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0 章

    从去到燕凌帝身边的第一刻起,他便明白两人身份永远是主仆,永远是君臣,有着无法跨越的沟壑。

    或许陆瑾画心中也明白这一点,才会一直与陛下不太亲近。毕竟昔年到九皇子府,她是作为俘虏被抓回去的。

    是陛下先过了界线,妄图打碎这一条深不见底的沟壑。

    “朕忙于政事,有许久未练手了,不知拳脚功夫可生疏了。”燕凌帝停在一个擂台前,黝黑的眸子落在裴硕身上,问道:“桁之陪朕练练?”

    裴硕目光一紧。

    他知道,今日恐怕不止是练一练这么简单,但他不能逃避,他要为自己争取。

    至少有可以留在她身边的机会。

    “臣……遵旨。”

    练箭三人组罕见地专心致志起来。

    隗清玉自不必说,慕容慧从小也学过,只有陆瑾画是个菜鸟,认认真真练习了许久,还射不准。

    将诀窍记在心中,十次总算有一次能上靶了。

    陆瑾画开心地跳了跳,这下练习得更起劲了,虽然能上靶,但是好的环数却没中过,她有了新目标。

    不知过了多久,箭上忽然出现两只手,搭住那箭一放,正中靶心。

    闻到熟悉的龙涎香味道,陆瑾画无奈回头,“陛下……您、”

    演武场内,气氛热烈。

    兵器放在两边,裴硕规矩站在一旁,“陛下请。”

    燕凌帝道:“桁之先选。”

    裴硕一顿,若有所思道:“昔日与陛下驰骋于战场之上,陛下骁勇无人能及,今日令臣先选兵器,看来是想与臣痛痛快快地战一场了。”

    燕凌帝神色淡漠:“在擂台上,不必与朕客气。”

    那双玄色眸子像是永远没有情绪般,淡淡看着他:“你应该明白,今日是为何事。”

    裴硕伸出的手一顿,缓缓落在最下方的长矛上。

    在战场上,一寸长,一寸强。武器上得了优势,胜算便大上许多。

    “陛下,今日若是臣赢了,希望您能给臣一个机会。”

    见他拿起长矛,燕凌帝没什么意外,只道:“朕以为你会用自己更擅长的武器。”

    说罢,去另一边,拿起了长剑。

    燕凌帝擅用刀,而不是长剑。

    战场上,刀单刃厚脊,能迅速将敌首斩下。

    长剑虽灵活,可实战时却更讲究身法技巧,无法给人带来绝处逢生的希望。

    裴硕自小练武,一开始更是隐于暗处的死士,他的剑法早已出神入化,鲜有敌手。

    他最擅用剑。

    擂台两边已然被清空,御林军早将凑热闹的子弟们赶走。

    皇帝比试,也是尔等可以观赏的?他可不是什么耍杂技的猴子。

    李福全将拂尘一甩,规规矩矩站在一边。

    每天看着燕凌帝练武,他对陛下可是非常有信心的。

    昨日不生陆姑娘的气,今天却是找起裴指挥使的麻烦来了,陛下对陆姑娘是真宠啊……

    指挥使无论是输是赢,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了。

    “开始吧。”燕凌帝拔出长剑。

    这剑两边并未开刃,既然是比试,自然不见血最好。

    一拉开战斗,二人气势便瞬间变化。

    另一边练箭的地方,一片寂静。

    待陆瑾画看清来人,脸色瞬间臭了:“怎么是你。”

    容逸臣今日与往昔大为不同,不仅没穿那骚包的红色衣裳,头发也打理得颇为清爽。

    面目硬朗,玄色衣裳衬得他霸总气质十足。这样看起来都,真有几分小说男主的气势了。

    “你以为是谁?”容逸臣挑眉,漫不经心道:“陛下?”

    慕容慧很快发现状况,连忙过来。

    陆瑾画扭过头,冷淡道:“看来容大人上次没在牢里蹲够,都敢上门挑衅了。”

    容逸臣偏头,神情萎靡了许多,他低声道:“先前的事,是我的错。”

    鱼目混珠,一叶障目,他一时冲动,差点酿成大错。

    见到他靠近,赤霞神色也紧张起来,一手捏在剑柄上。

    慕容慧看了眼陆瑾画,虽然不知两人发生了什么,但她作为反派,本来就和容逸臣不对付。

    “怎么,容大人连对不起几个字都不会说?”慕容慧拍拍手,“要不要本宫教你啊?”

    容逸臣充满戾气的眸子扫过她,压着没有发作。

    他看了眼陆瑾画,见对方一副不想和他多言的样子,心中钝痛。

    许久,低落的声音和清风融在一起,传进众人耳朵。

    “对不起。”

    慕容慧一愣,知道他是个自命清高的人,故意如此说,只是想借机讽刺他一番。

    谁知他还真道歉了,这太阳莫不是打西边出来了?

    身后跟着的萧采盈也忍不住抬头,眼中盛满了不可置信。

    他……原来也会尊重别人。

    “没关系。”陆瑾画抬手,他们的事,上次就了结了,“你以后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了,我也会避着你走的。”

    一开始,她的确是愤怒的,可大病一场,也让她看开了许多。

    往日的情分,就留在往日吧,她如今是新身份了,不应该与过去的人牵扯太多。

    容逸臣勾了勾唇角,毫不介意她的态度,看向那炫目的弓箭,好笑道:“拿这种东西,是要教你练箭,还是叫你玩的?”

    陆瑾画不悦。

    她的确也非常嫌弃这弓的造型,可这是陛下的一番心意,每回要叫她学一样东西,燕凌帝定然会拿其中最好的来哄她。

    “是游戏,也是练习。”陆瑾画将弓珍惜地拿在手里,“兴趣是最好的师父,当然要喜欢它,才能有信心练好它。”

    隗清玉走来,远远便拿着弓箭往二人面前的箭篓投去,逼得容逸臣不得不后退,与陆瑾画分开距离。

    “哟,这不是大忙人容相嘛。”隗清玉拿着弓,胳膊吊儿郎当往陆瑾画肩上一搭。

    她爱做男人打扮,两人抱在一起,颇有些不伦不类。

    容逸臣眉心皱起。

    慕容慧阴阳怪气道:“什么容不容相的,人家现在是鸿胪寺卿。”

    隗清玉啊了一声,捂嘴道:“我都忘了,连降三级啊。”

    对她们的冷言冷语,容逸臣并不放在心上,那本就是他做错事,应该受着的。

    他看向陆瑾画,瞧见她稚嫩的面容,忽然不知如何称呼她了。

    “你……我有话想和你说。”

    隗清玉对此大为不解。

    这些个男人怎么回事,一个个的,都跟阿瑾有说不完的话,他们不知阿瑾是陛下的女人吗?

    都活够了?

    陆瑾画对他的话不感兴趣,也怕他再拔剑对着她。“我和你没什么好说的。”

    眼见她想走,容逸臣瞳孔一缩,连忙去拉她。

    “你听我解释……”

    剑风袭来,赤霞直直朝他伸出的手腕劈去。

    容逸臣强行收回手,周围侍卫已经全部拔出武器。

    吃过一次亏,他们这批人都是经过李总管耳提面命的,若是做不好差事,是真的要掉脑袋了。

    这回情况与上次不同,容逸臣收着手,还真被拖住了。

    陆瑾画三人也没什么玩的兴致了,打道回府。

    “陆姑娘。”冷丽而清脆的声音传来,三人脚步一顿。

    陆瑾画看向她那张与自己十分相似的面容,心里有几分微妙。

    萧采盈眉眼间有股执拗,还有着刚出社会的朝气。

    陆瑾画心中有欣赏,有感慨,还有对青春情绪无法再次感受的遗憾,“何事?”

    萧采盈走过来,目光同样落在她脸上,眼中闪过沉思,“你为何不愿听听容大人的解释?”

    萧采盈好声好气道:“或许他有不得已的苦衷,他是个好人,如果弄清了缘由,我相信你会理解他的。”

    陆瑾画淡淡道:“那是我跟他之间的事。”

    萧采盈咬了咬唇,其实她也不太弄得懂容逸臣这个古板的人。

    一开始,她总带着批判的目光去看他,知道他封建,自命清高,带着这个时代原住民的通病。

    而她作为一个从高科技时代穿越而来的灵魂,十分共情底层人的痛苦,对这些声色犬马的达官贵人,她一向是看不起的。

    直到容逸臣救了她。

    原来不管在哪个阶层,都有好人坏人。

    好的人无论在哪里,终究是好人,她在底层生活,不差点被那些底层人害死么?

    后来她又看见容逸臣的脆弱、孤独。

    他也怕黑,也会因为孤身一个人而感到难过,他有血有肉,是个真真正正的人。

    从那之后,他在萧采盈心中的位置变了,不是那些草菅人命的贵族,而是个活生生的人。

    “这段时间都是我陪着他。”萧采盈咬唇,目露哀求:“我知道他的痛苦……”

    “那是你的事。”陆瑾画对她的哀求视而不见。

    女孩子大多都很有共情力,这种天赋,是长处,也是短处。在社会上磨砺得久了,慢慢那份热心就被迫消失了。

    “你为什么不愿意听他说话?”萧采盈眼中有急切:“他只是想告诉你真相。”

    在来之前,容逸臣的焦灼她都看在眼里,也知道机会可遇而不可求。

    陆瑾画一直被皇帝藏在深宫六院中,如今容逸臣又失去了皇帝的信任,他想进宫难上加难,别提去见陆瑾画了。

    说不定这是唯一的机会。

    如果不让他们解开误会,容逸臣可能再也不能振作起来。

    陆瑾画对她的想法很好奇:“你知道我们之间发生过什么?”

    萧采盈面色一怔:“我不知道。”

    她只知道,容逸臣从牢里出来后,一蹶不振,不去上任就算了,也不为自己治伤。

    整日将自己关在屋里喝酒,谁也不见,拖到伤口愈合。

    单纯,热心肠,具有共情力。

    陆瑾画看到了她的内在,无奈道:“那你劝我做什么,不要再追来了,刀剑无眼。”

    侍从拦住萧采盈,陆瑾画头也不回地离开。

    慕容慧拧紧了眉头,不悦道:“阿瑾,你可得离她远点。”

    离男女主太近,不是命硬就是有主角光环。

    陆瑾画点点头,“我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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