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某一天,和呼吸一样平凡的某一天,玉箫和离经失踪了。
鬼麒主留书,是他绑架了两人,如果云海仙门的高徒有本事就来抓他吧。
玉逍遥看完鬼麒主的留言,冷静按住愤怒的君奉天的肩膀。他说,先不要急,他们分开寻找鬼麒主,这样效率更高。他说,他会给小柳写信,请她也来帮忙。
他说,玉箫和离经会没事的……会没事的。
他告诉君奉天,告诉自己,不能着急、不能失去冷静。可他的冷汗直冒,手指用力到君奉天吃痛拍开他的手、再告诉他:
“玉逍遥,你冷静。”
玉逍遥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他觉得自己一定和往常一样轻松冷静。他看不见自己的表情有多难看,察觉不到自己的声音多干涩难听。
他说:“我很冷静,我们得快点行动起来。早一分找到玉箫和离经,他们就早一分安全。”
君奉天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用力拍拍玉逍遥的肩头,仿佛无声的承诺。
小柳收到玉逍遥的信件时,正在和非常君浩星探龙清点战利品数量。
她看到玉逍遥的信后,便将所有东西往地上倾倒。连带着她的信也被卷起,落在了非常君的手里。非常君看了眼信,做出了决定。
“浩星探龙留在这儿、守着人们。我陪你去找你的朋友。”
小柳看向非常君,眼中流露出困惑。
她问非常君:“为什么?”为什么这么决定,为什么要放下手头要紧的事情来帮她?
非常君耐心告诉她:“你是我的朋友,向你求助的是你的朋友。而朋友就该帮助朋友,所以我会帮助你。”
他说的很拗口,也不指望小柳一下子能明白其中内涵。他知道,只要自己给出听着似乎很合理的理由,小柳就会点头同意。
她歪歪头,说:“好。”
于是浩星探龙被独自留下了,因为总要有人守着这些难民,保证他们的安全、维持他们的秩序。
但在小柳和非常君出发前,他还是满心担忧地告诉友人:“有事请一定联系我,如果出事,无论如何我都会去找你们。”
鬼麒主给奉天逍遥留下好几个相距很远的地址,他在路上设定了很多的障碍,只为挑选一个幸运的倒霉蛋。
玉逍遥把其中两个地址分给小柳,地点距离小柳不算远也不近,还是极端的两个方向。是鬼麒主特地挑选的地址,只为了把人分开,让分开的人赶不及在同一个地点。
这是一个明晃晃的陷阱,但他们没理由不信。
小柳和非常君分开去了两个地点,玉逍遥与君奉天走向相对的方向。他们跨过重重阻碍,往前而行。
直到某个方向吹来一阵带来湿气的风,小柳猛地抬起头,她嗅到了熟悉的味道。是她送给玉箫的那阵风。
她忽然镇定下来。因为那阵风,她想,玉箫一定没事。
杨柳枝能削去空间让自己赶路更快,但小柳生怕途中错过玉箫,于是选择飞快地向那阵风的方向赶。她想,若是遇见鬼麒主,一定不能轻放。她想,只要玉箫平安都好。
她想,她想要见到玉箫,和往常一样向她微笑。
用责备又关切的语气和她说:“我没事,你怎么来得那么急啊。”
风停了,但是她的脚步没停。
她赶到悬崖边,一个幼儿倒在地上。小柳看了眼悬崖下,近日和难民相处留下的习惯让她先去查看那名幼儿的情况,她搭上孩子手腕的脉搏,是受惊晕厥了。没有收到太大伤害。
但这个孩子的衣服是半湿不干的,带着雨的味道。
小柳感到了不安,是心口处在剧烈的跳动。她察觉到有什么事情与自己的预料完全不一样,她想直接从悬崖上跳下去,就像留在悬崖边上那个脚印。
但她不能走,在这个孩子真正安全前。
于是小柳只能留在原地耐心的等,等到玉逍遥匆匆赶来,抱住刚醒的孩子喊“离经”,又急切地问她“玉箫呢!玉箫去哪了!”
然后君奉天来了。
他脚步很沉,沉得仿佛背着全世界那般。
他背上是一个粉色的人影,玉逍遥又哭又笑喊着,“玉箫你回来了,回来就好。小师妹,我这次走了好多好多的路。小妹、小妹,你为什么不说话啊?”
玉逍遥看向一直保持沉默的君奉天,问他:“玉箫回来了,她怎么不理我,不和我说话呢?是她生气,我们走了太久,我没能第一时间接她回家吗?”
“奉天,你怎么也哑巴了呢?奉天,和我说句话吧……小妹、玉箫她……”
“死了。”小柳注视着玉箫的尸体。
君奉天对玉逍遥说:“对不起。”
“怎么会呢!奉天和小柳在合伙骗我是不是?如果我真的信了,小妹肯定会睁眼,笑我是个笨蛋。”玉逍遥抓着君奉天的手臂,却不敢用力,生怕惊扰了在他背上沉眠的玉箫。
他道:“奉天,告诉我这是假的吧,小妹一定还活着吧……奉天……”
他盯着君奉天的眼睛,看不见自己的表情多么悲痛。
他祈求:“求你告诉我。”
君奉天不敢去看玉逍遥的表情。
他只是,对上小柳平静的表情,从中求得一丝力量。才好让他艰难的挤出话语:“对不起,玉箫在掉下去的时候,用一阵风托起我和离经。她救了我们,然后独自掉下去……”
摔死了。
她中了鬼麒主的毁脉断筋的必死之招,死前又一心惦念自己和离经的安危。即使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也希望的是别人不要因自己的死而悲伤。
“我晚了一步,是我没能阻止鬼麒主。没能救下玉箫。”
君奉天的语气艰难,他逼着自己说出一切,逼着自己直面自己的无能、咽下自己的愧疚。他盯着小柳眼中映出的那个无能的自己。
他认为,一切都是他的错。是他没能救下玉箫,是他没能斩除鬼麒主害的玉箫和离经陷入危险……是他无能,做不到两全。
都是他的错。
小柳没有说话,她只是看着君奉天狼狈的模样。
注视着玉箫的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