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页

    今天非常好。

    尽管连续两天都没有好的睡眠,但是她有了自己的猫...虽然猫本人好像并没有这份自觉。

    当昨夜契约完成的那一刻,女巫便兴冲冲随便找了个借口,把一大堆所谓的“远在邻国正在游学已经许久不见的兄长压箱底不知道多久昨天傍晚忽然想起来顺便找出来”的衣服一股脑堆给依然虚弱的奥菲。

    都是她的私货。

    女巫的收藏太多,从继承于历任女巫的宝藏到与各种超凡生物的交易,被她保存在各种世界的角落,只贴身携带了最重要的几样。

    而这一批次是她暗戳戳施术转移过来的,自从“我有猫了”这个念头侵占头脑,珊娜便莫名地兴奋起来,甚至开始边盯着奥菲边想着自己应该找些漂亮衣服给他打扮,甚至在不顾被高灵感者观测到的风险下强开传送阵...明明连去找人的时候都老老实实像普通人一样穿街走巷了。

    但是她不后悔。

    这次拿衣服还连带了不少小件的魔法物件,她打算哪天整理好后也找个理由塞给奥菲防身。

    她对自己的猫真的很上心。

    “你哥哥的审美...区别好大。”

    奥菲左手提着一件宽大圣洁的术士长袍,右手拎起一条宽大的绘着大量骷髅花样的红绒披风。

    “因为我哥哥很喜欢艺术嘛...平时喜欢穿各种不一样风格的衣服假装自己就是那个职业的人...他是能够评选最美书呆子的厉害学者哦。”

    女巫撒谎的时候眼睛也是那样亮闪闪,用着这样不靠谱的借口轻而易举地骗过了最擅长蛊惑人心的种族。

    不过,也可能是因为他真的很疲惫。

    珊娜刚刚进家就强逼着他喝了自己调配的治疗药剂,她知道他身上带着伤,可是人依旧不太体贴,是那种实现目的就张牙舞爪的坏女巫。

    奥菲应和着珊娜的话,可是还没等她推着去试几身衣服,他便靠着长椅,呼吸声缓缓均匀下来。

    他好困啊...珊娜想。尽快把储藏室收拾出来给他住吧。

    随后珊娜盯着那张苍白的脸,在他身上加了三四道追踪阵防护阵。

    ...接下来她盯着羊皮纸发呆。

    这样的契约对她来说实在是很新奇,她说不上来自己的心情,就像得到了一粒从没吃到过的糖果,她会喜爱这种糖果吗?她也不知道,因为从来没有拥有过。可捧着漂亮的包装却怎么也舍不得撕开。

    她不太清晰...她想要更多。

    慢慢来。她想。

    接下来的几天其实意外的平静。

    神职者与超凡对于这坐落在小镇角落的药剂店来说,其实很遥远,珊娜的日子却染上更多生机。

    卖药,养花,整理仓库和多余的魔法物...以及养猫。

    ...单方面的养猫。

    就比如。

    “我觉得不对。”女巫说,她刚刚洗完头,柔软的黑发微微打着卷披在肩膀上,打湿了一片后背的衣服。

    “哪里不对?”奥菲问,他已经按照珊娜的审美换上了全新的衣服,面料柔软亲肤,上面挂着一连串的大细花褶领结,有些人天生就适合这样复杂的花式,他仅仅皱眉拦在原地,就像拥着身上镶嵌的大捧大捧的花。

    “我要睡觉。”她说,贴着脸庞的黑发往下不断滴着水,她觉得湿发粘腻,把它们抓了又抓甩在脑后。

    珊娜今天实在是困得很,她方才窝在自己的小房间里对一件从上任女巫处继承后便没有动过的魔力法器进行解析,没想到这东西比她想象的复杂了不知多少倍,研究了半天也没个成果。如今整个人都头晕眼花的,恨不得立刻粘在枕头上。

    奥菲无奈地摇头,他本身就不是特别善于争论的性格:“湿着头发睡第二天会头痛的。”

    “但是我很困。”珊娜说,“你是我养的猫,你得听我的。”

    “我不是猫,我是恶魔。”

    “那你是我养的恶魔。”

    “...擦完头再睡。”

    珊娜摇头。

    她根本不想擦头发,女巫不会因为湿发入睡而身体不适,她需要休息。

    奥菲望着她固执的眼神,放弃了继续执拗。他无奈地起身,和瞪着眼睛鼓着腮的珊娜商量:“我帮你弄干再睡,会很快。”

    珊娜这才勉强点头。她坐在那张长椅上,偏过头去看奥菲捧起她的头发,指尖燃起淡淡的火星。

    他捧起少女的湿发,几朵火星自发间飞舞,但是嗅不到一丁点燃烧的气味。就像生长在指尖的一点星。

    这是骑士体系里的火花术吧...他会的术式怎么乱七八糟的。

    遁术是恶魔用的,烤头发术是骑士用的,赶路...那倒是大路货色,只是术士骑士魅魔本身就是三种不同的魔术体系,没有谁会学这种浪费大把时间,却缺少提升的术。

    ...但是她也不好问。

    于是珊娜开始撑着下巴闲扯,魅魔的手指灵巧地穿插在她柔顺的黑发里,指尖偶然蹭过她的耳尖与脖颈,珊娜看见水雾蒸发升起的淡淡的烟。

    “你好熟练啊,经常照顾旁人吗?”

    奥菲的声音自身后传来:“没。只有小时候给祖母梳过头。”

    “哇...怪不得唉。祖母...恶魔的祖母也是恶魔吗?善良的大恶魔养出善良的小恶魔?”

    奥菲沉默了片刻。珊娜偏过头去找他的眼睛,看见他烟水般的瞳孔专注地随着指尖的火星跳动,他呆愣在原地后又迅速地清醒,呼吸间做了一场匆忙的梦。随后睫毛垂下,挡住双眼。

    珊娜在心里感叹魅魔伟大的基因,这样一张脸在散漫的水雾当中缓缓模糊不清时,那双忧郁的蓝眼睛恍惚间变成了两片悲伤的湖。

    然后湖迅速躲在黑色的翅膀下。可能在偷偷哭。

    她小声说:“我知道了。”

    祖母是全世界最好的大恶魔。和上任女巫一样好。

    奥菲没有出声,他手上的动作快了些,身体的摆动幅度也是。

    精致的花领巾与柔软温暖的指腹拂过肌肤,头皮与发丝,带起温热潮湿的风。珊娜感觉到满足的困意,她越发满意自己养猫这个决定,那双疲惫的双眼缓缓眯起,睡着的前一秒听见耳边奥菲稍显迟疑的声音一闪而过。

    他问,你怎样看待恶魔?

    问出这句话时奥菲的心跳隐秘地加了速。

    他其实稍微有点期待珊娜的回答,她对恶魔满不在乎的态度让他悄然雀跃着,隐隐升起些微妙的期待。只是若珊娜真的说出他渴望的天真的答案后,奥菲的苦闷同样不会减少。

    他就这样一个人暗自拧巴...直到那满头黑发都被熨烫得干爽柔顺,他才小心翼翼地望向蜷缩在长椅上的女孩。她歪着头,已经睡着了。

    她的脸躲在黑发里,看起来苍白小巧,奥菲久久凝望着她,在短暂的几分钟里,被掐的泛白的骨节缓缓松开,奥菲长出一口气,浑身的力量都交给那张长桌。

    “总这样。”他说,语气分不清是悲是喜,但是心跳却诡异地平稳下来。至少此刻他没有因自己可能将听到的答案而紧张了。

    “坏女孩。”他又说,随后动作很轻地把女孩从长椅上抱起,他的骨节分明,体态挺拔高挑,或许他也曾经享受过被他人追捧与守护的日子并且视那一切为常态,可是此时此刻的奥菲只能弯下身小心翼翼地捧起女孩柔软的身体。

    出来混总是要还的。他自嘲地笑,甘心情愿地把人送回那间挂着白蔷薇花的卧室。他睡不着的时候,会良久地盯着那串花环,而如今走进这间小屋,他的目光只敢停留在脚下。

    这是他第一次踏足珊娜的卧室,室内并没有燃灯,他把人放在床上,理了理衣角,然后退出去,轻轻带好门。

    四下很安静,就像从没有人进来过。

    珊娜睁开眼。

    “我才不坏呢。”她说,这一觉同样睡得极浅,她自奥菲抱起她的时候猛地醒过来。女巫感叹自己对坏境的掌控越发松懈,可她平日里作为警戒的术式以人的恶意为锚,而自从捡到奥菲,她一次也没有触发过这道术法。

    奥菲对她的恶意比她做实验用的灵性植物还低。

    “又不讨厌我...还讲人坏话。”

    珊娜想不通,也没有放心上,她宽容地谅解奥菲的毒舌,抻抻懒腰打算调整姿势好好睡一觉。可刚往旁边一瞥却猛地瞪大了眼睛。

    她桌上那本铺开的书开始无风自动,书页翻动着,透出淡淡的光。

    那是她今日研究了很久的魔术道具——

    不知道叫什么名字的蓝皮书;来自上任女巫的坏心馈赠。

    它在奥菲走近又离开之后被触发了。

    ...又是一个该死的不眠之夜。

    第二天,珊娜顶着黑眼圈推开店门,与一名不速之客大眼瞪小眼。

    那只曾经被网在网子里的灰毛鹦鹉神气十足地站在她的店门口,小圆眼望着珊娜,圆嘴巴里发出响亮的鸡叫声。

    珊娜黑着脸敲了它额头一下,鹦鹉立刻委屈地大叫起来。

    “你怎么动手打人...我要告诉我爸去!”

新书推荐: 她*********0 沉疴尽去鬼山春 历劫桃花仙 蝉鸣退潮时 你这公司有大问题 穿书后我和傲娇男配he了 找不到秋 直球萌兔捕获高岭之花 父辈大成记 她靠物证开挂[八零刑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