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杀

    萧煜左手抢过身旁黑衣人的刀,刀锋毫不留情地压向江嬷嬷的喉间。

    “慢着!”司空华灵厉声喝道。

    江嬷嬷脸色煞白,浑身颤抖得仿佛随时都会瘫软在地,嘴里喃喃道:“小……小姐……”

    司空华灵一颗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萧煜,你我私怨,何必牵连无辜之人?你别忘了,这里可是镇北将军府。”

    “镇北将军?”萧煜邪笑道,“你说的镇北将军头顶着通敌的罪名,至今下落不明,纵使我把这里所有的人都杀了,包括你,也不会有人在意。”

    府中人质约莫二十余人,余下还能动弹的黑衣人虽不足十人,但皆手持刀剑,以命相挟,稍有不慎嬷嬷等人便性命不保。

    眼下要想办法让萧煜放松警惕,才有一线转机。

    “放了他们。”司空华灵卸力收了鞭子道,“我任你处置。”

    萧煜露出了得意的低笑,手指一下一下地敲打着刀柄。

    “要是你跪下,再给我磕三个响头,我可以考虑放了他们。”

    “好。”司空华灵几乎毫不犹豫地答应了,萧煜的表情怔了怔,很快又笑得更加猖狂。

    司空华灵,任你本事再大,有软肋在我手中,还不是要乖乖给我磕头认错。

    福伯等人闻言顿时急了,海棠被反手押着,明明已经吓得脸色煞白,却还是颤着声喊道:“小姐,你别听他的,你快走!”

    “小姐,不能跪,你快走……”

    “快走啊……”

    生死关头,众旧仆竟无一人求饶。

    萧煜见此场景讥笑道:“将军府养的奴才,果然有点血性啊,哈哈哈……”

    司空华灵眼眶有些酸涩,突然说道:“是我对不住大家,小时候顽皮,常常从北门的狗洞偷溜出去玩,害大家没少被爹爹责骂,如今又连累你们遭受这无妄之灾。”

    “够了。”萧煜骤然暴喝,“别跟我耍花招,给我跪下,否则我杀了他们!”

    司空华灵抿唇道:“只要我跪下磕三个响头,你便放了他们,萧煜,你最好说到做到!”

    她握紧了指节,缓缓屈膝,一条腿已经跪在了冰冷的地面上。萧煜的笑容愈发狰狞,眼中闪烁着胜利的光芒。

    不过磕个头而已,换二十几条人命,不亏!

    司空华灵深吸一口气,另一边膝盖即将跪下时,她忽的耳尖一动——风中传来极轻的弓弦绷紧声。

    人数众多,箭在弦上!

    她的动作顿住了。

    还有埋伏!她猛地抬头,原来,萧煜根本没打算放过他们。

    是啊,今夜之事若泄露,他萧煜又岂可全身而退,先羞辱她一番再灭了所有人的口,最为妥当。

    萧煜见她迟疑,不耐烦地催促:“怎么?反悔了?”他阴冷地笑着,手指摩挲着刀柄,“还是说,你宁愿看着他们死?”

    司空华灵低头冷笑,长发遮掩了她的神情。

    萧煜,人间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要闯是吧!

    她缓缓抬眸,眼底的温顺早已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冰冷的杀意。

    “萧煜。”她忽然笑道,“第一次来将军府还不知道吧,像你这样的胖子,北门的狗洞可钻不过去!”

    萧煜一怔,还未反应过来,司空华灵已骤然暴起!她身形如电,袖中寒光一闪,一柄短刃直刺萧煜咽喉!

    萧煜本就是纸糊的老虎,手上的刀哐当一声落地,狼狈地连连后撤。

    司空华灵虚晃一招,旋身如燕,指间寒光乍现,三枚铜钱夹在指缝中嗡鸣震颤。

    “嗖——”

    铜钱破空而出,精准嵌入三个持刀黑衣人的手腕,骨裂声中,长刀当啷坠地。

    “快走!”

    府中旧仆除了女眷,不少男丁都是从前战场上退下来的伤兵,反应迅速,捡起地上散落的刀,自发围成一圈将几个妇人护在中间,快速往北门撤离。

    司空华灵不禁庆幸,想不到离家多年,大家与她的默契尚未生疏,听懂了她的暗示。

    萧煜厉声嘶吼:“都愣着干嘛?放箭!”

    “嗖嗖嗖——”暗处箭矢破空而来,司空华灵长鞭横扫,将一众人质护在身后,然而弓箭手出现得太快,众人根本来不及躲避,只能凭借几把长刀勉强抵挡。

    “嗖——”

    一支黑羽箭擦着司空华灵的耳际飞过,钉入身后的朱漆廊柱,箭尾犹自颤动不已。她手中长鞭如灵蛇吐信,在空中划出一道银弧,将五支同时射来的箭矢齐齐击落。

    “小姐小心!”海棠惊呼声起。

    暗箭自身后而来,老管家福伯挥舞着一柄□□,格挡开数支羽箭后,纵身一跃,挡在了司空华灵身后。

    “噗”的一声,一支箭深深扎入福伯胸口,老人闷哼一声,却仍挺直腰背,□□横劈,又挡开两支暗箭。

    司空华灵眼角瞥见这一幕,心头如被烙铁灼烧。福伯是看着她长大的,当年在战场上还曾救过父亲一命。她长鞭横扫,将五步内的箭矢尽数击飞,身形快速掠至福伯身旁。

    “福伯!”

    “老奴没事……”福伯咬牙稳住了身形,花白胡须上溅了几点鲜血,“我们人太多走不掉,小姐你先走!”

    话音未落,又是一阵密集的破空声。司空华灵长鞭舞成一道银色屏障,却听身后接连传来惨叫。

    弓箭手的数量比她预估的要多,且训练有素,分明是要至所有人于死地,一味防御毫无胜算。

    她眼锋骤然一转,直直盯着躲在柱子后面的萧煜。

    萧煜脸色大变,喊道:“拦住她!快拦住她!”

    话未说完,只见司空华灵整个人如离弦之箭般朝着萧煜所在的方向疾射而去,手中长鞭翻转,取而代之的是一柄短刀深深刺入萧煜肩胛。

    “啊——”

    司空华灵冷冷看着萧煜那张因为痛苦而扭曲的脸:“让他们停手!”

    “停……停下!”萧煜歇斯底里地大喊。

    箭雨骤然停下,司空华灵回头看向七零八落躺在地上的家丁和婢女。

    海棠抱着瘫软在地的江嬷嬷,泪如雨下。

    司空华灵手上力道加重,刀柄瞬间没入萧煜身体。

    萧煜张大了嘴巴,却一个字也喊不出来。

    她扫视着四周,眼神狠厉:“都给我出来!”

    四周静的出奇,隐约有一丝弓弦松动的声音,却无人现身。

    司空华灵手中短刀猛地一拔,血柱喷溅到她的脸上,萧煜的惨叫声在空旷的院中回荡。

    她把刀锋压在萧煜咽喉处,声音寒若冰霜:“出来!”

    四周的暗处终于有了动静,数十名弓箭手从廊柱后、假山旁、屋檐上缓缓现身。

    她冷笑一声,指尖的短刀在萧煜的咽喉上狠狠压下,鲜血瞬间渗出。

    “萧煜,我真是小瞧你了。”她一字一句,声音如寒刃般刺骨。

    周围死寂,唯有刀子剜肉的声音一遍又一遍。

    金銮殿内,丝竹正盛,众皇子百官依次献礼,奇珍异宝层出不穷,好不热闹。

    “臣萧寅之,恭贺陛下万寿无疆。”萧寅之手持一长形锦盒,双手奉上,一旁的内侍连忙接过,呈至御前。锦盒打开,内里是一卷装裱精美的画轴。

    三尺长的画卷徐徐展开,只见层峦叠嶂,云雾缭绕,笔力雄浑,墨色淋漓,确是一幅难得的佳作。

    赵存渊眼中闪过一丝惊喜,道:“这莫不是前朝画圣吴道子的《千峰竞秀图》?”

    殿中顿时响起一片赞叹之声。吴道子的真迹存世稀少,每一幅都价值连城,只是这《千峰竞秀图》据说多年前便意外被烧毁,只剩半卷,殿中这副从何而来?

    萧寅之道:“回禀陛下,此图确实是《千峰竞秀图》,但并非吴道子真迹,而是其亲传弟子临摹之作。”

    他紧接着道:“此画内藏玄机,还请陛下允臣以火气烘之,方能窥见。”

    赵存渊袖袍一摆:“准。”

    四名内侍手捧鎏金烛台,将十二支素蜡置于画轴下方半尺处,烛芯噼啪作响,高温之下,墨香混着蜜蜡气息在殿中弥漫。

    画上青峰忽然洇出黛色,云纹流转间竟有金丝浮现。众臣不由趋前半步,只见蒸腾热气中,山涧飞瀑忽化作银钩铁划——

    一“寿”字自崖壁间破墨而出,笔势如龙蛇竞走,却又与远山近水浑然天成。

    众臣纷纷拱手称奇。

    “妙极!此藏字之法真当巧夺天工!”

    “虽是临摹之作,但配上如此玄机,国公爷当真是用心良苦啊!”

    萧寅之道:“愿陛下福寿齐天,山河永固!”

    赵存渊颇为满意,抚掌笑道:“爱卿有心了!”

    满殿欢庆声中,唯有赵峋面色沉峻,目光落在那散发着余热的画卷,内心隐隐不安。

    萧婉舒适时道:“从前未见国公喜好丹青,今日这画中玄妙真叫本宫开眼!”

    萧寅之道:“要说起这藏字于画的巧思,臣也是偶然有幸见识了宁王殿下的丹青之作,方有所启发。”

    赵峋心头一震,眼神骤然看向萧寅之。

    “宁王的画作盛名于京。”萧婉舒笑道,“可本宫这么多年来还未有幸亲眼见识。”

    她说的倒是实话,赵峋自年少便热衷于描摹作画,当年在宫里读书时,丹青妙手连翰林院的一众侍书学士都夸赞连连,只是近几年来,赵峋行事低调,鲜少在人前展露实力,以至于赵存渊都快忘了这事。

    “母妃有所不知。二皇兄向来以才会友,听闻只有京中颇有盛名的才子才能有幸与二皇兄切磋一二。”赵屿顺嘴提起了赵峋举办茶会的事,原本只是想夸赞他的淡泊心性,不料此话落在赵峋耳朵里,变成了一个明晃晃的背刺。

    赵峋脸色微变,推辞道:“不过是闲时聚会,用来打发时间罢了。”

    说话间,目光碰上萧婉舒那不达眼底的笑意,那笑意背后蛰伏的算计,如同蛛网般无声蔓延,只待猎物踏入,便悄然收紧。

    赵峋背若芒刺,他知道萧寅之不会无故提到他的画,难道他手里有什么关键证据?

    不可能,所有的画他都已经处理,数日前传出去的那副画也顺利到了漠北,萧寅之不可能抓到任何把柄,若是他捏造证据,胡乱攀咬,那见招拆招便是。

    萧寅之道:“宁王的墨宝自是千金难求,臣也是机缘巧合之下得一宁王的亲笔之作,细细赏鉴之下才发现其中玄妙。”

    通敌案悬而未决,赵峋本就惹上了嫌疑,朝中偶有风言风语,传他与漠北人暗中往来,虽没有实证,但赵存渊对他的疑心未消,在这个档口,萧寅之故意提起画中藏字,瞬间让赵存渊眼尾的笑意浮上了几分审视。

    赵存渊道:“竟有此事?”

    丝竹之声不知何时已弱了下来,萧寅之的声音格外清朗:“臣不敢藏私,今日亦带了宁王墨宝,来与诸位一同品鉴。”

    他顿了顿,看向赵峋道,“想来宁王应不会怪罪下官擅作主张吧?”

    赵峋闻言,指尖在青玉酒盏上微微一顿,他缓缓抬眼,嘴角含笑道:“国公说笑了。”

    好一招暗度陈仓!

    献礼是假,要算计他才是真。

    赵峋眼底寒芒暗藏,但笃定萧寅之掀不起风浪,脸上倒还算从容。

    待看清呈上的画卷后,赵峋脸色骤变,指尖在袖中猛地掐入掌心。

    这幅《雪岭孤鸿图》分明该在十日前就随着商队出了雁门关,此刻却完好无损地展现在御前——这意味着什么,他比谁都清楚。

    这一瞬的反应没能逃过有心之人的眼睛。

    萧寅之邪然一笑,将画卷放在鎏金烛台上烘烤,画中那只墨色孤鸿的羽翼下渐渐显现几行字符。

    殿中众人看不清上头写的什么,皆低声议论,倒是赵峋身后的鸿胪寺少卿刘正探着脑袋观望了片刻,出列道:“启禀陛下,这画上的字符似乎不是我大玄的文字,不知可否容微臣细细查看。”

    “准!”

    赵存渊脸色已经沉了下来,一旁的萧婉舒暗自打量他的表情,嘴角勾起一抹幽冷的弧度。

    刘正躬身接过画卷,起初神色尚算镇定,可待他目光落在那几行细小的字符上时,脊背猛地一僵。他的手指不受控制地轻颤起来,额角瞬间渗出细密的冷汗。

    “这……这是……”他的声音卡在喉咙里,面色由红转白,又由白转青,像是被人扼住了咽喉。他下意识抬头望向赵峋,眼中满是惊惶。

    殿内众人见状,议论声戛然而止。

    萧寅之眼底闪过一丝得色,却故作关切道:“刘大人可认得这些字符?”

    赵存渊缓缓道:“刘爱卿但说无妨。”

    刘正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画卷从他颤抖的手中滑落,在光洁的金砖上缓缓展开。

    “回……回禀陛下……”刘正声音嘶哑道,“这是漠北王庭的密文。”

    此言一出,满殿哗然。

    赵峋脸色骤变,立刻起身道:“刘大人慎言!”

    话音未落,萧寅之故作惊讶状:“臣只道宁王技法娴熟,感叹其字画相融浑然天成,竟不知这上面写的是漠北密文,这……”

    说着惶恐跪下道:“还请陛下恕臣失察之责。”

    气氛一时降到了冰点,满殿大臣无人敢说话。

    赵存渊不置可否,只问道:“这上面写了什么?”

    刘正浑身一颤,额头重重磕在金砖上:“上面……上面写的是……”

    他喉结滚动得厉害,不知道的还以为大难临头的人是他,不过也差不多了。

    “镇北军无帅,速……速攻之!”

    “荒谬!”赵峋突然冷笑,广袖一甩带起凛冽的风,“这世上擅画之人何其多,国公不知从何处得了此画却说是出自本王之手——”

    他倏地转向御座,情切道:“父皇明鉴,这分明是有人蓄意构陷儿臣!”

    赵存渊踱步上前,若有所思地审视着画卷:“这笔法确实像老二的风格。”

    赵峋猛地攥紧拳头,面上仍维持着镇定。

    何止笔法像,就连那几行漠北密文都与他的字迹分毫不差,赵峋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上来——

    这世上能有谁将他的画风笔迹模仿得一模一样?唯一的可能便是这副画根本没有送出去,但他咬死都不能承认!

    “父皇,此画若真是儿臣所画,儿臣怎会任由画作流入他人之手?况且,若有心之人得了画卷,在上面动了手脚亦未可知啊!”

    确实合理,赵存渊心存疑虑,指尖轻拂过画卷:“此画从何而来?”

    萧寅之有备而来,闻言道:“陛下容禀,臣此前行经城东门下,当时值守的士兵正例行巡查,从中找到了这个画卷,那士兵不识货,但臣一眼便认出来了这画轴材质非寻常人家所有,故而留了点心眼,几番周折,终是从那商队手中得到此物。”

    关外商队,漠北密文,无一不让人将赵峋的嫌疑推向顶峰。殿内空气仿佛凝固,连呼吸声都清晰可闻。

    赵峋声音陡然拔高:“国公倒是会编故事,仅凭片面之词就想往本王身上泼脏水,未免太可笑了些!”

    萧寅之一时语塞,场面陷入僵持。

    萧婉舒凤眸微眯,正欲开口加把火,忽然发觉今晚这宴席透着一股说不出的古怪——

    她似乎忘记了某个重要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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