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骁看着她,眉头紧锁:“你脸色很差。”
忻乐下意识后退一步:“你又跟踪我?”
“我来看书。”齐骁举起手里的书,“你现在的状态明显不正常。发生什么了?”
忻乐犹豫了。那通诡异的电话,齐骁的门萨身份,还有他有目的的接近,让她无比怀疑他的动机。但如果真的有危险,齐骁却可能是唯一了解情况的人。
“我刚接到一个电话。”思量再三,她最终低声说,“对方说我的能力不是意外,还让我小心你。”
齐骁的表情瞬间凝固。他一把抓住忻乐的手腕:“什么时候?号码是多少?”
熟悉的刺痛感再次袭来——这次忻乐看到的画面更加清晰:一辆黑色轿车停在她放学路上,两个完全不认识的陌生人拿着某种发蓝光的东西,齐骁挡在她前面,然后是一道刺眼的光……
“放开!”忻乐挣脱他的手,画面立刻消失了,“你又来了!每次碰我,我就能看到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你又看到什么了?”齐骁的声音出奇地严肃,看忻乐不语,他换了种问法,“那通电话说了什么?原话告诉我。”
沉默片刻,忻乐复述了电话内容。
齐骁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忻乐复述完电话内容,他便拉住忻乐:“跟我走。”
“去哪?”
“安全的地方。”齐骁的眼神看起来很不安,“如果‘他们’真的找到你了,学校是最不安全的地方。”
忻乐甩开他的手:“我凭什么相信你?说不定电话里说的‘我们’,就是你那个什么门萨组织!”
齐骁沉默片刻,似乎是无言以对。
随后,他突然靠近,近到忻乐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雪松气息。压低声音,他道:“相信我,如果我想害你,上周实验室里就会让你被炸死,而不是被你救。”
这句话让忻乐动摇了。确实,如果齐骁真有恶意,他有的是机会……
“给我三分钟收拾东西。”她最终说,转身走向阅览室。但心里那个疑问越来越大,如果她的能力真的“不是意外”,那又是什么?
走廊窗外,雨幕中似乎有一道闪光。忻乐抬头看去,却只看到被雨水模糊的校园灯光。但她有种强烈的感觉,有什么东西,或者什么人,正在暗处注视着她。
而这一次,可能不只是齐骁。
半小时后,在距离学校15公里的地方。
忻乐的指尖划过安全屋的墙壁,触感冰凉。这是一间地下不足二十平米的独立小公寓,封闭、压抑,唯一的光源是头顶那盏惨白的LED灯。齐骁称这里是“门萨七号安全屋”,连门都是特制的防弹门。
“无影子访客不是组织,而是门萨内部的特殊侦查员。”齐骁将一杯热可可推到她面前,蒸汽在灯光下蜿蜒上升,“他们专门追踪未登记的异能者,手段……不太友好。”
忻乐没有碰那杯饮料。三小时前,她还在图书馆为那通神秘电话心神不宁,现在却被带到了这个连手机信号都被屏蔽的密室。
忻乐问他:“什么叫不太友好?”她心想,这里看起来也一样不太友好。
“他们会强制收容,用药物控制能力,甚至……”他停顿了一下,看向忻乐:“进行实验性研究。”
“就像你现在对我做的?”忻乐冷笑。
“不一样!”齐骁猛地站起来,膝盖撞到茶几,杯子里的热可可晃了出来,“我是记录和研究,他们是控制和利用。你知道你的能力有多宝贵吗?世上唯一的预言异能,还是可增长型的……”
忻乐别过脸去。齐骁眼中的狂热让她不适,那种眼神就像收藏家发现了稀世珍宝,科学家找到了颠覆性理论。她只是想要一个正常人的生活,而不是被当作什么“宝贵异能”的载体。
“我需要证据。”她说。
齐骁叹了口气,从背包里取出一个金属盒子:“这里面有十七份档案,都是被无影子访客带走的异能者。看完你就明白……”
“不是这个。”忻乐打断他,从衣领里拉出一块白玉佩,“这是我妈去年送我的生日礼物,你说触碰能增强预知?”
齐骁的眼睛亮了起来:“你要主动尝试吗?”
忻乐没有回答,只是将玉佩紧紧握在掌心。温润的玉石贴着她的皮肤,上面雕刻的莲花纹路微微硌手。她闭上眼睛,努力回想之前那些预知画面的感觉。
起初只有黑暗。然后,像老式电视机接通信号般,碎片般的画面开始闪烁:母亲穿着那件蓝色家居服,站在凳子上取高处的相册,凳子摇晃、相册砸落,母亲倒在地上,后脑洇出暗红的血。
“妈!”忻乐猛地睁开眼睛,玉佩从指间滑落,被齐骁一把接住。
“你看到了什么?”齐骁急切地问。
忻乐已经冲向门口:“我妈出事了!我得回家!”
齐骁拦住她:“等等!如果是无影子访客的陷阱呢?他们可能控制了你家人!”
“滚开!”忻乐一拳砸在齐骁胸口,趁他吃痛的瞬间打开地下安全屋的门,“那是我妈!”
地下电梯的数字疯狂的跳动,当冲出门,雨水拍打在脸上时,忻乐才意识到外面正在下暴雨。她没有伞,校服衬衫很快湿透了。齐骁的喊声被雷声淹没,她没有回头。
出租车在积水的路面上飞驰。忻乐不断拨打母亲电话,始终无人接听。画面中那个倒地的身影在脑海中挥之不去。
得快!
当钥匙插入家门锁孔时,忻乐的手抖得几乎对不准锁眼。门开的一瞬,她听到了微弱的呻吟声。
“妈!”
客厅里的场景与她预见的完全一致:翻倒的凳子,散落的相册,还有倒在地上的母亲。万幸,母亲还有意识,正试图撑起身子。
“乐乐?你怎么……”母亲虚弱地问。
忻乐的眼泪混着雨水落下:“别动!我打120!”
医院的走廊永远散发着消毒水的气味。忻乐坐在急诊室外的长椅上,湿衣服已经半干,留下难看的水渍。医生说是轻微脑震荡,需要观察一晚,但已无大碍。
“你成功预见到了?”
齐骁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忻乐没有回头,她早料到他跟来了。走廊顶灯在他脸上投下深深浅浅的阴影。
“对。”忻乐盯着自己的手掌,“我握着玉佩,看到了画面。每一个细节都对得上。”
齐骁在她身边坐下,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现在你可以配合我了吗?我不会害你!”就像他说的,如果真的有所图谋,在安全屋时,她就不会顺利离开。
窗外,暴雨初歇,一缕月光穿透云层,她苦笑:“原来我真的是异能者啊。”她轻声说,语气里有着疲惫的接受。
从小就羡慕那些会瞬移、心灵感应的异能者,却想不到,原来自己也是。
“原来乌鸦嘴也是异能的一种啊。”她自嘲一笑。
“确实,你是异能者。毋庸置疑的!”齐骁笑了,这次没有那种研究者式的狂热,只是一个简单的、真诚的笑容。
忻乐转头看他:“那个训练计划,我接受。但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
“我不回安全屋。”忻乐直视他的眼睛,“我不想躲躲藏藏,我要继续上课,过正常生活。”
齐骁皱眉:“太危险了,无影子访客……”
“那就保护我。”忻乐打断他,“你不是门萨701吗?证明你比他们厉害。”
月光偏移,照亮了齐骁半边脸庞。忻乐看到他眼中闪过许多情绪:担忧、犹豫、最后是一种决然。
“成交。”他说。
一周后。
忻乐的生活似乎回到了正轨。她照常上课,齐骁成了形影不离的同桌,只是现在他们的课桌下偶尔会传递一些奇怪的训练工具:用于集中注意力的水晶,记录预知梦的笔记本。
“今天尝试预知期末考试题怎么样?”周三早晨,齐骁一边记他的观察笔记,一边小声提议。
忻乐白了他一眼:“能力不是这么用的!”
“忻乐同学?”班导突然出现在教室门口,眼神古怪:“校长办公室,跟我来。有人要见你。”
校长办公室里坐着两个穿深色西装的人。男性约四十岁,鬓角微白,女性年轻些,扎着干练的马尾。他们面前的茶几上放着一个印有官方logo的文件夹。
“忻乐同学,”校长笑容勉强,“这两位是国家异能管理局的张处长和李教授,他们有些事想和你谈谈。”
李教授正是那个中年女人,她打开文件夹,将文件夹推到忻乐面前,说出话近乎冷酷:“忻乐,19岁,A大化学系大二学生。母亲单亲抚养,父亲信息不详。三岁首次展现预知倾向,五岁预言幼儿园火灾,十二岁……”
忻乐的血液瞬间凝固。那些连她自己都模糊的记忆,被详尽地记录在官方文件上,旁边甚至附有幼儿园老师的证言复印件。
“我们邀请你加入特殊人才培养计划。”张处长声音温和,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力度,“全额奖学金,军方待遇,毕业后直接进入国安系统。”
忻乐的手指不自觉地绞在一起。国家异能管理局?官方的人为什么会找上她?
“她需要考虑。”一个声音从门口传来。齐骁不知何时出现在那里,脸色阴沉得可怕。
张处长笑了笑:“当然可以。不过……”他从内袋取出一张照片推到忻乐面前,“希望你慎重考虑,我们可能比你想象的更了解你。”
照片上是五岁的忻乐,站在燃烧的幼儿园操场外,而她的眼睛——那双本该是深棕色的瞳孔,在火光映照下呈现出诡异的银白色。
“三天后我们会再来。”李教授合上文件夹,“希望到时能得到肯定答复。”
走出校长办公室,齐骁立刻抓住忻乐的手腕:“别答应他们。他们很可疑!”
“他们怎么会有我五岁的照片?”忻乐打断他,声音颤抖,“连我妈都不知道那天我眼睛变色了……”
齐骁的嘴唇抿成一条直线:“国家异能管理局三年前才成立,内部混乱。而且,他们……不是第一批发现你的人。”
齐骁的话就差把“门萨也渗透进了官方”这句话说出来。
放学路上,忻乐拒绝了齐骁护送,坚持要一个人走。夕阳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路过的小水洼映出她苍白的脸。她需要时间考虑。
转角处,她的影子突然消失了。
不是比喻意义上的——投射在墙上的修长阴影,在没有任何光线变化的情况下,突兀地消失了。与此同时,一股刺骨的寒意从脊背窜上来。
忻乐猛地回头,看到一个穿黑色风衣的高挑男子站在五米外。奇怪的是,尽管阳光明媚,那人脚下却没有任何影子。
“忻乐小姐,”男子微笑,声音像砂纸摩擦,“我们终于见面了。”
他的右手从风衣口袋抽出,戴着特制手套的指尖闪烁着诡异的蓝光。忻乐本能地后退,却撞上了另一个同样没有影子的人,是个戴眼镜的年轻女性,手里拿着某种电子设备。
“跟我们走一趟吧。”她说,“门萨调查组对你的研究……该结束了。”
忻乐想跑,却发现四肢突然变得沉重,仿佛灌了铅。她张嘴想喊,声音却卡在喉咙里。最后看到的,是远处狂奔而来的齐骁,和他手中那个闪烁着红光的奇怪装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