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光猝不及防撞进一片朦胧,陆扬瞬间惊呆了。
温晴晴浴巾边缘滑落半寸,露出一截纤薄的后背,纤细的腰肢和臀线在浴巾褶皱间被勾勒地若隐若现。
她修长笔直的双腿微微蜷曲,皮肤泛着沐浴后的粉润。
“别看!”
温晴晴带着哭腔的尖叫让陆扬猛然回神。
他仓促转身,呼吸滞在胸腔混合着浴室飘散的一股沐浴露的清香。
他盯着门板缝隙透出的暖黄光影,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声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晴晴,你怎么了?需要帮忙吗?”
陆扬的声音比想象中沙哑,背后传来布料摩擦地面的窸窣声。
温晴晴扶着潮湿的墙面挣扎起身,指尖刚触到冰凉的瓷砖,突然意识到浴巾歪斜下大半肌肤还裸露在外。
她慌忙扯过矮凳上的T恤,胡乱往身上套,膝盖传来的刺痛让她倒抽冷气。
穿好衣服后,她咬着下唇,拖着发痛的双腿,一瘸一拐地挪到床尾的沙发上。
门口许久没有动静,陆扬再次开口时声音带着明显的紧张:
“你有没有受伤?”
“没事,只是不小心摔倒了。”
“你可以回头了。”
温晴晴虚弱的声音传来。
陆扬缓缓转身,看见她蜷缩在沙发角落。
白色T恤下摆沾着几处血渍,膝盖内侧的伤口渗着血珠,正顺着她苍白的小腿缓缓蔓延,在莹润如玉的肌肤上蜿蜒成触目惊心的红。
陆扬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突然攥住。
他猛地转身,冲向放置医药箱的柜子,慌乱的脚步带翻了一旁的椅子。
他急忙打开医药箱,里面零散摆着几盒感冒药、几贴早已过期的肌肉酸痛药膏,还有一瓶去年就过了保质期的退烧药。
他的手指机械地翻找着,直到翻遍整个箱子,他才恍然惊觉。
平日里自己头疼脑热、磕磕碰碰,从来都是咬牙硬扛,总觉得小伤小病不值一提。
如今面对温晴晴的伤口,竟连最基本的消毒棉签都找不到。
“该死……”
陆扬扯松领口,脖颈青筋随着急促呼吸微微起伏。
他的指尖在手机屏幕上翻飞,在公寓群里接连发送着:
“急需碘伏、纱布”“救命!速来!” 的消息。
平日里大大咧咧总爱开玩笑的Lawrence几乎秒回,还附上一个举着医药箱的滑稽表情包。
不到五分钟,楼道里就传来震天响的脚步声,伴随着夸张的吆喝:
“Frank!又把自己折腾伤了?我来拯救你!”
金黄卷发的Lawrence撞开房门,紧身衣下结实的肌肉随动作起伏。
他一边晃着手中的医药包,一边挤眉弄眼,一双湛蓝的眼睛视线越过陆扬,定格在沙发上蜷缩着的温晴晴身上。
“哟呵!原来是女朋友来了!难怪今天放实验室鸽子!”
“我说你晚上怎么突然消失得无影无踪!”
Lawrence促狭地挑眉,露出一口大白牙,胳膊肘还不忘捅了捅陆扬的腰。
“只是高中同学!别乱说!”
陆扬抢白的声音太急,脑海中闪过在警局编造的 “做实验顺路” 谎言,脸瞬间烧红。
他几乎是用全身力气将人往外搡,生怕对方再吐出什么要命的话。
“好好好,我不打扰了!”
Lawrence笑着倒退出门,临走前还不忘吹了声响亮的口哨。
随着 “砰” 的关门声响起,口哨声戛然而止,房间里的空气却仿佛凝固了一般。
陆扬攥着碘伏棉签凑近时,温晴晴才发现膝盖的伤口正在渗血。
消毒水刚碰到破皮处,她就疼得浑身一颤,第一滴眼泪猝不及防砸在伤口上。
“我...”
喉间哽着气,还想逞强说 “能行”,却被陆扬的力道激得呜咽出声。
棉签一下下擦拭,混着碘伏的刺痛如电流窜过全身,积攒整日的委屈瞬间决堤。
“本来约好同行都柏林的朋友住院...一个人来都柏林飞机晚点...在市区逛了没多久钱包手机证件都被抢了。”
她攥着衣角,泪水汩汩往下淌。
“现在连洗澡都能摔成这样...我好倒霉”
话音里裹着鼻音,尾调颤得不成句。
陆扬的动作骤然放轻,棉签悬在半空迟迟不敢落下。
眼前女孩睫毛上挂满泪珠,哭得肩头一抽一抽,像只委屈的小猫,颤抖的肩背仿佛带着无形的引力。
陆扬心脏剧烈跳动,胸腔里翻涌着想要立刻将她裹进怀里的冲动,把所有不安都揉碎在安抚的动作里。
“别怕,都过去了。”
他的手掌轻轻覆上她颤抖的肩,正要将人揽进怀里时,一股焦糊味突然窜进鼻腔。
陆扬想起刚才听到尖叫声赶来的太急,炉灶没有关,立马猛地起身冲向厨房。
只见铁锅腾着黑烟,煎蛋已经碳化发黑。
他慌忙关火开窗,想起温晴晴还饿着肚子,又重新烧水煮面。
端着热气腾腾的面回到卧室时,沙发上的人已经蜷成小小一团睡着了。
陆扬膝盖微屈,以近乎无声的姿态蹲下身,生怕动作稍大惊醒蜷缩的温晴晴。
他右手缓缓探向她单薄的肩背,掌心虚悬半秒才敢落下;左手则轻轻滑向她的膝弯,刻意避开渗血的伤口。
当双臂将人稳稳托起的刹那,掌心传来绸缎般的细腻触感,温热的体温顺着皮肤灼烧神经。
抱着温晴晴走向床铺时,陆扬每一步都如履薄冰,刻意放缓的脚步在寂静中几乎听不见声响。
将她安置在床上时,他小心翼翼调整姿势,盖被子时指尖拂过被角的动作轻柔得如同羽毛。
方才肌肤相触的滚烫余温,在他指尖残留着灼人的热度,久久不散。
陆扬从墙角拖出卷成筒状的运动垫,展开时扬起的细微灰尘,在月光里悬浮成银亮的星子。
他放轻动作将地铺铺在离床两步远的位置。房间陷入静谧后,温晴晴均匀的呼吸声渐渐响起。
陆扬躺在垫子上,侧脸枕着手臂,借着窗外漏进的月光,偷偷望向床上的身影。
窗外揉碎的银箔般的月光,在温晴晴脸庞镀上朦胧光晕。
他屏住呼吸,小心翼翼撑起上半身,直到确认那呼吸平稳如初,眼神才敢细细描摹她的轮廓。
陆扬的思绪不受控地飘回转学到致知中学的那个午后。
高二三班的教室里,陆扬向新同学做着自我介绍,话音未落,班主任便安排他在温晴晴斜前方的空位坐下。
陆扬远远望见后排那个扎马尾的女生,她穿着洗得发白的蓝白校服,阳光透过窗户洒在她肩头,把黑色的发尾染成浅棕色。
预备铃声响起,第一堂课来得猝不及防。陆扬在座位坐下,翻遍书包也没找到文具,正当他急得在课桌肚里反复翻找时,温晴晴的胳膊从斜后方探来。
一支印着草莓图案的圆珠笔轻轻搁在他桌上,笔帽上还沾着半圈齿痕,清新的栀子香混着她袖口的皂角味,猝不及防撞进他发懵的世界。
抬头望去,温晴晴冲他眨了眨眼:
“先用这个吧!”
陆扬的目光被眼前的女孩深深吸引。
她乌黑的长发随意扎成马尾松散在脑后,几缕碎发拂过标准的瓜子脸。
那双杏仁般的大眼睛清澈闪亮又带着调皮的神采。挺翘的鼻尖微微泛着粉意,下方饱满厚实的嘴唇轻轻抿起,似一颗熟透的樱桃。
五官大气张扬,窄窄的小脸却衬得整个人灵动又鲜活,像夏日里永远充满活力的向日葵。
记忆中的画面愈发清晰,陆扬躺回垫子上,望着天花板轻笑。
窗外的雨不知何时又下了起来,滴答声中,他盯着天花板上晃动的树影,忽然觉得,命运真是个奇妙的东西。
谁能想到,当年那个借他笔的女孩,此刻竟睡在自己房间里。
六年时光飞逝,可他们近在咫尺的距离,却似隔着迢迢银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