赴鸿门宴

    苏家老宅的鎏金铁门在夜色中缓缓闭合,最后一缕月光也西沉了。苏枕月踉跄着跌坐在三楼卧室的波斯地毯上,腕间红痕在香槟色丝绸睡裙下若隐若现。楼下传来苏揽霄与父母的争执,青瓷茶盏碎裂声刺破寂静。

    "谢家的联姻对象还没敲定,你就敢跑去金樽坊厮混?"父亲苏振廷的拐杖重重敲击大理石地面,"那些包厢里坐着的可都是等着撕咬苏氏血肉的鬣狗!"

    “我只是把妹妹带回来罢了。”

    “你妹妹的婚事我自有安排,倒是你和谢清婉这么长时间都没有联系!”

    父亲没有担心她的安全,只是一味地责骂哥哥苏揽霄身为家主去了声乐场所有损苏家的名声。水晶吊灯将苏枕月的影子钉在浮雕墙面上。她摸索着褪色的檀木百宝匣,却只拿出一只草编小狗——那是顾佑在她生辰时,蔷薇篱笆掷进来的礼物。

    时过境迁,顾佑你在哪呢?能否再来救救我?求求你,带我走吧,我不想待在这,天涯海角,去哪都好,随即,脸上两行清泪像断了线的珍珠砸在这草编小狗上。

    "叮——"

    庭院外突然传来三声悠长的车笛,暗号般穿透雕花玻璃。苏枕月扑到窗边,远见黑色迈巴赫如同蛰伏的兽,车灯在梧桐夹道上打出两束鎏金的光。谢临风倚在车门前,银灰色西装被夜雾洇出暗纹,怀表链子缠绕在修长指节间。

    "临风来得正好。"苏母林婉容的声音自旋转楼梯飘来,"清婉那孩子说想请月月去谢宅鉴赏新得的翡翠屏风?"

    谢临风踏进玄关时,苏揽霄正把玩着鎏银拆信刀。刀刃折射的寒光掠过他眉骨,在两人之间划出无形的战壕。"谢公子真是体贴入微,"苏揽霄将刀尖插入黄花梨茶台,"连舍妹的行程都要经你安排?"

    "家姐听闻苏小姐精研明清家具,特意托我相邀。"谢临风解开怀表扣,清脆的机械声与座钟共鸣,"听说二老明日要飞苏黎世审计珠宝行账目?家父倒是收藏了不少瑞士钟表匠的孤品。"

    空气骤然凝固。苏振廷的翡翠扳指在茶杯沿口轻叩三下,这是苏氏默许交易的暗号。林婉容适时将鎏金请柬递到女儿手中:"月月,去换那件云锦旗袍。临风,劳烦转告谢老,时间方便得出话我们一定有机会坐下来吃吃饭......."

    苏枕月被父母送上车时,转头看见苏揽霄与二楼露台的阴影融为一体,手中的拆信刀正将请柬一寸寸剖成雪白的蝶。

    迈巴赫驶出庄园的刹那,谢临风将羊绒披肩裹住她颤抖的肩。"翡翠屏风在谢公馆西厢房,"他指尖残留着怀表的温度,"家姐已经备好你最爱的大红袍。"

    后视镜里,苏家老宅的轮廓正被夜色蚕食。苏枕月攥紧披肩上嵌着的月光石胸针,那是谢临风十八岁执掌谢氏航运时,从沉船打捞的百年珍宝。

    是巧合么?为什么来的这么巧?苏枕月探寻的目光扫视着谢临风,他的轮廓在车内昏黄的灯光下显得格外深邃,高挺的鼻梁下,薄唇微微抿起,那双狭长的丹凤眼注视着前方的路,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淡淡的阴影,可他始终不语,只是眉宇间多了几分烦躁,她识趣地抿上了嘴。

    可心中的疑问却像藤蔓般缠绕着她的思绪,让她无法安静。她终究还是忍不住,问道:“之前我十三岁生日的时候,顾家的旁支和谢家有来往么?有一个叫顾佑的,你认识么?”

    “就是经常穿洗了褪色的那种做旧风的牛仔衬衫,下身是一条熨烫得笔直的灰色长裤。衬衫领口总是整整齐齐地扣到最上面一颗,袖口微微卷起那个特严肃的小男孩,像个小大人一样。我记得小时候我们还一起玩过骑过马。”

    “嘶——”谢临风倒吸一口冷气,握着方向盘的手微微收紧,指节泛白。他知道那个人是顾潮生小时候。那段时间,顾潮生虽然被赶出顾家,但也能听到他的些许风声。既然顾潮生当初选择用“顾佑”这个名字,说明他不想暴露身份。最重要的是,他可不想招惹多余的事情。

    “顾家旁支众多,我不太清楚。”谢临风终于开口,声音低沉而平静,仿佛在陈述一件无关紧要的事。可他的眉头却微微蹙起,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他知道,苏枕月的追问并非偶然,他只是好奇为什么她突然提起。

    苏枕月的思绪回笼,她感觉今晚又是一场硬仗要打,为什么谢临风会突然拜访苏家,真的是谢清婉想见她么?为什么之前她被关在家里的时候,谢临风没有来?她暗自理了理头绪。

    手机轻轻震动了一下,苏枕月低头看见是一条来自苏母的消息——

    【月月,和清婉姐提提揽霄。】

    短短一句,却意味深长。苏枕月指尖僵住了几秒,仿佛能透过屏幕感受到母亲言语背后的暗示与重压。她将手机调至静音,重新塞进小巧的手包中,微偏过头,看向沉默开车的谢临风。

    她语气轻柔,仿佛只是随意问起:

    “我记得清婉姐喜欢收些古玩?我最近在准备礼物,不知道她这段时间有没有特别钟爱的器物?比如玉器、名窑瓷、还是屏风一类?”

    谢临风没立即答话,车厢里只剩下空调低鸣声。片刻后,他淡淡地回了一句:

    “她最近在收藏《永乐大典》残页。”

    苏枕月唇角微动,又像不经意般接上一句:“是么?那我让哥哥托人从金陵的旧书拍卖行——”

    “苏小姐。”谢临风的声音忽地低沉下来,像寒夜里一道冰冷的风,斩断了她未尽的话头。

    他依旧注视着前方,没有转头,语气却罕见地带着几分警告意味:

    “家姐和贵兄并无联姻一说,何必如此大费周章?”

    车厢骤然安静。苏枕月神色一滞,藏在披肩下的指尖微微收紧。谢临风此刻的克制,比他开口时的寒意更让她心中起了波澜,退一万步说,家族走动也不至于上升到这种明牌直说的程度,为什么?不如再试探一步谋求突破点。

    她垂下眼睫,只能把语调放得更柔:“我只是觉得清婉姐温婉得体,哥哥也到了成家的年纪,若能多走动走动——”

    “联姻不是慈善。”谢临风打断她,嗓音像夜色下砾石摩擦的冷硬,“也不是谁想凑合便能成事。”

    这句话已毫不掩饰锋芒,轻轻划破了苏枕月用来伪装自己温婉无害的外衣。

    她没有再说话,只是缓缓将手收回披肩内,眼神静静地看着车窗外退去的路灯和夹道梧桐。

    迈巴赫在谢宅外缓缓停下时,苏枕月看向那幢静默在夜色中的老宅,眼神陡然冷了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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