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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 章

    紫霄殿内烛火幽微,檀香与乌木的香味在殿内浮浮沉沉。

    一缕月光透过雕花窗棂,在地砖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虞月是被一股子温热的酒气惊醒的,那气息混着乌木沉香的余韵,似有若无地拂过她的鼻尖。

    她睫毛轻颤,睁开眼时正对上一双深不见底的眸子。

    “陛下?”虞月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嗓音里还带着初醒的绵软。

    容宥坐在床沿,玄色龙袍的下摆垂落在脚踏上,他的指尖撩动着虞月散乱的发丝。

    听见她的声音,他动作一顿,指尖的发丝顺势而滑。

    “梦魇了?”他的声音比平日低沉,像是在压抑着什么。

    虞月茫然地眨了眨眼睛,眼尾还泛着浅浅的哄。

    容宥的目光落在她的脸上,这眼神像是隐匿在雪夜的孤狼。

    容宥盯着虞月的眼睛,良久后吐出一口气。

    “无事。”

    他只是听见了,在更深半夜的时分,她唇间溢出的那声呢喃。

    阿右。

    分明只是个随口拈来的假名,但却像一把火似地点燃他的心腔。

    遥远的名字,虽只是个假名,却也足够温暖。

    容宥喉结微动,这名字是他们二人之间的秘密,是龙袍之下,唯一只属于虞月的一部分。

    虞月被浓烈的酒气熏得微微偏头,不着痕迹地往后挪了半寸。

    容宥的心绪混乱,竟未察觉到她的小动作。

    “陛下可要更衣?”虞月试探着开口。

    见男人没反应,她小心翼翼地撑起身子,锦被滑落,露出纤细的腰肢。

    可脚尖刚刚触及冰凉的地砖,虞月的双腿便立刻软了下去,双腿就这么直直地跪了下去,膝盖狠狠磕在地上。

    “唔......”

    虞月痛得眼前发黑,贝齿紧紧咬住下唇,将涌到嘴边的痛呼硬生生咽了回去。

    下一瞬,虞月的腰间骤然一紧。

    容宥手臂如铁将她捞起,掌心灼热的温度透过单薄的衣料贴上她的肌肤。

    “生病了还不老实?”容宥的声音带着几分醉意的沙哑。

    宽大的手掌覆上虞月的膝头,力道不轻不重地按揉着:“痛不痛?”

    虞月吸了吸鼻子,忍下鼻腔的酸涩:“不痛。”

    容宥看了她一眼,加重了手上的力道。

    “痛!”她终于绷不住,被这么一揉,眼泪瞬间就涌了上来,“陛下,好痛......”

    “病了还嘴硬。”他冷笑一声,掌心却放轻了动作。

    夜宴饮下的烈酒在血脉里灼烧,令他生出几分难得的耐心。

    “在孤面前,不必逞强。”

    她没吭声,只能这么受着,乖乖听训。

    “怎得不理人?”容宥的手掐上虞月的脸颊,那团绯红的软肉摸起来又嫩又滑,手感极好。

    虞月小声哼哼道:“阿月知错了,陛下饶命。”

    这副模样实在娇气得很,容宥心头那点郁气莫名散了大半,乖顺的模样倒是格外惹人疼爱,容宥心下一软,两只手恶劣地掐了上去。

    “你这小嘴惯会撒娇。”

    殿外适时传来细碎的脚步声,一个婢女低眉顺眼地走了进来,手中捧着的雪白瓷碗里盛着黑漆漆的汤汁,氤氲的热气在碗口缭绕,散发出苦涩的药香。

    “阿月姑姑,这是陛下特意为您准备的。”

    容宥漫不经心地接过那碗黑乎乎的药汁,瓷碗在他的掌中转了个圈,药汁在内壁荡出一圈涟漪。

    “陛下,这是什么?”

    方才送药进来的婢女悄无声息地退了下去,现下屋内就他们两个人,容宥生出逗弄的心思。

    “自然是令你难受的东西,喝吧。”

    容宥眼底闪过一丝玩味,看着虞月瞬间煞白的小脸,心头涌起一股难言的快意。

    他就爱看她这副模样,像只受惊的幼鹿。

    看着虞月眼泪汪汪的样子,他就心生快意,想把她揉碎,想把她弄哭。

    虞月怔在原地,清澈的眸子一眨不眨地盯着容宥,本就模糊的心现下更加混沌。

    她的脑海中目的浮现出出入紫霄殿那夜。

    也是这般神情,这个男人手起刀落,鲜血溅在了鎏金龙柱上,浓重的血腥味三日不散。

    那个画面如同梦魇,即便刻意淡忘,却总在骇人之时悄然浮现。

    亮晶晶的泪珠从虞月红润的脸颊上划过,留下一道并不明显的水痕,如星辰般的亮眸也蒙上了一层水雾,她的睫毛轻轻颤动了两下,便又滑落了两滴泪珠。

    虞月只觉得喉头发紧,心中苦楚,无法言喻。

    容宥的指尖移到她的耳际,带着薄茧的指腹若有似无地摩挲着柔软的耳垂,继而游移至虞月眉眼间那颗朱砂小痣上。

    “阿月生得这般乖巧,偏这粒痣有些碍眼,不若......剜了?”

    这句话像是一把钝刀,生生剜在虞月的心口。

    她仓皇起身,纤弱的身子跪倒在容宥膝间,娇小的身躯全然被包裹。

    “陛、陛下......”颤抖的嗓音带着哭腔,“阿月愿终身侍奉陛下,求陛下开恩。”

    容宥故意沉默,将手里的瓷碗递了过去。

    “君无戏言。”

    虞月怔怔地,双手木然地接过碗,泪水模糊了视线。

    她如今恐怕是难逃一死了。

    “陛下,求陛下看在阿月侍奉您多年的份上,高抬贵手,放了奴婢的家人。”

    一碗难喝到极点的黑药下去,虞月感觉自己的舌根都在抗议。

    苦、涩。

    复合她对毒药的所有幻想。

    看着小姑娘哭得梨花带雨的模样,容宥长臂一揽,将人箍进怀里擦拭眼泪。

    “眼睛都哭红了。”语气是连他自己都未察觉的温柔。

    “陛下......”虞月揪着他衣襟的指尖被大掌包裹,药效渐渐发作,意识开始昏沉。

    “孤逗你的。”容宥轻拍她的背脊,温声哄道,“乖些睡一觉,明日带你出宫。”

    虞月含糊地应了一声,脑袋一点一点靠在他的肩头,谁也不知道她到底有没有把话听进去。

    虞月通红的鼻尖一吸一吸的,脸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痕,看起来可怜得很。

    容宥无奈叹气,指尖拂过她微湿的鬓发。

    这小姑娘心性纯良,对他说的每一句话都深信不疑。

    好在......一直在他的羽翼之下,若放任在这深宫中,恐怕早就被啃得骨头都不剩了。

    翌日春节。

    一年到头难得有这样清闲的时间。

    容宥倚在床头,右手捏着一本生涩难懂的治国理册,左手随意地搭在虞月肩头。

    虞月睡到日上三竿才悠悠转醒。昨夜哭得狠了,此刻眼睛肿的厉害,连视线都有些模糊。

    她怔怔望着容宥的侧颜,恍惚间竟生出几分不真实的感觉。

    自己当真还活着吗?

    “醒了便起来用膳。”

    容宥斜睨一眼,随手搁下书卷,扯了扯床侧的金铃。

    铃声未落,外头便有宫人鱼贯而入的脚步声。

    “看什么呢?睡迷糊了?”容宥的手探上虞月的额头,指尖微热“既无碍,就快些起身。”

    虞月顶着一双红肿得可怜的眼睛,左右转了一圈才撑着身子慢慢坐起。

    “陛下......”

    “嗯?”容宥正由着宫人伺候更衣,闻言微微侧首,玄色衣袂流转间,上面的金纹若隐若现。

    虞月攥紧了被角,将未尽的话语咽了回去:“没、没事。”

    容宥似乎心情极好,竟低笑了一声:“当真是睡傻了。”

    极致温柔和善的语气让虞月觉得有些不真实。

    待他走到近前,居高临下地盯着她:“还不起?难道是想要孤亲自伺候?”

    “不、不敢......”虞月慌张摇头,青丝随着动作滑落肩头,“阿月这就起来。”

    待虞月梳洗妥当,容宥已经坐着用上早膳了。

    殿内的宫人都被屏退,虞月缓步上前伺候,正要执筷服侍,却听对方开口道:“坐下。”

    容宥连眼都未抬,语气淡然。

    “......嗯?”

    “孤让你坐下,听不懂?”容宥不厌其烦地重复了一遍,这次总算给了她一个侧眸。

    虞月不敢抗旨,乖顺落座在距他一臂之遥的圆凳上。

    瓷勺捧着碗沿发出清脆声响,容宥慢条斯理地搅动着碗里的白汤,忽而开口:“阿月,坐过来。”

    虞月心中惶恐,连忙搬着凳子挪进了半寸,裙裾却仍旧拘谨地收在膝头。

    容宥看着她的动作,只得长叹一声,最后大手扣着凳沿猛地一拽。

    木凳刮过地砖,发出刺耳声响。

    待虞月回神,整个人已经连人带凳被一同拉到了他的身侧。

    衣袖相拂,手肘交接,近到不能再近的距离。

    虞月缩着肩膀,尽力拉开身形。

    那只描金的瓷碗被推到她的面前,里头的白汤被搅得只剩温热。

    “喝。”

    虞月惊恐地瞪着眼珠子,视线在碗与容宥之间来回飘移。

    见她没动静,容宥冷声吓唬道:“当真要孤伺候?”

    虞月不敢吭声,慌忙捧起碗,勺尖还残存着男人指腹的温度,虞月却觉得烫得吓人。

    分明是温热的汤,咽下去却觉得喉头发紧。

    碗中不知何时又多出了几块晶莹剔透的虾饺,接着是绿如翡翠的菜心,最后落下一枚金丝卷。

    虞月小口的咀嚼着,心中惶恐,尝不出半分滋味。

    让人坐立难安的早膳刚刚用完,殿外便传来宫人恭敬的通禀声。

    “陛下,二殿下求见。”

    容焕正侯在殿外,一身银白装束驻于满院雪白之中,腰间的金丝束带勾出挺直身形,他负手而立,身长玉立,既不张扬也不至于被白雪掩盖。

    虞月终于被容宥放行,在殿内闷了多日,新年伊始,她总算能到院中透口气。

    虞月匆匆出门,恰与正准备进殿的容焕迎面相遇。

    虞月一怔,随即低眉顺眼地行礼问安。

    待容焕入殿后,她赶回自己的卧房,在御赐的梨花木箱中翻找片刻,指尖触到箱底一抹素白,眼神微顿。

    不知陛下在殿内与二殿下在聊些什么,兴许只是新岁拜年罢了。

    虞月拢着厚实的狐裘斗篷站在外头,百无聊赖地碾着地上的积雪,直到鞋尖被打湿才终于瞧见容焕的身影从殿内走出。

    娇俏又瘦削的人儿从容焕的身侧走过,手臂不经意间擦过他的衣袖。

    虞月小声惊呼,手里头的一方白帕飘落在地。

    “二殿下恕罪,奴婢不是故意的!”

    虞月慌忙跪地,嗓音微颤,眉眼间尽是求饶的可怜神态。

    容焕垂眸,目光落在那方绣着梅花的帕子上,顿了顿,俯身拾起,轻轻投落雪粒,他的视线在帕角精致的花纹停留片刻,才递还给她:“无妨,起来吧。”

    虞月瑟缩着脖子,颤颤起身:“多谢二殿下。”

    “这梅花绣工不俗,可是阿月姑娘亲手所绣?”容焕温声问道。

    虞月将帕子仔细好,藏入袖中:“回殿下,这帕子是奴婢好友所赠。奴婢手艺拙劣,远不及她,只可惜......”

    “可惜什么?”

    “可惜她已经不在了。”她嗓音微哑,眼睫低垂,“若她还在,凭她的手艺,便是在尚衣司也当有她的一席之地。”

    容焕神色微怔,随即肃然:“是我唐突了,阿月姑娘莫怪。”

    “是奴婢的不是,大过年的竟跟殿下说这些晦气话......”

    她微微仰头,一双含泪的眸子通红,眼底的情绪直达人心,盯得容焕心头微窒。

    这样楚楚可怜的眼神让人无端生出几分怜惜,却又隐隐不安。

    他匆匆客套两句,便转身离去。

    虞月站在檐下,眸光沉沉地盯着那道远去的背影,直到容焕与白雪相融,消失的无影无踪。

    刚一转身,她便猝不及防的与门内的男人正对上目光。

    虞月的表情微滞,心弦猛地颤了一下。

    男人的眼里尽是上位者的冷漠,面上是漫不经心的倦怠之色,他暗含深意地瞥了一眼虞月,骨子里透出一股无形的压迫感。

    “孤不让你出宫,所以你便想着法子......去攀附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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