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歌亲率中军主力出征,出发前,沈歌回身看了眼帐前仅有一百铁骑和其余工兵保护的裴谳。
见裴谳朝她微微点了点头,沈歌轻皱眉头,大喝了一声,“殿下!您坐镇大营,务必协调留守兵力,确保粮道安全!如遇危险,随时来报!”
沈歌看见裴谳微微颔首才稍微心安。
沈歌率军沿着官道向敕川方向疾行,沈歌一身玄甲,垮坐于长歌之上,直视前方敕川的方向。
很快,前方探子快马来报:“将军!已发现匈奴大队骑兵!约八千骑,由大将乌孤率领,正向我军前方两翼展开,意图阻截!”
沈歌嘴角勾起一抹微笑,竟然来了,看来这阿鲁手下还是有些人才的,“传令!全军止步!‘盘龙营’‘虎啸营’持盾护住两翼!强弓弩手准备迎敌!没有我的命令,不许妄动。”
步卒迅速变阵,拒马桩被飞快地推向阵前,弓弩手张弓搭箭,斜指前方,军阵整装待发。
匈奴骑兵的呼啸声由远及近,漫卷而来,马蹄踏地。沈歌不是与这位大将乌孤交锋了,此人喜欢留一头长发,编成脏辫,嘴唇上侧爱留两撇胡子,滑稽得很。
远处,乌孤挥舞着弯刀,也在注视着阵中的沈歌。
“放箭!”沈歌一声令下!她可不想给敌人喘息的机会。
阵中起了遮天蔽日的箭雨,箭羽尖啸,狠狠扎入前来冲锋的匈奴骑阵!顿时前方传来了人仰马翻的惨叫声,乌孤冲锋的势头一滞。
“再放!”沈歌嘴角又露出一抹邪笑,对待这最喜冲锋的乌孤,她早有准备,在敌军半进之际击之,煞时就能泄了敌军士气!
三轮箭雨,匈奴骑兵死伤惨重,然乌孤率军狠辣,带着残兵冲到了拒马桩之前。
匈奴冲锋战马被尖锐的木桩刺穿,骑士惨叫着跌落。后续骑兵依旧不畏死地越过障碍,冲击沈歌中军。
“长矛手!顶住!”沈歌厉喝!
阵中重甲长矛兵齐声怒吼,长矛平举,抵住冲上来的匈奴战马和骑士。两军轰然撞在一起,匈奴骑兵的冲击力被密集的长矛阵和拒马桩层层削弱,速度慢了下来。
沈歌却眼中寒光一闪:“全体出击!”
“杀!”万名身披重甲、手持丈余长刀巨斧的锐士从步兵阵中猛然杀出!
本就是以多战少,加之探子探报及时,此战无异于一场碾压。
血光冲天而起,人马在无坚不摧的刀枪剑雨面前不堪一击,匈奴铁骑的阵型被彻底搅乱。
约莫看到时机已至,“全军听令!”沈歌长剑高举,指向混乱的匈奴骑阵,“随我向前!目标敕川城!”
“杀!”中军步卒均爆发出怒吼,士气猛增,在打开一道缺口后,奋勇向前冲杀,乌孤的阻截部队彻底崩溃,残兵败将四散奔逃。
沈歌看向了人群中惊恐的乌孤,已经驾马仓皇逃窜。
她也没什么可笑话此人的,战场上,本就瞬息万变,不仅是战力的争斗,更是策略的争斗,就在年前,她也曾在乌孤面前这般仓皇逃窜过。
她也早就不是那个吃了败仗再见仇家会内心恐惧的小姑娘。
与此同时,“野马坡”,林姝率兵已然赶到。随着三股粗壮的狼烟笔直地升上天空。
“信号,将军的信号到了。”潜伏在坡后的林姝轻吼一声,“弟兄们!点火!”
两千轻骑从山坡上俯冲而下,每个骑兵的马鞍旁都挂着个燃烧的火油罐,直冲进了匈奴后营,守卫后营的匈奴兵猝不及防,瞬间被冲得七零八落。
“扔!”
随着林姝的一声怒吼,无数燃烧的火油罐被奋力掷向堆积如山的粮草、帐篷。
“轰隆!”几声巨响响彻云霄,烈焰冲天而起!浓烟滚滚,战马的嘶鸣、匈奴士兵的惨叫,火焰的爆裂声混杂在一起。整个匈奴后营一下子变成了一片火海。
夕阳已落,黑夜降临,只余月光散落。
沈歌率领的中军主力在击溃乌孤后,已经冲到了敕川城下,她已经亲眼看到了城头薛昭的帅旗,看到了北门涌出的守军,更看到了匈奴后营冲天的火光和浓烟。
沈歌知道林姝已然得手。“弟兄们!合围匈奴!一个也别放过!”沈歌的声音响彻战场!
“杀!”士气如虹的朔野中军与绝地反击的敕川与磐然守军,狠狠攻向后营起火,指挥混乱,首尾难顾的匈奴大军。
阿鲁站在高坡上,望着后营的冲天烈焰,身后站着刚刚兵败的乌孤,他望着城内城外凶夹击的敌军,脸色铁青。
乌孤策划的突袭和围城,如此大趋势的胜利竟在短短半日之内,被这个名叫沈歌的女将彻底搅乱。
“沈歌!”阿鲁发出一声不甘的怒吼。然而他心知自己大势已去。乌孤在其身后连忙劝退,再打下去,只会被其彻底剿灭。
代表着撤退的匈奴角声响起,匈奴骑兵开始脱离战场,向北方狼狈退去。
“穷寇莫追!”沈歌大喝了一声,叫住了杀红了眼的薛昭。
沈歌勒马于阵前,玄甲早已浴血,看向了策马奔来的薛昭身上。她很少见薛昭身上如此多的伤,形容憔悴。
“沈将军!援手之恩,敕川军民,永世不忘!”薛昭在马上抱拳,一八尺男儿已然热泪盈眶。
沈歌微微颔首:“薛大哥,守城辛苦。边关本就一家,何须相谢!”
沈歌染血的战袍猎猎作响,手中初次于战场露面的玄铁弯刀也已经染上锈色。
沈歌看向了望着城墙恍然若失的薛昭,劝解道:“敌人暂退,还万不可松懈,薛大哥赶快救治伤员,修复敕川城防吧。”
沈歌望向了远处阿鲁逃窜之处,此次她暂时解了敕川之围,也算重创了日逐王这大儿子的锐气,但她知道,阿鲁这厮绝不会善罢甘休。
敌人暂退,暂时休整。沈歌并未入城去扰了敕川清净,已然扎营在城外大营的高坡上。
归来时,朔野大军的营寨竟在裴谳指挥之下加固得如同一个难攻的铁桶,壕沟深厚,拒马密集,岗哨林立。
士兵们拖着疲惫的身体,默默修补着破损的战甲,打磨着卷刃的刀枪。
军医穿梭于营帐之间,竭尽全力挽救重伤者的性命。
中军大帐内,沙盘之上,中将齐聚,裴谳此次也加入了讨论。
“依我来看,阿鲁此次退而不乱,主力定然并未远遁,许是屯兵于‘黑滩’。”诸葛瑾指尖点着沙盘上一片河滩区域,距离敕川约六十里。“此处正适合安营扎寨,休养生息。”
“方才本王有斥候回报,兀术孤涂有大队人马调动迹象,疑是日逐王庭增派的援兵,不下两万骑。若让兀术孤涂与兀术阿鲁汇合,兵力将超我军。届时,他士气更盛。”
所有将士全都转头看向了突然发言的裴谳,沈歌更是欲言又止,她虽然于朔野微薄见识了摄政王的手段,但万没想到,这位摄政王才来没几日,已经将手伸进了匈奴帐中。
薛昭也在帐中,眼神已恢复了锐利:“小歌,依王爷所言,现下敕川城防正在连夜抢修,然短期内难以恢复如初。城内粮草尚可支撑月余,然兵员经此一役,能战者仅存三千余。若再遭强攻,恐……”薛昭忧虑溢于言表。
沈歌的目光在沙盘上“黑滩”与代表日逐王驻地黑头山的标记之间看了几个来回。
日逐王如今就像一头受了内伤的狼,待他与其子合流,无异于坐以待毙。
“不能等。”沈歌的声音打破了寂静,“必须在阿鲁的援军抵达之前,逼他决战,重创其主力,使其无力再攻敕川!”
诸葛瑾犹豫的眼光看了过来,沈歌明白诸葛瑾在想什么。
“将军,我军虽新胜。可步卒野战,对抗近万精骑,恐要损伤惨重。”还不等诸葛瑾说,一位中将沉声问道。
“但有胜算!”沈歌锐利的目光投向了黑滩,无论是从朔野还是从磐然调来众数援军,都远不如从黑头山近。
“近两日,料想阿鲁也不敢再攻,两日之内,诸将都好好筹谋下,援军到达之前,如何攻下黑滩!”
“是!”众将齐声,声音却不甚嘹亮。
薛昭暂时回了敕川城头地指挥修补城墙,大营里,只剩沈歌和诸葛瑾以及裴谳还有几位不肯离去的大将,围在沙盘之上。
沈歌看向了不断咳嗽的裴谳,夜幕下,他面色尤为苍白。
“殿下,你身体要紧,先回去休息吧,也不差这一晚。”
不料裴谳却连连摆手,“无妨。”
“移山!”沈歌冲着账外喊了一声。
“不用进来。”要进的移山被裴谳喝退。
“裴某有些拙见。”只见裴谳目光如炬,手指点向了沙盘上黑头山和黑滩之间一处极其不起眼的断崖。
“日逐王大军要想最快抵达黑滩,必然会经此处。”裴谳指出断崖之上可过的一处衔接点。“前方诱敌深入,后方准备火攻之物炸了此断壁薄弱之处,可令援军至少缓至半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