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像被星仪铜锈吸去了颜色,在璇玑阁的檐角缠绵不去。云未歇枯白的指尖拂过斑驳的星仪,那抹苍白几乎与铜锈融为一体。腕间玉镯泛着淡青,宛如一抹残留在人间的晨雾。她忽然将青铜钥匙串按进星图木缝,动作里带着几分决绝:"启福巷铺子的门板怕是要生霉斑了。"话音未落,素纱衣摆已如流云般扫落容辞捧着的账册,纸页纷飞间,她又淡淡补上一句,"赵婆婆的风湿药罐空了三日——"
一声脆响打破了璇玑阁的寂静。纳兰怀中的藤盒跌落在青玉阶上,精心制作的苹露糕裹着芍药瓣滚落。少女顾不上硌脚,赤足追着糕点而去。云未歇见状,竹簪如灵蛇般探出,点住她的后领:"蒸糕的火候诀,还要为师刻进簪子么?"枯瘦的手指收回时,似不经意地掠过容辞的惊鸿髻,顺势抽走了那支赤金步摇。
就在此时,玄毕腕间的玉脉突然亮起,光芒如银匕出鞘,寒芒四射。赤金如意钗破空而出,精准地插入容辞松散的发髻。钗头的雪胆花苞"嗒"地绽开,露出蕊心七粒米珠与三枚银针,在晨光下闪烁着神秘的光泽。"容辞听令!"玄毕枯掌重重压住少女肩头,玉脉银光顺着指尖灌入钗身,光芒大盛,"自此刻起,你掌苑中修葺、课业、账目三要务——"
典艺司的钟磬突然长鸣,声音穿透晨雾,在璇玑阁上空回荡。婉辞革囊里的算珠仿佛受到召唤,跳上青砖,自动排成浑天仪图。冷听然袖间的群青墨汁漫过绢缘,缓缓洇出"防潮"篆字,字迹刚劲有力。玄毕指尖轻弹钗上银针,一道金丝如灵蛇般窜出,缠住婉辞脚边的算珠:"天工司呈案用朱砂批,典艺司考较使松烟墨!"金丝抖动间,算珠飞嵌钗尾,化作一朵璀璨的金蕊。
纳兰掌心的半块苹露糕突然透出柔光,光芒中似乎蕴含着某种神秘的力量。玄毕枯指捏碎糕角,碎屑落地的瞬间,竟化作星晷刻痕,精准地指向方位。"巳时初刻,浑天仪安置由尔终决。"随着话音落下,容辞髻上的米珠应声急旋,发出细微的嗡鸣。她毫不犹豫地扯下腰间螭纹白玉环,塞进纳兰沾着糕屑的手:"持此令取新糕至星晷台!"玉环离腰的刹那,钗头银针突然嗡鸣着指向药幡——幡下,小童踮脚晾晒的当归,正沐浴在启福巷漫来的晨光里,药香与晨雾交织,宛如一幅流动的画卷。
这一刻,璇玑阁的晨雾渐渐散去,晨光洒满整个庭院。玄毕的任命,不仅是权力的交接,更是一份沉甸甸的责任。容辞望着手中的赤金如意钗,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与使命感。她知道,从这一刻起,自己将肩负起守护璇玑阁的重任,而这份传承,将在晨光中继续延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