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袖被垃圾桶溅出的垃圾和腐水沾染，整个人弥漫着垃圾腐臭，仔细闻有令人作呕的冲动，以这个状态去赴约绝不是好主意。
她回拨赵宁雨的电话，一接通，传来赵宁雨担忧的询问，“你怎么还没到，等你好一会儿了。路上出什么事了？要我过去接你吗？”
“抱歉，突然有点事，我可能来不了了，能下次吗？”
“这么突然？遇上什么事了？”
“一时说不清，下次我们见面聊。你表弟到了？要不咱们再重新定个时间？”
好不容易把赵宁风弄过来，现在又要放他鸽子，赵宁雨着实很心虚。
偷偷瞄了眼坐在桌对面百无聊赖的少年，一副看你要怎么解释的表情，双臂交叉在胸前，显示着他的不耐烦。
这事道理不在她这边，也不敢一口答应赵芦苇，吞吞吐吐：“那个…要不我问下？刚好他也已经到了。”
赵宁雨挂了电话，换上一副讨好的笑脸，斟酌开口，“嘿嘿，说是今天可能来不了了，要不改个时间？”
“考生的时间可是很宝贵的，这就是你推荐的人？连守时都做不到。”少年嗤笑，“不想来可以不用来了，我说过我不需要辅导。”
“哎哟，谁没有点急事儿呢。嘿嘿，一定是遇上什么事了吧。”
赵宁风不买账，下通碟，“要么她今天来，要么就不用来了，我妈那边我去说。”
“好好好，我叫她赶紧过来，少爷您耐心等等哈，你想喝什么尽管点。”
她没有给赵芦苇直接回电，避免给这小子偷听。而是发信息过去各种控诉。
‘芦苇，你还是尽快过来吧，臭小子闹着让现在就过来。’
‘臭小子一点没气度，我的赵绝对不是和他一个赵’
‘赶得过来吗？’
‘别着急哈，注意安全。’
‘以后你开始辅导了，你替我好好治治他（邪恶微笑叉腰）’
一回到家，打开手机，才发现赵宁雨的信息轰炸。
没敢多耽搁，洗了个战斗澡就匆匆赶去赴约。其实赵宁雨为了照顾她没有交通工具，安排在离她不是很远的地方。
只是由于她刚才的一时冲动，做了一件事后自己都很惊讶的事，导致耽误了正事。现在回想起来，确实有点过于鲁莽冲动了，幸亏最后没出什么事。
当时她听到呼救本不想多管闲事，只是在不经意瞥见少年被狠狠踹了一脚膝盖后，死死忍住疼痛，闷不做声，微弱的光照出他模糊的侧脸轮廓。
那瞬间仿佛看到了长大后的宁风。
那场面就如宁风被村里那些比他稍大的坏孩子拳打脚踢，倔强的闷声不吭，默默忍受的样子。如今回想起来，宁风怎么可能在那里出现，锦衣玉食的他可不会再像当年那样被欺负了，看来那会是魔怔了。
赵芦苇甩甩洗完的头发，想甩掉自己的胡思乱想，也甩掉发丝上滴答的水珠。
头发没有时间吹干，一阵风拂过，发梢在风中轻扬。水珠浸湿了衣领，她也没空理会。因匆忙而微微泛红的脸颊，贴着几缕湿发在肌肤上，阳光眷顾，映衬得她皮肤白皙，脸庞秀丽。
第二次没费多少功夫就赶到了约定地点，已经半干的头发还没来得及整理，赵芦苇径直走进了店。
店里客人有点多，服务员还没走过来引导，她就看见不远处赵宁雨站了起来，显然赵宁雨已经先看到了她，那个背对着她的方向的人应该就是赵宁雨表弟了。
服务员询问，“几位？”
“已经有朋友在了。”
赵宁雨看见赵芦苇在跟服务生说话，猜想赵芦苇是不是没看见她。边挥手示意，边开口喊：“芦苇！这里。”
芦苇？
赵宁风心漏跳了一拍，僵愣当场。
和赵宁雨同校，会做和爷爷一样味道的菜，叫芦苇，前几天遇到了和她声音相似的人。他怎么没想到？
是她吗？
赵宁风愣神间隙，赵芦苇已走到近前。
“抱歉，久等了吧。”
“没事，没等多久啦，头发怎么还湿哒哒的，小心感冒。”
“不要紧，一会儿就干了。”
“小心驶得万年船，来，你坐里面，里面没有空调对着吹，不会太凉。”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似乎遗忘了一旁愣神的赵宁风。
赵宁风不知道用什么词来形容此刻的心情，惊喜、激动、或是紧张，还是埋怨，百感交集。
他做梦也没想到会以这样的方式重逢，轻易得好像一个很重的包袱，拿起来竟然是空的，让人有点无所适从。
赵芦苇想起还坐在边上的少年，打算先打个招呼再落座。她将遮挡视线的侧发勾到耳后，扭脸看向少年，这才看清了静静坐在一旁的少年。
少年低着头，傻愣愣的坐着，低垂的眼睫微微闪动，似乎有点坐立不安。一身校服穿在他身上，像是某个男明星代言的运动装，竟不像是一件寻常的校服。
少年的给人一种熟悉的感觉，但经过今天那一遭，她已经不敢随便乱认人了。
他低垂着头，让人看不清少年脸上是何表情，不知是否是不是这个等得不耐烦而生气了？
“抱歉，是我迟到了，我叫赵芦苇，以后请多指教。”赵芦苇微笑自我介绍并大方道歉。
清亮爽朗的女声让赵宁风回神，他捏了捏不知何时汗湿的掌心，深吸一口气，试图稳住狂跳不已的心脏。
赵宁风抬头，喉结不受控制地滚动了一下，用湿漉漉的大眼看着赵芦苇，两人四目相接，他慌乱扑闪着睫毛，嘴角激动颤抖，“姐....”
“你....”赵芦苇的表情凝固在脸上。
“咦，你俩认识？”赵宁雨觉察了两人异样的反应。
“嗯。”赵宁风回答。
“不认识。”赵芦苇否认。
“什么情况，你俩到底认不认识？”
“不认识.....”赵宁风小声改口，紧紧握着杯子的手，指骨用力得微微泛白，他闷声喝了口饮料，视线默默追随准备落座的赵芦苇。
“看见漂亮姐姐你就认识了是吧，都没叫过我姐姐，哼。”赵宁雨的吐槽像被丢在空气中，没人接也没人理。
她的目光在两人间来回逡巡，她那没出息的表弟正直勾勾地盯着赵芦苇，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反观赵芦苇，避开目光，战术性地喝水......
这俩……可不像不认识啊.....
暂且丢开疑惑，开始她今天的任务。
赵宁雨清清嗓，先向赵芦苇简单介绍了赵宁风，接着让赵芦苇解说她的辅导计划。这是提前商量好的，赵芦苇依言拿出提前准备好的计划表，向赵宁风一一说明，清晰、有条理，无可指摘。
赵宁风根本没心思听赵芦苇在说什么，仅能做的就是细细打量着她，把心中那个四年前的她与眼前人重叠。
她和多年前没有丝毫变化，可又唯独有了丝距离感，没了从前的亲密，多了层淡漠在阻隔，就如她在和一个第一次见面的陌生人交谈。
这种感觉他不喜欢。
他选择无视那份隔阂，如饥渴的旅人，乍见清泉，一丝一毫都不放过地将她的一举一动烙印在脑海，根本没听进去她说了什么。
“你还有什么不清楚的吗？”赵芦苇结束了一连串的说明后，赵宁雨用手指敲了敲桌面，对她呆掉的表弟发问。
“你调查过我得情况，制定了这个计划表？”这是在对赵芦苇说。
赵芦苇未语，一旁的赵宁雨就已经抢先解释，“没有啦，后面还会根据实际情况做动态调整。”
“有什么需要知道的，你现在可以问我。”还是在对赵芦苇说。
“没有。”
“原本你就不需要再了解我什么了，不是吗？”刚才那份炽热骤然冷却，语调也冷下来。
赵宁雨一头雾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三人一下冷了场。
赵宁风起身，单手拿走书包，说：“先走了，明天按计划上课。”刚走没两步，扭头朝赵宁雨抬抬下颌示意，“赵宁雨，你跟我过来一下。”
“啊？什么事啊？”
“你先跟我过来。”
“芦苇，等会我送你回去，等我一会儿。不知道这小子抽什么风，外面很热欸。”
“好，我等你。”正好赵芦苇想跟她解释今天迟到的事。
赵芦苇搅了搅杯中冰块，喝了一口冰饮，冰镇饮料也没有此刻纾解心中的烦闷，显然是因为今天出乎意料见到的人。
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飘向门口，落在一身校服的青葱少年身上。
长大了，也长高了不少。以前明明还没她高，现在一旁的赵宁雨也只堪堪到他的肩头，想必是这几年拔节般蹿高的。面庞轮廓也愈发清晰，脸颊线条变得棱角分明，插兜站在赵宁雨身后，少年感四溢，只是仍带着一种生人勿近的气质。
俩人说话间已经出门走远，不知道这俩人要去哪。赵芦苇喝尽剩下的饮料，收拾好桌面的资料和赵宁雨遗留的包，来到店外马路边的树荫下等待赵宁雨。
“去哪里啊？天气很热哎。”
赵宁雨擦擦额角的汗，走在前面一声不吭的少年置若罔闻，她只能紧跟其后。
“到了，你在这等我。”
赵宁雨抬眼看向商店招牌。
药店？
来药店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