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夜

    珊娜和鹦鹉大眼瞪小眼。

    她的灵力在鹦鹉身上扫了一圈,倒是没发现什么监控术式,只有乱糟糟的鸟毛,看起来像是被谁揉搓过似的狼狈。

    她很想问鹦鹉是怎么从神职者的审讯里跑出来的,又觉得风险太高,这不讲礼貌的东西可能被收编了,自己应该离远点。

    但是鹦鹉没什么自觉,它扇着翅膀闹腾着自己要去找老爸告黑状,闹了半天发现珊娜根本没有理它的意思后,终于闷闷不乐地收住了动作。

    “你好不讲礼貌。”它说,绿豆眼盯着珊娜,蒲扇着翅膀迎着珊娜追起来。

    明明是你一个超凡生物追着我一个普通人说话...珊娜实在是无奈,到底是谁不讲礼貌。

    她抬手把鹦鹉撵到一旁:“我都不认识你。”

    珊娜说:“我要开门做生意了,你不要在我家门口乱叫,会吓到人的。”

    “你都不怕...我就知道你有问题。”鹦鹉说,“我需要你的帮忙,药剂师,我知道你不信任我,但是整片小镇只有你这里值得信任,我有大事儿,你要是不管,小镇就完了。”

    “那你去教堂找人求救啊?”珊娜的眼神更奇怪了,有危害小镇的大事不去找神职者也不去找骑士,为难一个普通药剂师?

    “你怎么这么犟...这可是危害不亚于森林女巫降临的大灾难!”鹦鹉恨铁不成钢,怕打翅膀的速度更快了,鸟毛都掉了两根。

    “滚蛋。”珊娜彻底懒得和它纠缠了,她觉得鹦鹉脑子有点问题。“再不走我要报神职者了。”

    鹦鹉急了,它小声叨叨:“跟你说不清...我知道你这院子里住着超凡生物,你让超凡出来,我跟超凡才能对上话。”

    珊娜终于提起兴趣,“你在说什么?谁家有超凡?别诬赖好人。”

    但是她抬手提着鹦鹉的脖颈捏住它的圆嘴,挂上暂停营业的牌子,关上门,转身拐回了药剂店。

    把鹦鹉扔在柜台上,反手一道隔绝声音与灵念的阵法立下,珊娜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家有...超凡生物的?有没有上报?”

    鹦鹉拍了拍翅膀,派头十足:“当然是因为感觉到了,别小瞧我们伟大超凡的灵感...咕咕,你怎么老是敲人脑袋?做什么!”

    鹦鹉气得咕咕鸡叫:“叫你家超凡出来!我不跟你聊了!不讲礼貌!狐假虎威!”

    “不跟我说就别相见。”珊娜说,她眯着眼睛笑起来,“竟然敢说出我家有超凡,就该知道你轻易跑不出去了。”

    “还没吃过超凡鹦鹉的肉呢。”珊娜支起下巴,捏着鹦鹉的脖颈,把鸟提到与自己眼睛平视的位置,“你想被烤还是被炖汤?”

    鹦鹉终于慌了,他猛地拍打翅膀,却发现自己怎么努力也没办法挣脱珊娜轻飘飘捏着它脖颈两根手指。

    “再试试?伟大的超凡?或者试着呼救看看你爸知不知道你被我掐着脖子,看看你爸会不会来救你?”

    珊娜笑起来,鹦鹉望着那双眯起来的苍翠的绿眼睛,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又做了个错误的决定。

    它垂头丧气,不断拍打的翅膀也缓缓卸力,不复方才昂首挺胸的样子,整只鸟一下子狼狈起来:“我爸不会来救我的...我的直觉从来不会出错的...为什么连着几次都这样...”

    “好好把你想说的,知道的,都说出来。”珊娜说,“你说出来,我再考虑要不要告诉我家‘超凡’。”

    鹦鹉垂头丧气,偏过脸:“我讨厌你。你烤了我吧。”

    “不说你就再也没有见到你爸的可能了。”珊娜懒得腻歪,她盯着鹦鹉,眼瞳里有淡绿色的纹路攀行流转。

    真言术。

    能够催眠精神力不如施术者的人,令其保证真实地回答问题,时间长短由被施术者精神力的强弱决定,等到被施术者意识到自己出事后,会遗忘掉这段被催眠的记忆。

    后遗症是会冲毁人形生灵如脉络般复杂且不得伤害的的精神网,把人变成傻子,是帝国明令禁止的禁术之一。

    ...但是鹦鹉不是人,也没有和人一样的精神构造。

    换句话说,由于鹦鹉的脑子太光滑了,所以这种术的后遗症对它无效。

    ...就像真言术最初本就不是设计用来与人沟通的术法一样,漫长的时间里,太多术法的真实用途都流失在时间的河流里。

    亦或者...只要它能够对人类使用,就一定会被心术不正的人利用,术式不会说话无法拒绝,而恶人永远不会消失,为了安定,被封禁的永远只能是术式。

    鹦鹉缓缓直了眼睛。

    “堪比森林女巫降临的大事是什么?你为什么出现在麦尔德?隔壁土鸡的事和你有关系吗?你爸是谁?”珊娜冷声问。

    这些东西混在一起,让她最近烦心得很,如今抓到了尾巴,不问清楚可不行。

    “我也不知道大事是什么...但是真的是大事,我看见了好多血。我是被我爸扔在麦尔德的,我爸不要我了,土鸡是我爸弄的,我爸有危险,我要救我爸,我爸是就是我爸,我爸叫约尔兰德。”

    珊娜叹息。脑子光滑就是好,说了半天没说一样。

    “你爸遇到了什么危险?你要找超凡做什么?你被教堂抓走后供出了什么?你是怎么跑出来的?”

    鹦鹉说:“我爸被坏人抓走了,他们所有人都穿着黑色的袍子,戴着暗红色的面具。

    我爸被抓后带着我逃出来了,为了恢复力气才吃了土鸡的血,我爸不知道去哪里了,如果他们找不到我爸就会来麦尔德抓新的人,我没骗人,会死很多人的。我和我爸失散了,他让我躲起来,但是我要找其他超凡救我爸。

    我很弱,是超凡生物里最弱的一挂,我唯一的天赋,是能够获得一些与未来吉凶有关的碎片,我爸带着我,我告诉我爸怎样规避危险。

    但是我看错了,所以我爸才会被人抓住,我又被教堂抓了,我什么都没说,他们查不出来什么,想多关我几天把我爸钓出来,我看到能逃走的路线,它告诉我来这里,我看到了超凡的影子,我又被你抓住,我已经猜不准了...猜不准就证明我该死了,没办法的,猜不准的话早晚要死...那就死掉,不给我爸添麻烦...我想我爸...”

    鹦鹉口齿不清,但是语调却很悲伤,珊娜望着那双小小的,失神的绿豆眼睛,一滴滴泪水顺着小小的眼睛里挤出来,打湿了鸟脸上的羽毛。

    她叹气,松开了手里的鹦鹉。

    鹦鹉扑扇着翅膀,晃了晃身子,绿豆眼睛慢慢恢复,然后呆滞在原地,缓缓张开了鸟嘴。

    珊娜望着它,在它放声大叫前及时地按住它的鸟嘴。

    “别叫。”女巫说,她翠绿的眼睛轻轻合起,苍白的拇指轻轻摸了摸鹦鹉的额头,“你乖乖的,我帮你找你爸。”

    她松开手,鹦鹉盯着珊娜的眼睛,绿豆似的眼泪滴滴答答的,呆呆地点点头。

    珊娜刚想着继续说些什么,就在这时,她听见门外传来咚咚的敲门声。约兰尼清脆疲惫的声音响起来。

    “珊娜小姐,请开门,有超凡等级的逃犯跑了出来,我们来了解情况。”

    她低头,看见鹦鹉缩在桌子上抖了抖。

    珊娜没出声,她抵着嘴唇做出“嘘”的动作,随后把鹦鹉揣进口袋里,起身开门。

    门外是头发乱糟糟的约兰尼,他同样眼下乌黑,一副疲惫不堪的样子,那副时常带着令人宽心的笑容的脸庞此刻非常憔悴,还有隐隐的烦躁。

    他身后跟着几个垂头丧气的神职者,虽然各个都披着象征着地位的白袍,可脸上不见半点傲气,反而一个个都缩着脖子低着头,互相挤在一起。

    “阁下...今天怎么了?看起来好像不太好。”

    珊娜惊讶地打了个招呼,“我这边有凝神静心的药剂,您需要来点吗?”

    约兰尼摆了摆手,声音急切:“不了,珊娜小姐,由于我们的疏忽,弄丢了上次追捕的超凡生物,想问问你有没有见到过...”

    他咬了咬牙,艰难道:“见到过一只灰色的长毛鹦鹉,特点是喜欢说胡话,没有任何其他特别的能力,只可惜由于我们值守人员的疏忽,让它跑出去了。”

    珊娜一愣,她点点头,道:“看见了,它刚才还进了我的药剂店。”

    珊娜感觉到自己的口袋一紧,有什么正在发抖的东西狠狠咬住了自己的裙子。

    而约兰尼缓缓舒了一口气,他带着希望道:“那...”

    可珊娜打断了他,少女有些为难地接着说:“但是它看起来非常狼狈,浑身羽毛乱糟糟的,我还以为是受伤的小动物,喂了些疗伤草药后把它放走了。”

    约兰尼脸上的那点希望缓缓僵在脸上,他深呼吸了几次,才道:“那真是...太可惜了...”

    他转身对着身后的人群狠狠剜了一眼,然后回过头来,望着珊娜轻轻鞠了一躬。

    “珊娜小姐,请允许我们在你家进行排查...或许我们需要上楼。

    因为这只鸟对我们实在是非常重要,因为它涉及到教堂通缉的黑术士,此人穷凶极恶,我们这次找到的线索对整个帝国都非常重要。”

    “啊...”珊娜眯眼,她知道奥菲现在就在楼上,他的生活痕迹不多,但是仔细排查一定能看到期间的蛛丝马迹。

    但女巫保持稳定的情绪,她露出灿烂的笑容,一脸好奇地提问道:“当然可以...愿光明主保佑我们找到这害死的鹦鹉,只是,这位黑术士的是谁,您方便告诉我吗?”

    约兰尼点头,他疲惫皱眉,声音微微有些嘶哑,微微偏过头去,似乎不太愿意面对现实。

    “当然,珊娜小姐,这位黑术士就是在全帝国四处游历作恶的,传闻中喜爱与恶魔做交易的游荡剑士,好运眷顾的恶徒,执掌断剑的流浪者,约尔兰德。”

    珊娜兜里的鹦鹉抖得更厉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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