚地往林子深处走去。

    林攸宁和裴玉弓着身子,拖着沉甸甸的柴捆,每一步都走得格外艰难。柴禾在地上划出深深的痕迹,两人的额角的细密汗珠化作小溪,流进了两人的眼中。两人的眼眸被汗渍浸得生疼,只得频频眨动眼睛来缓解疼痛。

    夕阳西沉,暮色如纱般笼罩着山间小路。路过林家那片茂密的桑树林时,林攸宁突然停下脚步,柴捆“咚”地一声落在地上。她抬手擦了擦汗,想起临行前母亲的嘱咐:“宁姐儿,回来时记得捎些桑叶...”

    “裴玉,且歇片刻。”林攸宁喘着气说,指了指桑树林,“正好我去摘些桑叶,带回去。”

    裴玉早已累得面色发白,闻言立即松开柴捆,整个人瘫坐在路边的石头上。她胡乱地用袖子抹了把脸,上气不接下气地说:“你...自去...容我...稍顺气息...”

    林攸宁点点头,转身朝桑树林走去。

    已经傍晚,桑叶泛着油亮的光泽,在晚春的风中轻轻摇曳,发出沙沙的声响。

    林攸宁拨开低垂的桑树枝丫,钻进了浓密的桑树林。她踮起脚尖,仔细挑选着枝头最嫩的桑叶。那些叶片要不大不小,边缘要完整无缺,叶脉要清晰分明——这是养蚕人代代相传的讲究。

    她的手指在枝叶间灵活地穿梭,时不时要避开枝干上尖锐的木刺。此时的桑树林里出奇地安静,只有叶片摩挲的沙沙声和她自己轻微的喘息。偶尔有几片老叶飘落,打着旋儿擦过她的鬓角。

    桑叶渐渐在她怀中堆成了一个小山。林攸宁数了数怀中的桑叶,估摸着够用了,便拢了拢衣襟往回走。

    回到路边,却见裴玉歪倒在柴捆旁,脑袋一点一点地打着瞌睡,嘴角还挂着一丝晶亮的口水。

    “醒醒,该走啦。”林攸宁蹲下身,轻轻推了推裴玉的肩膀。

    裴玉迷迷糊糊地“唔”了一声,揉了揉眼睛,还没完全清醒就下意识去抓捆柴的绳子。

    等回到家,林攸宁的肩膀已经被捆柴的藤条勒红。却见桌上摆着两碟时蔬,一碗冒着热气的鸡蛋菜羹。

    “阿娘,我回来了。”林攸宁将柴捆拖进灶房,扑面而来的是甘蔗熬煮时特有的甜香。灶台边,林母正将新摘的黄梅一颗颗浸入琥珀色的糖浆中,晶莹的浆液顺着梅子圆润的曲线缓缓滑落。

    林攸宁悄悄凑近,指尖飞快地掠过糖浆表面。“看给你馋的。”林母头也不抬地笑道,手中的竹筷轻巧地翻动着梅子,“要腌足三日,再晒上两个日头,等糖霜结满了,才是你阿爹最爱的滋味。”说着林母捉住林攸宁沾满糖浆的手指,用蔽膝角细细擦拭。

    “待梅子结霜时,阿爹可会归来?”

    林攸宁仰着脸,指尖轻轻蹭过陶瓮边沿未干的糖渍。林母动作顿了顿。梅子落入瓮底的闷响里,她想起丈夫离家那日,东京方向的官道上尘土飞扬,他的背影渐渐缩成一个小小的黑点。如今三月已过,连封口信也不曾捎回。

    “会归来的。”她听见自己的声音,轻得像在说服自己。

    “哇!那我要将最甜的梅子藏与阿爹!”孩子雀跃的欢呼撞碎了满屋的沉寂。

    林母垂下眼笑了笑,将最后一颗梅子码进陶瓮。她垂眸看着瓮中层层叠叠的黄梅,糖浆在梅子间隙缓慢流动,映着窗棂透进的微光,像凝结的琥珀。

    “饿了吗?快去用膳罢。”她轻声说着,将桑叶拢进竹筛。几片青翠的叶子从筛孔间漏下,在泥地上投出斑驳的影子。

    林攸宁却摇了摇头,小手揪住母亲的衣角:“我要等阿娘一起。”孩子的声音清亮,惊起了檐下栖息的麻雀。

    蚕室的门轴发出熟悉的吱呀声。林母推开门的刹那,蚕啃食桑叶的沙沙声便涌了出来,像是下着一场温柔的春雨。林攸宁踮起脚尖,看见那些雪白的生灵在竹匾上缓缓蠕动,如同月光下起伏的浪花。

    林攸宁踮着脚尖趴在竹匾边上,眼睛亮晶晶地望着匾中蠕动的蚕群。她伸出纤细的食指,轻轻点了点一只正在大快朵颐的胖蚕。那白生生的蚕宝宝猝不及防被戳中软腹,顿时翻了个跟头,细小的足肢在空中慌乱地划动。

    “噗嗤——”她连忙捂住嘴,却还是漏出一串银铃般的笑声。惊得匾中其他蚕都停下了啃食桑叶的动作,昂起圆滚滚的小脑袋,像是在好奇地张望。

    林母也轻抚着竹匾边缘,指尖掠过那些蠕动的白胖蚕身,声音轻得仿佛在自言自语:“这是今年第一批,也是最后一批夏蚕了...”她顿了顿,“只盼着这些小东西能争气,多吐些丝才好。”

    东方既白,晨光熹微,一声清越的鸡鸣刺破拂晓的静谧。六岁的林攸宁早已习惯独自起身,纤细的手指熟练地系好衣带,轻手轻脚地来到灶间。她蹲坐在矮凳上,小脸被灶火映得通红,专注地帮林母照看炉火。

    用过早膳后,林母轻抚女儿的发髻,柔声道:“宁儿,今日亦当勤学。”林攸宁乖巧地点头,抱着那本翻得起了毛边的《论语》,一支兼毫笔和几张竹纸,来到庭院那株老梅树下。晨风拂过,几片梅叶飘落在藤编墩上,她轻轻拂去落叶,端坐其上,稚嫩的小脸上显出与年龄不符的沉静。

    “宁儿,且在家温书习字,阿娘往稻田除草去。”林母扶着隆起的肚子,声音温柔却掩不住疲惫。

    林攸宁看着母亲笨重的身形,连忙放下手中的《论语》:“阿娘歇着吧,宁儿去便好。您这般身子,连蹲下都吃力,怎么弯腰除草呢?”

    “可你未尝下过田...”林母忧心忡忡地蹲下身,与林攸宁平视,“田中蚂蟥最喜钻肉吸血。”言罢作骇人状。

    林攸宁眨了眨眼睛,突然灵光一闪:“那畜牲可透衣否?”

    这个问题道把林母难住了。她一时语塞,迟疑道:“这...未可知...”

    林攸宁看着母亲为难的样子,攥紧小拳头:“无妨!宁儿着厚裤往之,这田中蚂蟥必不能侵!”

    林母正欲再言,忽觉胎动,只得扶腰轻叹:“也好,阿娘随你往,在埂上守着。”她转身收拾针线簸箕,又装了一陶壶凉茶,“若觉不妥,得即刻唤阿娘,可晓得了?”

    “嗯!”林攸宁用力点头。

    隔壁田里的林娘子直起腰打招呼:“张大娘子,今日你来除草?”

    “是攸宁替我。”林母苦笑着摸摸肚子。

    林娘子抹了把汗,“待我家忙罢,便来相助。”

    林攸宁走在田埂上,稻穗轻拂过她的手臂,痒得她直缩脖子。下到田里,泥水没过脚踝,稻叶不断蹭着皮肤,她一边拔草,一边忍不住这里抓抓那里挠挠,活像只不安分的小猴子。林母在田埂上看得又心疼又好笑,手里的绣花针迟迟未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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