昌荣心虚避开白鸦视线。
何从和姚冉对视一眼，什么也没说，显然也是知道些什么。
白鸦也知道，猜到了。
但这种事要怎么说出口呢，
姚冉的车速时快时慢，就像她的心情，怕耽误事想要快点到达Z市南郊，想到接下来会发生的事，又想开慢些和这几个出生入死的伙伴多待一会。
约半个小时后，他们到达Z市。
与其他每个路过的城市相同，又有些不同。
相同的是，大量畸体试图攻入城内。
不同的是，白鸦看到了老熟人，史鹏程、山蝶、何蔼、卫巧慧等人都在此处，甚至连章阅安和小喵他们也在，看到他们的车驶过来，竟然自动给他们开辟了一条进城的路出来。
路过他们的时候。
山蝶冲着白鸦大喊：“偶像，我的财神奶，我爱你，木马～”
“嗯？”白鸦还没理解山蝶的意思，山蝶就扭头和一个畸体缠斗起来，车也快速驶过。
卫巧慧和贾初阳别别扭扭的，但也和白鸦大声打了个招呼：“我们才不是来帮你的，要不是赚了你五百万基点，我们才不来呢。”
白鸦震惊，转头看着昌荣：“用叫这么多人举报我？”
更重要的是，这笔钱她自己还没来得及赚呢。
“放心，我已经帮你举报过了。”昌荣晃了晃通讯器：“我们几个的容量是最大的，无论如何，他们肯定要来找我们，不如大家一起发个财。”
白鸦挑了挑眉：“他们有这么多钱吗？”
“有没有的先举报了再说呗，还有七天呢，它们总得给自己留点后路，万一这次抓不到我们不还是得靠大众的力量。”
有道理。
白鸦点头，果然还是当年那个昌荣，亏得自己不是真的欠了他的钱，不然不知道死得有多惨。
只是……
感情债不知道他会不会也算得这么精明。
不过，自己当时貌似没来得及回应他，没答应就没办法讨债吧。
车子顺利进入Z市，守在Z市大门处给他们开门的是严庆，他对着车里的人点了点头，让他们尽快前往南郊。
“这里的人都是严庆自己带着的，他这么多年在基金会里很多事情身不由己，但却是帮了我们不少忙。”
车子一路驶向南郊。
南郊已然荒凉，和白鸦那次开出租来时一样，巧的是已然有个穿得一丝不露之人站在那里招手拦着。
白鸦扫了眼他们昌荣三人，他们似乎并不意外。
姚冉还直接将车停在那人面前。
“打车不？”
白鸦看到它开车门露出一点的手是骷髅，然后，这个骷髅水灵灵地坐到自己身边关上了车门。
后座瞬间变得拥挤，白鸦不想挨着它，仅靠昌荣躲着，即便两人的衣服并不算薄，她也能清晰地感知到昌荣的体温，感应到他的心跳和每一次呼吸。
“去哪儿？”姚冉真的像一个出租车司机那样。
骷髅脱下套在身上的斗篷，它的里面什么也没穿，完完全全是一个骷髅架子。
骨头上一簇一簇五彩斑斓的昆虫和植物混合体附着，看起来是被寄生了。
除此之外，身体上唯一还保留的肉就是右眼眶里有些腐烂的眼珠，不知道是因为腐烂，还是因为悲伤，眼睛不断向外流着血泪。
白鸦更趋向于因为腐烂这一生理原因。
她看了看前面的路又看了看自己旁边的骷髅。
骷髅架子挥着细长的手和姚冉这个出租车司机打了个招呼，自然地就像一个打了午夜出租车的正经乘客：“去红叶广场。”
白鸦：？？？
昌荣凑到白鸦耳边，温热的呼吸打在她脸侧的皮肤上：“只有她知道姜来在哪里，但畸变过程中出了点问题，会一直重复某些动作，直到有事情打破这一规律，才能勉强恢复点思维，我们找到她以后，费了不少功夫，演了好几场大戏，最后是在这里打车，已经重复好几天了，我们猜测这可能是最后以此重复的动作了。”
“为何？”
“因为接下来发生的事情会打破固有的生活环境和规律，她重复不了了。”
骷髅架子给姚冉笔划了一个行进路线，窗外一队巡逻义体军走过，骷髅架子在副驾驶上呈S形闪了一下，不小心撞到车玻璃上，碎得到处都是。
白鸦：“……，谢谢你的表演。”
白鸦缓了片刻，十分清醒自己眼睛还是好的。
姚冉倒是见怪不怪十分顺畅地做着白鸦曾经的老本行-出租司机的工作，往骷髅所说的地址开去，红叶广场是Z市曾经人最多的商圈。
商场、步行街，各种娱乐一应俱全。
“不是在南郊吗？”白鸦问道。
“我们原本得到的消息就在南郊，不排除转移的风险，但这个骷髅总能找到姜来所在的位置，我们怀疑本来他们就有点关系。”何从转过头想看着白鸦说话，触及骷髅又有点不自在地转了回去。
车刚驶入红叶广场，骷髅小姐突然翻脸了，拆下一根肋骨抵在白鸦脖子上，这根肋骨竟然是磨过的，顶端磨成锋利的尖头，稍微一动，就会刺进脖子里。
白鸦忍不住想：这骷髅身上连点肉末都没有，不能吃不能炖汤，白鸦不想在它身上浪费精力。
到了广场中，骷髅小姐忽地按下车内警报按钮。
所有的出租车都有警报按钮，按下后会直接将车内的情况传输给有关部门，他们根据情况进行处理。
车里坐着这么大一个畸体，绝对算是大事了。
“继续往广场内开。”骷髅小姐威胁道。
“这是闹市区。”姚冉不走心地配合提醒。
骷髅根本没和她废话的打算，豁然撕开身上那些腐烂的物质，露出里面同归于尽的炸｜弹，牢牢绑在它没什么保护的反应原上。
炸｜弹是自制的，看出来条件有限，十分粗糙。
白鸦了然，骷髅应该是私人研究室的失败品。
反应原裸露在外，好比人类把自己的大脑或心脏挂在胸前任人观赏践踏。
手心的舌头不安地动了动，被白鸦压下。
时间之力可以轻而易举地化解这件事，但白鸦没有动，他们的计划不能出现纰漏。
红叶广场是不能入车的，白鸦的出租撞过护栏，直挺挺地冲了进去，速度不快，人群完全可以避让开。
车子周围的人吵吵嚷嚷的咒骂着，有几个人透过车窗看到车里的情况，豁然闭了咒骂的嘴，片刻后大声尖叫：“有畸体，快跑！”
像不起眼的水滴落入大海，溅起一圈激荡的小涟漪，涟漪惊呼，泛起更大的漩涡，最后发展成一发不可收拾的海啸。
人们开始往外跑，外面的人不知道情况还在往里走，还有听说畸体的还想凑过来看看。
普通市民很难有机会见到真的活的畸体，骷髅小姐这样子都能把他们吓个半死，更别提胸腔里挂着炸药，手里抓着人质。
车周围的人连滚带爬的往外跑，但也有不要命的想一睹畸体的芳容。
好在收容队响应很快，已经在外围疏通广场上的人群，没有造成踩踏伤亡。
***
按计划在外面蹲点等着的姜来，见到出租车驶入红叶广场时就觉察到不对，想要冲出来帮忙，被人按住了。
“你们干什么？”
“计划有变。”按住她的人脸上并没有半点意外。
“什么意思？什么叫计划有变。”拉着她的人没有直说，淡淡看了她一眼：“应该秀秀有更好的方法了，我们可以静观其变。”
姜来心悠地沉下去：“什么叫我们可以静观其变？是你们说小豆芽有危险我才来的，为什么小豆芽是你们引来的？”
“因为她就是危险。”那两人陈述得十分平静，显然是早就背着她计划好了这一切。
“什么意思？”
两人都没说话，只是死死地压着她。
姜来什么也没有了，事实上她从小就什么都没有，和小豆芽互相帮扶着长大，她想救北郊的那些人，但不能容忍小豆芽被拉下水，更不能忍受她因为自己置于险境。
压抑许久的怒火在这一瞬间陡然释放，两人觉察到一股压制性极强的能量迎面涌来，准备释放原体回击，却发现根本调动不了原体的力量，胸口传来痛感。
低头才发现，他们的胸膛已然被洞穿。
是从姜来身后刺过来的两条蝎尾。
“你……，你觉醒了？”
“你，你不说你实验失败了吗？”
“不假装实验失败，他们怎么可能放过我。”姜来的蝎尾在两人的胸膛里转了一圈：“本来想帮你们一把，既然你们不领情，那就不要怪我了。”
说完，姜来猛然将蝎尾拔出，在两人身上衣服干净的地方擦干净收了回去。
两人死不瞑目，姜来冷冷地看了一眼，急速向白鸦方向跑去。
她不想暴露自己身份的，也确实对这个阴暗里挣扎出来的组织佩服，他们要救所有人，她可以帮忙。
没想到会这么恶心，算计到她和小豆芽头上了，小豆芽要是出事，她要让他们所有人陪葬！
骷髅小姐将白鸦作为人质押到广场中心，刚开进去就被收容队团团围住。
周围胆子大的市民不仅没走，还站在包围圈外拍视频，还有直播的。
骷髅小姐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带着白鸦这个人质站到所有人面前。
带队处理的是栗天宇，表面上看他们刚从荒野来Z市帮忙，听到消息后就匆匆赶来，事实上早就等在这里了：“我劝你放下武器，放了人质，你有什么要求可以提，我们都会满足你。”
骷髅小姐挺了挺身体里的炸药，让所有人都看到。
白鸦能感觉到它的身体在颤抖，它在紧张。
“你胡说。”骷髅小姐怒道：“三年前你们说过同样的话，对着我们好不容易跑出来的求救人员。”
“我们把所有的希望放在它身上，让它把事情都告诉给你们，结果呢！”
“你们没有处理，反而和他们合起伙来害我们！”
栗天宇皱眉一边让旁边的人去查三年前发生的事情一边安抚骷髅小姐：“三年前，你们的求救人员看到的肯定不是我吧？”
“你放心，这里这么多收容队和义体军，还有这么多市民，你的要求只要合理，我们不会坐视不理的。”
“哼～”骷髅小姐冷笑：“三年前你们也是这么说的，那时候我刚被抓进去，我才十六岁，我等着你们来救我，可我等来的确实注入身体里的畸体血液，等来的是和畸体植皮，等来的是全身的腐烂，还要被无限实验的折磨！”
“栗队。”那人查了信息回来：“三年前确实有人闹事儿，在基金会门口，是五队队长带人处理的。”
另一人上前补充：“刚联系了五队队长，确实当年处理了一起类似的事件，那人说B市有私人研究室做非法研究，当时他着人去调查过，但回来的人说并没有什么发现，经检查那人精神不太正常，这事就不了了之了。”
“精神不正常？”骷髅小姐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从那种地方出来有几个人能精神正常？”
“不信你们可以去查，我叫秀晨，家住临风路734号，父亲是一名教师，母亲是建筑师，家庭和睦，当年要不是因为不想去上学和他们吵架离家，也不会被人掳走，也不会成今天这副鬼样子。”
“我好不容易逃出来，我是故意来最热闹的广场，我要你们所有人都听好了，我要告诉所有Z市的人，我要告诉全人类，你们所有人都有可能像我一样，被他们抓走，被……”
骷髅小姐正慷慨激昂地说着，胸腔里的炸｜弹倒计时突然响了。
栗天宇立刻强制疏散所有人群，右手铁链甩出，速度快到只有一道残影，他要趁骷髅小姐还没反应过来，将她和白鸦分开。
然而骷髅小姐长得虽然无用，但身体极其灵活。
栗天宇刚甩出铁链，它立刻就反应过来，拉着白鸦躲到旁边的柱子后。
白鸦被她拽的难受，专往她伤口上扎：“你这是也被人算计了？”
“你闭嘴！”骷髅小姐一直紧绷的神经在炸弹响的那一刻彻底断了。
白鸦倒还悠哉游哉没事人一样：“我能帮你解了炸｜弹，你好好和她们说你的情况，他们肯定会派人去调查的。”
右手掌心的舌头悄无声息地溜进骷髅小姐的体内，伸得老长搭在炸｜弹上，炸弹瞬间老化，徒留一个计时器哒嗒嗒地响。
骷髅小姐的计划被全部打乱，那些和它接头的，要封锁红叶广场的一个都没出现。
还让广场上的人都成功疏散了。
骷髅小姐有些慌，但她相信自己的同伴藏在人群中很隐蔽，不可能悄无声息就被收容队处理了。
它现在很乱，不敢相信这里的所有人，只能背水一战了，它最后的底气，也是被抓的所有人最后的底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