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淮、许清芊、贺佑嘉三个人都考去了A市,留在了同一座城市。
大学四年里,陆淮成绩优异,再加上外貌帅气,即使冷若冰霜,也不乏追求者。但陆淮面对这些人狂烈的追求时,总是淡淡道:“对不起,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金融系上开始传着,那位冷面冰山帅哥有一个不能见面的心上人。
陆淮面对这些也从未解释过,依旧独来独往,寡言少语。只有在许清芊和贺佑嘉来找他的时候,才会鲜少露出笑容来。
陆淮没有动那张银行卡,始终放在柜子的最深处,和沈时璟曾经给他的一切放在一起。
每个假期,陆淮都蹬着一辆破旧的自行车,在逼仄矮小的店里端着盘子,早出晚归,风雨无阻。
其实平时陆淮课余时间兼职的工资,再加上学校的补助,已足够学费和日常开支。每个月还会给姑姑打一些钱,拜托姑姑给许芸买点东西。
但他还是缺钱,缺一张飞去伦敦的机票钱和看演出的门票钱。
每个假期结束时,陆淮领到工资的那一刻,都会第一时间找到离自己时间最近的航班。
老板也总是打趣道:“小淮又去看女朋友啊?天天这么辛苦,看来真的很爱女朋友,你们俩肯定很幸福吧。”
每每这个时刻,陆淮擦着桌子的手停下来,无意识地抚过掌心的茧子,怔愣片刻,随即答非所问道:“看到她幸福,我就幸福。”
老板不以为意,“臭小子,那自古以来都是两个人在一起开心幸福,难道你的幸福还依靠着另一个人的存在啊。”
陆淮笑了笑没说话,却在心里止不住的点头。
是的,沈时璟开心幸福,他就幸福。
沈时璟渐渐走上了更大的舞台,衣服越来越华丽隆重,排场也越来越盛大。
唯独在一次演出时,陆淮看着沈时璟晃了神。
沈时璟穿着私人定制的黑色长裙,缓缓走向钢琴前时,陆淮才看清沈时璟穿着他曾经送出的那双高跟鞋。
以往的每次演出,陆淮都行色匆匆,只拜托工作人员送去一束沈时璟最喜欢的洋桔梗。这一次他终于鼓起勇气,却还是戴着鸭舌帽和口罩,缓缓走向后台。
后台的人很多,都在排着队等待合影签名。
不知过了多久,终于轮到陆淮。
沈时璟手里拿着马克笔,笑意盈盈,“你好呀。”
再次听到沈时璟的声音,陆淮几乎快要哭了出来,颤抖着刻意压低的声线,“可、可以合影和签名吗?”
沈时璟轻轻点头,比了个姿势。
“咔嚓”一声,两人兜兜转转又拍下了合照。
沈时璟看着陆淮,疑问道:“签名你想签在哪里呢?”
陆淮这才发现自己来得急,练一张纸都没带。
陆淮没有丝毫犹豫地指了指自己的肩膀,“这里可以吗?”
沈时璟愣了愣,这是白衣服,看起来还很新的模样,迟疑着开口道:“你确定吗?”
陆淮点点头,“如果可以的话”
指尖相触碰的瞬间,两个人都愣了愣,下意识看向对方。
沈时璟却只能看到一双漆黑深邃的眼睛正在深深地望着她,仿佛藏有千言万语难以说出口。
沈时璟回过神时,却发现笔尖在衣服上晕了一个点,模糊了周围的字迹。她刚想提出赔一件新的给他时,那个人却向她鞠了一躬,只留下一句“谢谢”就离开了。
看着那个背影,沈时璟的心头却涌上一阵前所未有的巨大悲伤,这种侵袭而来的情绪几乎使她整个人都要站不稳,几欲摔倒。
大三那年的暑假,陆淮向上班的地方请了一天假,瞒着所有人去了一家纹身店。
店面很小,装修却很有讲究。到处贴满了纹身作品,墙上的壁画色彩艳丽,两张小床旁立着白织灯,惨白刺眼。
老板是一个留着长发的高个男生,皮肤白皙,眉眼俊朗。奇怪的是,虽然他是纹身师,但他自己露在外面的皮肤却看不到任何纹身。
后来陆淮才知道,不是没有纹身,只是和他一样纹在了某个旁人不曾知晓的地方。
在陆淮被问到想要纹什么图案的时候,陆淮掏出了那张自己涂涂改改的设计图递给老板。
是SSJ三个大写构成的一架简笔画钢琴。
老板接过来只看了一眼就淡淡地笑了,“纹女朋友的名字啊?”
陆淮没摇头却也没点头。
老板挑了挑眉,“打算纹在哪里?”
陆淮伸出自己瘦削的胳膊,指着手腕内侧,“这里。”
“过来吧。”
那天是什么感觉,到底痛不痛,陆淮其实已经想不起来了,因为那时他满脑子只有沈时璟。
大四毕业时,大家各奔东西,为未来的发展规划着,四处投递简历。
陆淮却突然提出要创业,拿出自己积攒多年的全部家当。
公司名叫璟安。
公司最开始只有两个人,陆淮和弥言。弥言便是纹身师老板,直接把自己当时所有能动用的流动资金全部砸给陆淮的小破公司。
两个人每天煮着泡面,在租着的小屋子里,筹划着未来。
那一年,每个人每天的睡眠时间基本不到五个小时。
陆淮的胃也熬出了毛病,动不动就胃痛。
好在,两个人的努力没有白费。
陆淮的公司做的越来越大,越来越强,手底下的员工也越来越多。
从破旧的小屋子到一整层,再到一整栋楼,陆淮用了整整五年。
璟安集团,从籍籍无名到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可不管在哪里,陆淮的桌上的相框却始终只有一个人。
他终于足够有能力买下去往世界各地的机票,陆淮去得更频繁了,几乎每两周就要跑一趟。
贴身助理多多少少也听说过他们陆总自年少时就暗恋的人,某次趁着陆淮应酬喝了很多,斗胆问公司名为何不干脆叫陆景。
助理直到现在都记得很清楚,他那杀伐果断,不近人情的老板破天荒红了眼眶,抬手松了领结,愣愣地看向窗外。
“她这一生无须与我挂钩,我只愿她平安无忧。”
从公司建立的第三年开始,陆淮每年都会以某个人的名义捐款做公益,落款方沈时璟。
从资助贫困学生到捐献山区女童卫生巾,再到流浪动物收养协会,一切的项目统统都命名为“好景”计划。
他这一生,几乎与这三个字死死纠缠,难舍难分。
陆淮去福利院看望孩子们,也总说是沈时璟拜托的,跟孩子们笑着说自己是她的小弟。
在外风光霁月的陆总,不知道有多少人想要巴结,说到底,还是她一个人的小弟。
没有人记得那些事情,好像都散在风中。
只有他一个人守着回忆过了一年又一年。
陆淮在第六年,拿着一沓文件走进沈时穆的办公室。
沈时穆翻开第一页,映入眼帘的便是大大的股权转让书几个大字。
面对沈时穆的疑问,陆淮淡淡道。
“如果她恢复记忆,还愿意和我重新认识,给我一个追求的机会,那这便是诚意。”
“如果她早已心有所属,唯愿此生不复相见,那这便是贺礼。”
“我只愿她衣食无忧,平安顺遂,年年无虞。”
沈时穆却拒绝了,拍拍陆淮的肩膀,只留下一句话便转身走了。
陆淮彻底僵在原地,耳边回荡着那句。
“沈时璟要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