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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林森森

    沈清澄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把今日的事情忘得干干净净,他也不希望别人发现他在即将弱冠的时刻,还如同一个襁褓中的婴儿般,外出还要人背着。

    还被背着在林间飞跃,在林间快速地上下翻飞。

    尽管林间地势复杂,但跟沈清澄一点关系都没有,他完全分得出心思胡思乱想:

    “不过这个背带还挺舒适的,一点都不勒。”

    “不知郡主姑姑平日里给他吃些什么,力气那么大。”

    “还好中午只喝了一碗汤药,吃多了万一吐了就不好了。”

    “……”

    跟随着青崖留下的信号,一路穿过枝繁叶茂的树林,翻过层峦叠嶂,彻底进入了深山。

    再看不到任何人类活动的痕迹,没有人工开凿出来的小道,各种小动物变得随处可见,它们对闯入栖息地的两只无毛猴子十分感兴趣。

    一会儿跳到他们头顶的树上,一会儿跳到他们身旁的岩石上。

    具体不知道走了多久,只知道穿进最后一片竹林,一切豁然开朗。

    再仔细一看,其实并没有完全走出竹林,而是在莽莽的青竹间开垦出一片空地,在其间搭建了许多小巧的小竹屋。

    抵达此处,青崖留下的记号也戛然而止。

    看来这就是目的地附近了。

    谢其获寻了个隐蔽的地方,将背上的沈清澄放下来。

    望着他涨红的脸色,她开始反省是不是自己把布条系得太紧,让他呼吸不畅了。

    掰开他的双肩揉按放松,低声地关切道:“你不会被憋死吧,跟着我一起深呼吸,呼气——吸气——”

    沈清澄其实不知道自己到底为什么,为什么还会因为谢其获而感到哑口无言。

    明明自己在初见之日就知道他是这样的人,他根本不知道什么叫做羞赧,什么叫做局促不安!

    如果感到窘迫,那么窘迫的一定只有自己。

    临近出门的时候,自己到底在扭捏些什么?

    谢其获,根本没有心,他确信。

    好巧不巧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他脸上的潮红还未完全褪去,胃部又开始发出阵阵轰鸣。

    “咕——咕——”

    谢其获此时完全沉浸在对自己的赞叹中,只觉得自己实在是太全面了,太细致了,准备得太周到了。

    “就算是皇后娘娘本人,应该也比不上我的细致入微。”内心飘飘然,就容易浮现出一些大逆不道的想法。

    沈清澄鲜少有这样手足无措的情绪,他现在有点理解为什么以前会有遁地千里的故事了,有些时候确实很需要这项技能。

    谢其获将随身携带的小荷包打开,放到他手上。

    “吃点这个垫垫肚子吧。”

    吃着小零食,沈清澄在默默地自我反省。

    “他自己活得粗糙,照料我却如此细心。我刚还在腹诽他,真不是君子所为。”

    等沈清澄进食的功夫里,谢其获在小竹屋的外围转了一圈,屋子里似乎压根没人。

    不过她因为不是全然没有收获。

    锯齿形巴掌大的叶片,粗壮的木质藤蔓,紫红色的果实在中间时隐时现,野生的八月炸!

    沈清澄按谢其获的说法将果皮剥去,食用内里乳白色的果肉。

    味道甜甜的,口感软软的,籽是多多的。

    将口中的果肉咽下,他真诚地提问:

    “这种果子适宜栽种吗?”

    谢其获不出所料地摇摇头。

    “八月炸并不适合农户种植,产量不高,吃不饱。就算种出来了,民间也少有人会买来吃,没有收益,农民自然不会种它。”

    看着沈清澄有些许失望,谢其获安慰道:

    “不过我可以种啊,你喜欢吗?”

    沈清澄摆头否认,连忙解释。

    “只是觉得此物软糯,还很清甜,感觉可以充饥。如果合适的话,在食物上能多一种选择也不错。可惜了……”

    将荷包中的零食全部吃完后,又吃了三四个八月炸,沈清澄慢慢有了饱腹感,不愿多吃了。

    谢其获见他吃完,又掏出了一根细竹筒,里面装着清水。

    等他吃好喝好,谢其获准备带他去小屋中查探。

    出动前,她回头看着硕果累累的藤蔓,有些不舍,要不是时机不对,她定要取根枝条回去扦插。

    对比屋外的印记新旧,谢其获找出在外围最久无人居住的屋子,蹑手蹑脚地靠近。

    先挪到窗边,半蹲,缓慢地抬起竹窗的下半部分,穿过缝隙往里看。

    正如她猜测的一般,屋内空无一人。于是她大摇大摆地从竹屋门口进入。

    竹屋小巧,五脏俱无。

    倒是有四张竹榻,都靠墙摆放着。竹屋中间还有一张小桌子,但是没有与之配套的椅子。

    看来需要的时候,一个屋子会同时居住四人。

    由于有一段时间没人住了,竹榻和桌面上都积了一层薄薄的灰。

    沈清澄看着屋内的摆设,让谢其获带他去外面再看一眼。

    竹屋的排列看似错落不齐,又好似暗藏某种规律。

    “如何?这些竹屋有何问题?”谢其获问。

    沈清澄面色不再轻松,带着些凝重。

    “很类似我朝军中安营扎寨的排布,屋内也是,一个帐中一般住四名官兵。”

    谢其获皱眉,“这是官方修建的?为何文书资料中全无记载?”

    “操办的是朝廷之人,却不见得一定是朝廷的项目。”

    “最外围为了便于换岗布防,没有固定居住的人员。按照这布局,主营——最重要的地方,在这个方向。”

    有了具体的方向,很快他们就听到了不属于大自然的动静。

    “啪——”是软物击打肉/体的声音,夹杂着喑哑的、无法溢出喉间的嘶吼,从隐秘角落处的一个小屋中传出。

    谢其获调转方向,脚下生风,下一息已经不动声色地来到这间小屋的旁侧。

    小屋的门窗全开,生怕有人看不见这里面正有人在受刑。

    被鞭笞的人已经气息奄奄,刑罚显然已经持续了一段时间。

    每一次挥动荆条都间隔几秒钟,蓄力后再次挥鞭,延长受刑之人的痛苦。

    受刑的正是他们在城中遇见的男子,沈清澄确认无误后,轻轻拍打谢其获的肩膀表明可以离开了。

    两人身影隐没于森森竹林,沈清澄刚想开口,唇上掠过一丝温凉的触感,是谢其获的手指。

    示意他噤声。

    林中十分幽静,除了竹叶互相磨蹭的簌簌声,竹竿在风中呼吸的噔噔声,就只有一点嘀嘀咕咕的鸟鸣声。

    见谢其获纹丝不动似乎在分辨些什么,沈清澄不敢惊扰,下意识放缓了呼吸。

    但是很快,谢其获就转过头来,带着些疑惑不解地问背后的人。

    “是青崖,但是不知道他为什么在学鸟叫,学的也不像,差点没认出来是他。”

    沈其获呼吸一滞,有些惊讶于谢其获的敏锐,他并没有听见青崖发出的信号……

    “看来还是低估了他的能力。”这样的念头从他脑中一闪而过。

    眼见谢其获就要去找青崖会和,那跟随青崖一同行动的人就要暴露在她的视野下,无法隐瞒,沈清澄选择自行交代。

    “等等——”他先拦住了谢其获的动作。

    “很抱歉我有事情隐瞒了你……” 摆明自己的态度。

    “在城外时,还有其他人帮了我。”偷偷观察谢其获的表情。

    沈清澄觉得眼前正是他最不愿面对的情形,他想隐瞒,却失败,又得直面失败后的结果。

    鼓足勇气,深呼吸——

    可惜他尚未开口,话茬已经被谢其获接了过去。

    “孔元青已经偷偷过来了对吧?”

    沈清澄承认,他一开始觉得谢其获是个没头脑的愣头青是他错了,大错特错了。

    谢其获何止不是愣头青,有时候甚至有点太聪明了。

    就像现在,他也是今日才第一次见到活生生的“孔元青”,谢其获又是怎么猜到的?

    虽然沈清澄极力压制,可谢其获还是从他细微失控的表情中看到了答案。

    “我果然又猜对了!”谢其获有点兴奋。

    我就知道,那瓦片不能那么精准地砸到人的脑袋。

    随即她利用风的托举,踏着交错的竹竿朝青崖的位置奔去。

    沈清澄没忍住,发问:“你认识孔元青?”

    “知道啊,你小舅啊。他也是我三叔父的同僚,多年前某次他回京,来拜访我三叔父,恰巧被我遇见了。”

    “其实不止,在容姨那儿又见过了好多次。”谢其获在心里默默补充。

    沈清澄没说话,他不解,既然他能回京,能与同僚会见,为何那么多年都没来找过自己?

    察觉到沈清澄好像有点不高兴,谢其获略略思考,恍然大悟,慢下步伐安慰他。

    “你别怪他啦,他是私下回京的,可不能光明正大地去见你。并不是不关心你的意思。”

    “你看这次你一离京,他不就立马来见你了嘛?”

    “是吗?就多年前见过一面,你就那么了解他吗?”

    沈清澄胸口闷闷的,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因为什么不高兴。

    是因为有外人比自己更了解孔元青,还是因为比起自己,谢其获好像更了解孔元青。

    他们好像很熟悉,而自己还自作多情地想替孔元青隐瞒他擅离职守的事情。

    谢其获不知为何好像从他的话语间感受到了幽怨,又好像感觉背后有点发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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