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嚣尘上

    冷家别墅的晨报蜷缩在垃圾桶底,《财经时报》头版"冷氏股价月跌17%"的标题下方,豆腐块专栏像道未愈的伤疤:"百亿家产不敌修仙梦?论精英教育的责任缺失"。冷父瘫在真皮转椅里,指尖的苹露糕残块已爬满灰绿霉斑,玫瑰馅干涸成褐色的痂。秘书屏息立在门边,慈善晚宴邀请函的烫金字"关爱留守儿童"被雨水晕开,洇湿了桌角监控截图——画面里冷听然锁骨处的群青颜料,正随着机场灯光明明灭灭。

    巷口小卖部的电视嗡嗡作响,老板娘磕着瓜子指点屏幕:"现在的女娃哦,穿汉服坐飞机..."谭母低头疾走,洗衣篮里的校服第二颗纽扣突然滚落。她蹲身去拾,纽扣在阴沟边缘旋出冰芍药纹,巷尾飘来匿名信的碎片:"模考逃兵!浪费保送名额!"泡沫从开裂的塑料盆漫出,混着奶锅烧糊的焦苦味,在青石板上淌成浑浊的河。

    终南山虹桥正笼在晨雾里。纳兰踮脚去够青翼鸟的尾羽,鸟喙忽然啄碎水镜。涟漪荡开手机屏幕的残影:冷听然汉服登机的偷拍照下,热评第一如淬毒的箭——"她家纺织厂裁了三百工人,大小姐倒去修仙!"雪胆花从竹篓倾泻而下,冰晶花瓣跌进溪流。"这些人骂得比秦宫寺人还难听。"纳兰鼓着腮帮吹散水雾。玄毕素手拢住飘飞的花瓣:"尘世量人的秤,砝码是钢筋铸的。"

    冷听然的石青颜料在星霜原结了冰。调色板上《万里江山图》的黄河浊浪翻涌,忽地托起半幅工人抗议横幅,绢布边缘还粘着财经新闻截图——父亲浮肿的眼袋在镜头里颤动:"是我不懂女儿的画..."松节油"哐当"打翻,油污吞噬了标题"冷氏董事长泪洒发布会"。她抓起刮刀狠铲画布,群青颜料却灼烧起来,在锁骨烙下"责任"二字的篆体烙印。

    典艺司的浑天仪铜臂映出谭奉颜紧抿的唇。黄铜纹路游移成班主任铁青的脸,保送申请表拍在课桌的巨响震得铜环嗡鸣:"全市第五的苗子!对得起社会栽培吗?"铜锈斑驳处浮出母亲佝偻的背脊,监控画面里她攥着女儿照片,在终南山游客中心拦住每个下山的人,羽绒服肩头积着化雪的湿痕。谭奉颜猛然闭眼,玉扣在掌心发烫,青金光点如困兽乱撞。

    "热搜是何物?"纳兰戳着水镜里#名媛修仙失踪#的词条。婉辞的算珠在革囊噼啪弹跳:"约莫是市井揭帖。"她指尖疾点,檀木珠凌空标价:"此条值三文,彼条当五钱。"容辞的赤金步摇映着水光:"冷家纺织厂去年捐的冬衣,够终南山民穿三季。"九转金环忽然脱腕飞出,环圈套住恶意最甚的评论,金环收束时文字碎成星屑。

    冷家祠堂的楠木供案"咔嚓"裂开新纹。冷父跪在祖宗牌位前,康颂纸的青金光勾出五岁女童——小听然趴在财报背面画太阳,蜡笔戳破了季度盈亏表。"你要继承..."男人额头抵着冰冷地砖,金丝眼镜滑进裂缝,"爸爸的错..."泪珠滚过"董事长"印章,霉变的玫瑰馅忽然复鲜,甜香裹着童声穿透纸面:"爸爸笑一笑呀!"

    下水道口的纽扣沾满污泥。谭母抠出冰芍药纹里的水珠,水珠里旋转着校庆舞台——谭奉颜甩着水袖唱"原来姹紫嫣红开遍",她在观众席低头回复"季度报表已发"。洗衣机突然狂震,滚筒里校服纠缠如白蛇,排水管喷出的泡沫淹没脚背。"宇宙..."她瘫坐在污水里,恍惚看见纽扣纹路中飞出只青翼鸟,翅尖扫落终南山的雪粉。

    飞星台的夜宴飘着焦糖香。纳兰献宝似的捧出玫瑰馅苹露糕,酥皮却裂开细纹,暗红酱汁渗满青玉碟。"定是火候差了!"她急得银铃乱响。冷听然突然笑出声,指尖蘸了酱汁在石案画笑脸:"比冷氏财报好看。"谭奉颜将玉扣按在"责任"烙印处,青金光点驯顺地绕成星环:"班主任总说——"她拖长调子学刻板腔,"三角函数才是宇宙真理!"

    容辞剪下的并蒂雪胆花坠入酒盏。琥珀浆液分出两重天地:左侧现代病房里,注射镇定剂的父母心电图渐平;右侧虹桥畔,冷听然的画板被山风卷向云海。"选左,父母余生安乐。"云未歇的声音似雪落松针,"选右..."玄毕的素袖拂过酒盏,波纹吞没病房影像:"纸鸢断线,反得逍遥。"

    冷听然突然抢过酒壶倾泻。浆液在青玉案漫成黄浦江的轮廓,外滩霓虹倒影里漂浮着《千里江山图》胶带残片。她蘸取群青颜料,在浪尖添了只振翅青鸾:"明日该去幻戏司排演了?"谭奉颜的应答混在纳兰的哼唱里,昆曲水磨腔碾碎满桌星光。

    (第十二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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