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学铃响起时，吴青慢吞吞地收拾书包。
她故意放缓动作，想等教室里的人走得差不多了再走。
她刚站起身，突然发现何留明还坐在教室后排。
他正整理桌面，夕阳在他侧脸投下阴影，将他优越的五官展现的淋漓尽致。
他的鼻梁高挺，下颌线条干净利落，唇角天生带着一点上扬的弧度，像是随时都含着若有若无的笑意。
怎么会有人长这么帅。
吴青看得有些出神。
就在这时，他忽然抬眼，目光越过半个教室，直直地撞上她的视线。
吴青的心脏猛地一跳，慌忙低下头，快步往外走。她感觉脸颊发烫，手指不自觉地绞紧了书包带子。
“吴青。”
清冽的嗓音在身后响起，像一泓山泉。
她猛地僵住。
何留明站在她课桌旁，手里拿着一个浅棕色的笔记本。
“你的本子掉了。”
他的声音很平静，没有嘲笑也没有揶揄。
吴青的脸瞬间烧了起来，她认出了那个本子，正是被张可秀当众朗读的小说。
她机械地伸手去接，指尖控制不住地发抖。
“谢谢...”声音细如蚊呐。
何留明没有立即松手。
他微微低头，温和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别太在意今天的事。”
阳光穿过他的发梢，在吴青手背上投下细碎的光斑。
她怔怔抬头，正对上他清澈的眼眸。
那里没有厌恶，没有戏谑，只有一种令人安心的平静。
“我...我没有...”吴青哽住喉咙，结结巴巴地开口。
何留明轻轻松开手，嘴角扬起一个很浅的弧度：“我知道，只是重名而已。”
其实...不是的。
吴青攥紧笔记本，纸张边缘硌得掌心发疼。
她突然注意到何留明校服袖口处有一道墨水的痕迹，像是钢笔漏墨留下的。
这个小小的发现让他在她面前变得真实起来，不再是那个遥不可及的校园风云人物。
他转身走向教室门口，背影修长挺拔。
走到门口时，他突然回头：“对了。”
吴青屏住呼吸。
“你写得...挺好的。”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就是下次别在课上写了。”
说完，他轻轻带上门离开了。
吴青站在原地，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他该不会...就是一种可能...对她....有一点...好感呢......
她将脸埋进书页间，深深吸了一口气。
纸张的味道混合着若有若无的薄荷香，那是何留明身上常有的气息。
吴青摔门出去的时候，外面的雨已经下的很大了。
妈妈怒气冲冲的骂声仍追着她不放。
“上课写这种小说！你还有理了？”
“学习成绩这么差！还好意思跟我顶嘴......”
吴青抓起伞，重重的摔上门。
她怕妈妈追出来和她吵，连忙往外跑去。
她跑得太急，伞骨被风吹得摇晃，冰凉的雨水斜斜地打在她的手臂上。
她漫无目的地走着，脑海里还回顾着妈妈的声音。
“写这种下流东西，你恶不恶心？“
“我怎么会生出你这种女儿......“
就是整天这样咄咄逼人！才会把爸爸都逼走的！
雨越下越大，吴青的帆布鞋已经湿透了，每走一步都能感觉到积水渗进袜子里的冰凉触感。
她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只是机械地迈着步子。
转过熟悉的街角时，吴青才猛然发现自己不知不觉走到了学校门口。
铁艺大门紧闭着，校园里黑漆漆的，只有保安室的灯亮着微弱的光。
吴青翻过围墙缺口，轻巧地落在湿软的泥地上，溅起的水花打湿了裤脚。
漆黑的雨幕里，空荡荡的学校给她一种莫名的安全感。
吴青的帆布鞋踩在积水的水泥地面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在雨声中显得格外清晰。
雨水冲刷着地面，将她来时的脚印带走。
不远处，教学楼的轮廓在雨幕中若隐若现。
吴青看见教学楼大门上挂着的锁链在风中轻轻摇晃，发出细微的金属碰撞声。
就在她即将走进教学楼时。
刷！
一道巨大的黑影从她面前掠过。
啪的一下，砸在面前的地面上。
吴青的瞳孔骤然收缩。
她僵在原地，视线不受控制地下移......
一张惨白的脸。
眼睛还睁着。
嘴角扭曲成一个诡异的弧度。
血。太多血了。
从后脑勺汩汩涌出，和地面的雨渍混合，张牙舞爪的四散开。
“嗬——“
吴青的喉咙里挤出一声短促的抽气。
她猛地抬头，和一个人对上了视线。
轰隆——
一道巨大的闪电劈开夜幕。
惨白的光照亮那张脸。
是他！
在看到吴青的瞬间，他的表情骤然扭曲，猛地缩回身子。
惊惧，迟疑，慌张各种复杂的情绪涌上心头。
他要下来了！
吴青的求生本能终于冲破恐惧的桎梏，她转身就跑，湿透的帆布鞋在积水里打滑，差点摔倒。
他看见我了！
他会杀了我！
这些念头像弹幕一样在脑中炸开。
吴青转身就跑，伞被狂风掀翻也顾不上了。
冰凉的雨水劈头盖脸砸下来，校服瞬间湿透贴在身上。
“嗒。”
身后传来踩踏水洼的声音。
“嗒、嗒。”
脚步声在加速。
吴青不敢回头。
她能听见那个人急促的呼吸声，仿佛闻到飘过来的血腥味混合着雨水的气息。
啪嗒！啪嗒！啪嗒！
脚步声越来越近。
她的肺部火烧般疼痛，头发黏在脸上遮挡视线。
吴青的手指刚刚扒住围墙边缘，冰凉的雨水让砖石湿滑不堪。
她的鞋尖在墙面上打滑，就在即将翻越的一瞬间......
一只冰冷的手猛地钳住了她的手腕！
“啊——！”
那只手力道大得惊人，狠狠一拽，吴青整个人被凌空扯了回来。
她重重摔在地上，后脑勺磕在水泥地面，眼前炸开一片金星。
雨水灌进她的鼻腔，呛得她剧烈咳嗽。
模糊的视线里，一道黑影居高临下地笼罩着她。
吴青挣扎着撑起身体，抬头......
对上了那人的脸。
没错！
就是他！
何留明！
眼前的人仿佛被雨水冲刷成了另一个人，完全不是她从前认识的那个何留明。
雨水顺着他的发梢不断滴落，在惨白的脸上蜿蜒出细长的水痕。
他的校服完全湿透，布料紧贴着身体，勾勒出身体肌肉的轮廓，像是被水泡胀的苍白尸体。
他的睫毛上挂着水珠，每一次眨眼都像慢动作般清晰。
水珠坠落的瞬间，露出那双漆黑的眼睛，没有光，只有深不见底的暗涌，像是要把人拖进去溺毙。
“跑什么？“
他的声音很轻，几乎要被雨声淹没。
嘴角微微上扬的弧度僵硬得不自然，仿佛有看不见的线在拉扯他的面部肌肉。
吴青大气也不敢喘，喉咙像被堵住了。
她手脚并用往后蹭，掌心被碎石磨出血痕。
何留明向前一步，运动鞋踩进她两腿之间的水洼，溅起的水花打在她颤抖的膝盖上。
“你看见了，对吧？“他蹲下身，突然伸手拨开黏在她脸上的湿发。
指尖碰到皮肤的瞬间，吴青剧烈地哆嗦了一下。
吴青看到他的白衬衫领口沾着一点暗红，正被雨水慢慢晕开。
“听我说...“何留明的声音突然变得很温柔，“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他的手指慢慢下滑，扣住了她的下巴。
力道不重，但绝对挣脱不开。
雨水顺着他的手腕流进她的衣领，刺骨的冷。
吴青的牙齿开始不受控制地打颤。
何留明突然俯身逼近，近到她能闻到他身上混合着雨水的气息。
远处传来闷雷滚动的声音。
何留明的瞳孔在昏暗的光线下扩张到极致，像两个深不见底的漩涡。
“你什么都不知道，明白吗？“
他的鼻尖距离她很近，呼吸喷在她脸上带着潮湿的热气。
吴青僵硬地点头，喉间挤出一声短促的抽气。
雨点砸在何留明的眉骨上，分流成数道水线。其中一道沿着鼻梁滑落，挂在他微微上扬的嘴角。
“如果你敢说出去......”他的声音骤然压低，手指微微收紧，“我会让你后悔。”
吴青的心跳几乎停滞。
她从未见过这样的何留明。冷酷、阴戾、危险，完全不像那个在教室里对她微笑的男生。
“我、我不会说……”她的声音细如蚊呐，带着哭腔。
何留明盯着她，似乎在判断她话里的真假。
他顿了顿，松开手，后退两步，眼神闪烁。
“那个人不是我推的。”他低声道，语气里带着一丝焦躁，“但如果你乱说话，事情会变得更糟。”
吴青愣住。
“什么意思……？”
何留明没有回答，只是冷冷地注视着她。
他将湿透的额发向后抹去，露出光洁的额头，这个动作让他突然恢复了平常的神态。
“回家吧，”他轻声说，“雨太大了。”
吴青蜷缩在地上，看着他转身走进雨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