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叩叩叩!”古旧的大门红漆斑驳起皮,正被拍得砰砰作响。
“有人么?”寺庙外有人高声叫道。
迦叶小步跑到大门前,抽出门栓打开大门,探出小脑袋,在门外之人粘有血迹的衣摆和腰侧的佩剑上顿了顿,小脸又缩回去半张,警惕的问:“阿弥陀佛,施主,有何事?”
炼石笑着看着小和尚露出的半只眼,笑容中带着安抚意味,解释道:“我家主人路过此地,不想竟遇到山匪作乱,拼尽全力才脱险,想起曾有幸来此拜访过尘缘大师,特来拜见,想求个落脚地暂时歇息。”
说完,一侧身露出身后人疲马乏的一幕,面露恳求之色。
迦叶犹豫了一下,“还请施主稍等,待我请示一下师父。”说罢关上大门转身快速跑进庙里。
“师弟,师弟,师傅呢?”迦叶倒腾着小短腿跑进院子。
院中的摇椅上,一个穿着僧袍剃着光头的僧人正躺在上面睡觉,听到叫喊声一动不动,睡的十分沉。
迦叶先进屋里没找到师父,赶紧上前使劲摇晃睡死的僧人,焦急地询问:“师弟,师父又跑丢了,你快醒醒啊!”
“师父在正殿念经,没丢。”白无瑕彻底清醒了,被晃地本就不清醒的脑袋更晕了,还没睁开眼睛,就赶紧出声安抚着急的迦叶。
她睁开眼睛,立马被刺眼的眼光晃地流出生理性眼泪,昨夜找出逃的尘芥大师找了一夜,白天补眠还被打断,此时眼睛里全是疲惫的红血丝。
“找师父干什么?”她看着旁边的小孩问道。
“哦,外边来了一群人,说是遇到山匪受伤了想来庙里借宿休息,还说认识师父。”迦叶回道。
白无瑕无语几秒,不解开口:“师父都糊涂了,你找他问能问出什么?”
迦叶睁着大眼睛不赞同地反驳:“师父只是健忘了些,平时还是正常的,说不定就记得呢。”
又不服地说:“你还不是天天问师父那件项链的事,那时候怎么不说师父糊涂了。”
白无瑕捏住他肉乎的小脸使劲扯了一下,不乖的小鬼。
“走吧,我去看看。”她站起身,不理会炸毛的小师兄,长腿迈开大步走出去。
大门终于又打开了,心中焦急的炼石面上一片和善的笑意,转头看去。
一个高挑年轻的僧人出现在门后,上下打量了他们一番,语气淡淡地问道:“就是你们认识尘缘大师?哪家的?”
炼石从眼前人过分出色的相貌中回神,赶忙道:“我家公子姓南,曾有幸与尘缘大师坐而论经。”
“这位小师父如何称呼?不知今日可否有幸拜见尘缘大师?”炼石试探地问道,看向面色冷淡的白无瑕。
白无瑕眼帘低垂:“……小僧法号不醒。”
“先进来吧。”白无瑕打开大门,让一行人进来。
她走在前面领路,没有给出准话,只是对身后众人解释:“师父在正殿念经,不好打扰,诸位舟车劳顿便先行歇息吧,只是寺中条件简陋,人力不足,客房还需客人自己打扫一番。”
炼石看了一眼身前人高挑纤瘦的背影,不在意地回道:“不碍事,是我们打扰了,给师父们添麻烦了。”
“嗯。”将人带到客房,指出水井位置,白无瑕就带着迦叶退出了院子。
目送人离开,炼石连忙和人将郡王从马车里抬出来。
“师弟,你为什么几句话就把他们放了进来,要是对方意图不轨,我们三个不就危险了?”
白无瑕目不斜视继续往前走,“那你说对方能图我们什么?”
迦叶皱紧小眉头,思索许久,语气认真:“我长的这么可爱还聪明绝顶,师父说外边的人最喜欢抓我这种孩子卖了。”
白无瑕瞅了眼旁边的小光脑壳。
迦叶越想越觉得有可能,他小时候问过师父自己父母是谁,师父说自己不同凡人,是菩提树生出来的天生灵物,还叮嘱一定要小心保护自己,不要随便相信陌生人。
如今这么一深思一下慌了神,一把抓住了白无瑕的衣摆,小身子贴在她的腿边,还假装冷静地分析情况,用软糯的童音坚定道:“师弟,你也生的好,外边的人都爱我们这种细皮嫩肉的人,你别害怕,师兄会保护你的。”
白无瑕走着走着就走不动路了,她停下来艰难地抬起右腿,看着挂在自己腿上抱得死紧嘴里还说着要保护自己的师兄,表情古怪。
而迦叶脑袋里此时的剧情已经到了自己被发现是灵物,让人吸血敲髓的惨状了,整个人都开始发抖了。
发觉迦叶是认真地在害怕,白无瑕嘴角的笑意实在忍不住,她俯身拉开小孩的手,在他惶恐地扑腾四肢时又一把抱起他。
拍拍迦叶的后背,白无瑕继续朝前走,“你想多了,那些人有钱着呢,不会抓小孩去卖的。”
“真的么?你是怎么看出来的?”迦叶两只小手抱着师弟的脖子觉得充满了安全感,好奇地问。
“那个和我们说话的人腰间的玉佩都能买下一整座庙了,还只是个下人都能这么有钱,主人家当然更有钱。”
“原来是这样,师弟你真厉害,懂得真多。”迦叶崇拜地看着师弟,终于放松下来,不胡思乱想了。
“还好。”白无瑕未穿越前也是标准富二代,当然看得出玉佩的品质,不过那些人可不简单,身上的血腥味浓的扑鼻,不放他们进来显然行不通,不如大方点,省点力气。
这庙里总共三个人,一老一少,自己还是个假和尚,承蒙老主持将穿越的自己捡了回来还让自己使用了庙中去世僧人未及时处理的度牒,自己才能在这陌生的古代有个合法身份,否则就是个黑户,这样的配置,谈什么拒绝。
只是,她垂眸,主持除了捡到自己那天说出了有关穿越的线索,之后再问便什么都问不出来了,粗略判断主持应该是得了阿尔兹海默症,记忆时好时坏,经常乱跑,这几个月,自己试图问出更多的线索,主持的情况却越来越严重,有时甚至连从小养大的迦叶都认不出来了。
昨晚更是乱跑进山林里,好不容易才把他找回来。
白无瑕摸着黑眼圈叹气。
走到正殿,巨大的佛像前主持背对着门口,双手合十盘坐着诵念经文。
白无瑕放下迦叶,小孩几步跑到老和尚面前,刚要叫师父,就看清了老和尚别致的造型。
“师弟!你,你怎么把师父绑起来了?!”
迦叶惊叫着看向走进来的白无瑕,又惊又怒。
“不绑起来,他会乱跑。”白无瑕面色如常地站到老和尚面前,不但毫不心虚,眼里甚至还带着点不明显的欣赏。
因为这种绑法属实需要点技术,老和尚全身都被细绳束缚住,强行让他双手合十变成打坐的姿势,无法随意起身也就不能乱跑。
几个小时过去了,老和尚都乖乖地在此念经,她满意地点点头,眼中若有所思。
看来老和尚的本能还在。
迦叶不听那些,心疼师父,他尝试着解开绳子,但是绳结是特殊的系法,把手指扣的生疼,连小奶牙都上去了也没能解开。
他气的不行,只能喘着气对旁边看自己笑话的白无瑕怒目而视。
白无瑕嘴角上扬,蹲下来手指灵活的摆弄几下就解开了绳子,嘴里哄着小孩,跟他讲理:“别生气了,他岁数这么大,要是让他随便乱跑摔伤了,或者遇到山里吃人的野兽,那不是更糟糕么。”
“我们两个没有办法一直盯着他,只能出此下策。”
“那也不能绑的这么紧啊,师父该难受了。”迦叶也明白师父现在不同以往,但是摸着师父手臂上的红色勒痕,还是不忍心地嘟着小嘴不满道。
白无瑕点头,第一次确实不熟练,她答应迦叶:“嗯,下次会注意轻点的。”
两人聊了这么久,动作这么大,老和尚始终闭着眼睛专注着念经文,好像周围的两人都是空气,充耳不闻。
白无瑕早就习以为常,看了看天色,对迦叶道:“你在这看着他,我去做饭。”
迦叶嗯了声,随及反应过来她说了什么,立马拽住她的袖子,小脸皱成包子褶:“师弟,还是让师兄去做吧,你,你在这看着师父吧。”
迦叶说完也没有给她机会拒绝,一溜烟跑了出去。
“等等……”白无瑕的手臂僵在半空,好半饷才放了下来。
她抿抿唇,拂袖坐到一边的椅子上。
炼石安顿好郡王,见引雀在一旁累的倒头就睡,摇摇头,吩咐下人看守好房门带着人亲自出门查探。
闻着空气中的饭菜香气,他脚步不停的来到厨房外,目光在厨房外墙可疑的黑灰上停了会儿。
他走进屋里,四下一扫,惊了一下。
下人疑惑地看看四周:“怎么没人?那锅里的饭菜是谁做的?”刚刚明明就是突然闻到香气,到他们走进来不过几息,一个大活人怎么可能凭空消失。
厨房里一时安静极了。
看着那还冒着热气里面还有菜的大锅,众人后背不自觉地发凉。
炼石惊疑不定地后退一步,几人互相凑近了些,双手不动声色地放在佩剑上。
此时的炼石脑海里不可避免地一一闪过那些曾经听过看过的深山老林里发生的奇闻怪事。
突然,一道奶声奶气的童音响起,打破了古怪的氛围:“让让,挡路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