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冬篇]从我们相遇的一刻起,你是我白天黑夜不落的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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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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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卡拉姆齐的休假生活很无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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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这一辈子五百年不到,近三百年基本上都在忙忙碌碌地打工。
??是他自己真的非人到乐于24小时连轴转高强度战斗吗?并不尽然。
??人偶的生命漫长得看不到尽头,他的夙愿亦然其修远兮,而斯卡拉姆齐有一个特点,就是对填充自己所拥有的时间十分不擅长。
??要他培养点生活情趣,这对一个被负面情绪所支配的人偶实在难如登天。
??——那么,不如就战斗吧。
??战斗,简单而粗暴,无需思考宏大虚无的意义,只需要把全部身心对准眼前的敌人。鲜血淋漓或是皮开肉绽,这些对凡人而言十分危急的情况在他眼中不过小打小闹——托这副躯体的祸,他很难真正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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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曾经是一张白纸,没有人告诉他如何在天性使然的、无尽的自省自问中建立他的世界观方法论,更没来得及在不解与恨意中学会拿起放下。
??思考引出迷茫,迷茫导致虚无,虚无诱发消极,消极致使自厌,自厌摧毁一切。
??想不出结果,问不出答案。
??不如就用尘世庶务一股脑儿地填满吧。
??反正这恰能证明他的价值,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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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漫长的生命与多舛的人生中,斯卡拉姆齐最懂得的,是他义无反顾的命途。
??他生来承受命运的荒诞不经,他不甘被命运所掌控,他注定要成为扼住命运咽喉的超越者。
??这人间就是他的战场,这提瓦特就是他的舞台,他必须战而胜之,他必须翩翩起舞。
??直到最后的最后,要么他一世无双,要么他献上绝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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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有一个小小的问题被淹没在了疼痛与鲜血的洪流之中——
??“斯卡拉姆齐啊,你为何如此极端?是谁致你于恨海情天,又使你不得脱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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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当无趣的人生又流过三百年,休假让他再一次被闲置了。
??昔日踏鞴砂的自在时光早已离他远去,作为浮浪人行走稻妻山水的日子也变作尘埃随风飘逝,愚人众执行官斯卡拉姆齐的生活,充斥着深渊造物和疯魔的坎瑞亚遗民令人作呕的外观和不断挥舞的武器寒光。
??他已经忘了如何平静地承受时间轻柔的磨损,更不用提享受生活像泉水般淌过全身的感觉。
??他不习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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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讨厌茫然的感觉,讨厌无从下手的空闲。尤其当为了日后办公方便的下属暂住进第六席办公室时,这种不悦达到了令他烦躁的程度。
??——很简单,因为阿加莎恰好是个善于填充时间、享受生活的人。这一点看眼睛就能知道:人类的浅色虹膜要想好看得像水一样,必须用好情绪来养。而她的眼睛实在跟“灰扑扑”这种形容搭不上关系。
??在他第无数次坐到落地窗前看这千篇一律毫无色彩的雪景时,一墙之隔的阿加莎在轻快地哼着稻妻家喻户晓的《春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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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不过二十岁的小姑娘,哼着一首比他年龄还大的歌,这大概也能成为无聊的斯卡拉姆齐稀少的笑点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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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偶猫在落地窗前,看着空洞的大雪,生出一种仿佛又回到了借景之馆的错觉。
??也只不过比雨讨人喜欢一点罢了。
??斯卡拉姆齐终于看厌了铅灰的云团,转过头将视线施舍给了下属那盆俗不可耐的红牡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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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长得粗粗大大,像一丛野蛮的灌木,丝毫没有风雅之家引以为傲的那种高贵。
??斯卡拉姆齐对着花嗤笑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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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孤独又怎样?就算乏味又怎样?
??她以为她是在做好事吗?
??自作多情的怜悯、多此一举的讨好。
??——这就是斯卡拉姆齐敏感到近乎神经质的自尊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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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当斯卡拉姆齐起身时,第六席办公室迎来了一位年轻的客人。
??“你找我的政务官?”人偶哂笑道,“我道是什么让末席都来借我的人用,原来这里还有女皇的手笔。”
??“你来晚了,她今天有事出去了。”
??达达利亚闻言,仍然不依不饶地追问:“你知道她去哪了?”
??斯卡拉姆齐耸肩:“第六席办公室的政务官自由得很,用不着向我汇报她的行踪——不过,你要是真想让一个比你大不了多少的小姑娘陪你出任务,就去找仆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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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了这个风风火火的年轻人,第六席办公室再度陷入一片寂静。
??斯卡拉姆齐转身走向不知道哪一间房间,留下那盆可怜的娇贵花独自打着颤。
??时间、寂寞、孤独,也只是他在成神前必须经历的小小考验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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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傍晚,斯卡拉姆齐盯着那盆一整天都没人照管的花,发现它就要枯萎了。
??麻烦的植物,缺少关爱就无法存活的软弱生命。他讨厌这种东西。
??但,他还是一边唾弃着,一边慢条斯理又很没好气地给它浇了水。
??——为什么呢?他也不是很明白原因。
??大概是因为看到什么东西在他眼前慢慢死去,无法让他接受吧。
??他想起数百年前那个瘦骨嶙峋的孩子,他曾经寄予厚望的鸟雀。
??一桩桩一件件本应被他摒弃的、过往无意义的人生之悲,随着空闲的侵扰一个一个涌上心头,企图侵蚀他坚定的信念,瓦解他脆弱的心理防线——是的,脆弱。他从来不否认自己在感情的柔软面上是脆弱的,虽然他并不接受。只是他善于用危险尖锐的表象和恶意掩盖深层的真实。三百年来无人发现,也无人想要探寻。
??正因如此,一个阅历浅薄、与他相交不过他人生百分之一岁月的小姑娘,在金碧辉煌的角落中胆大包天地直言他不过看得透恶意、并善于以恶制恶——只不过凑巧罢了!
??他绝不可能承认自己是个只要付出心意去了解就能有所发现的人偶,也绝不这样认为。
??——这不就是明晃晃地说,他的内心从始至终都没有什么改变吗?!
??斯卡拉姆齐手一扬,停止了浇花这种愚蠢的举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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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渐西沉,冰雪之国的白昼向来如此短暂,天空中无穷无尽的雪花是冰之女皇灵通的耳目,这使她对国土上发生的所有大事件了如指掌——这是冰之执政庇佑至冬的法门之一。
??斯卡拉姆齐换了个姿势,支起右腿,把胳膊肘搭在膝盖上,另一条腿大喇喇地倒在地板上。他没有戴斗笠,雪青色的发丝软软的,贴在脸颊边。
??人偶灵敏的感官又听到了脚步声,他转头一看,竟然是冬宫的随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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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间十点,斯卡拉姆齐已经身处另一个城市。
??作为近期才转职扫尾的执行官,他其实根本没怎么去过冬都之外的地方。至冬的城市大同小异,漆黑的建筑群泛着一样的冷肃。云层散去的夜晚,只有稀碎的星子和上弦月能中和一些不通人情的感觉。
??这也是斯卡拉姆齐作为扫尾人士的第一次任务:和谈生变。
??——老实说,这活动能有的变故本来就很少,末席又是个诸武精通能动脑子的人——是的,虽然斯卡拉姆齐不喜欢人类,他依然给出了一个正面的评价——这任务能出这么大乱子简直离谱。所以他也稍稍好奇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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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偶落在郊外这座古旧城墙的顶上,正思索着应该怎么找人,脚下突然传来震动。
??不是地震,是大规模打斗引发的建筑物毁坏。斯卡拉姆齐定睛一看,原来这段城墙底下有一处供守城士兵休息的小房间。
??一颗黑色的、长发飘扬的脑袋和一截荷叶边裙子褶出现在地面上,脚边一把闭合的正红色油纸伞——嗳,那不就是他文弱的政务官嘛。
??这两个人到底在搞什么名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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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卡拉姆齐没有立即行动,而是站在高处观察着。
??如果里面的人是末席和敌人的话,这时候应该已经结束了才对。
??也就是说,室内的战斗中很可能有像人质之类的事物大大牵制了他,而阿加莎的意图大概是偷袭。其实她很适合做这类举动,斯卡拉姆齐想,就连他都经常觉得她缺少存在感。
??平素就以压制元素力度日的阿加莎此刻将这门技术发挥得淋漓尽致。如果他不刻意搜寻的话,很难捕捉到她元素力流动的痕迹。
??她左手持一把木制大弓,七尺三寸,上长下短,弓身三处饰藤,简约古朴——这是丸木弓,稻妻最古老的和弓。阿加莎的右手拉开弓弦,弓身弯曲成一个优美的弧度。
??按照稻妻的那套和弓认主传统,旧历八月出生的阿加莎应当有一个羽心结印。正想到这里,下面突然亮起炫目的白光。冰元素力凝成箭矢像子弹那样在一瞬间爆发,随后传来玻璃震碎的声音——她还真的天生就适合干这一行。
??阿加莎条件反射般一踢脚边红伞,白色短靴在空气中划出道残影,握住伞柄后撑开伞面抵挡敌人的反扑,同时掩护了像只灵巧狐狸般窜出来的末席,他的背上有个吱哇乱叫的矮个儿老头。
??看那架势,活像末席一个人背着个累赘在跟至少五十个深渊人打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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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偶正好以整暇地对这对半路搭档进行评价,本来举着伞快要自顾不暇的阿加莎突然抬起头,在一片轰轰隆隆的声音中,斯卡拉姆齐清晰地看见了她浅色的眼睛,她喊道:
??“斯卡拉姆齐大人,既然您是来支援我们的,恳请您还是不要看着魔神残渣把我们打成重伤后再扛回去吧。”
??——看来她的感知力跟隐藏力同样出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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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蹲在城墙头的斯卡拉姆齐扯着嘴角笑了,他站起来的同时揭下挂饰被吹得猎猎作响的斗笠,一道极富个人特色的电光擦过伞面劈向邪气溢散的魔神残渣。斯卡拉姆齐跳下去跟二人汇合,三人同时往后撤,达达利亚因为背着关键人物束缚了手脚,两个法师一攻一防倒也还算默契。
??“三句话之内跟我讲明白什么情况。”
??“使团首领惹祸害了两拨人,魔神残渣把他给侵蚀成了个傻瓜,但是两边活要见人死要见尸。”阿加莎挥动着伞柄,头也不回地说。
??“麻烦的政治。”斯卡拉姆齐不耐烦地啧了一声,把她一拉拽到自己后面,“不能打就乖乖站到我身后,让末席来。”
??“攻击太密了,阿加莎很可能保不住他。”身手敏捷的达达利亚适时出声。
??斯卡拉姆齐闻言直接往前冲了一步,磅礴的雷元素像超新星爆发似的冲出他的躯体,在他身前像一匹滚落的丝绸般铺陈开来。
??有了这一下抵挡大部分攻击,阿加莎抓住极短的空档在斯卡拉姆齐身后冲向达达利亚,抓着那个可怜又可气的老人一拽,另一只手把达达利亚轻轻一推,完成了角色交接。
??这时候倒真是要感谢她的出招速度了——厚厚一层冰壳连着四散的元素力组成了一个较为坚固的防御体系。加上这姑娘很不厚道地一巴掌把那疯癫老头打晕了,这下两人彻底解决了后顾之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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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卡拉姆齐战意被激发,抽出绑在大腿上的武器,那是一柄闪着寒光的稻妻短刃,他用着最顺手。
??嗯,他其实是个近战法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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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束之后把我的斗笠捡起来。”他平静地吩咐道。越激烈的战斗越使他冷静,当然这也是一种疯魔。他不带任何情感地在元素攻击中打量对手,不在乎自己受什么伤,单纯在意怎么让对方死。
??然而另一抹上橙下灰带点红的残影也不甘示弱——两个深渊起家的执行官一个比一个善战,噼啪作响带着残暴电光的寒刀和隐隐澎湃的水元素攻击摧枯拉朽般落下。
??而且恰好水还导电,更是让这场战斗如虎添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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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最后一缕幽幽含恨的魔神残渣也化作飞尘后,三人坐在城墙下那间小小的屋中暂时休整。
??斯卡拉姆齐往后一仰,不打算掺和别人的任务。看得出来,达达利亚虽然脑子不笨,但对这种事情显然缺乏经验,所以——他把目光转向专业文官:正在处理伤口的阿加莎。
??黑色衣服总是能够很好的掩盖血色,等战斗结束之后他才看清,她的右肩肩头有个往外渗血的圆形贯穿伤。
??阿加莎往肩膀上倒着酒精,疼得呲牙咧嘴一声不吭。一卷绷带缠得厚厚的,仍然透着鲜红的血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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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颜色让他想起那把红伞,他曾经在踏鞴砂见过类似的东西。彼时他在丹羽和长正等人的教导下刚刚学会了稻妻语和提瓦特的通用语——璃月语,正是兴致勃勃的时候。
??记不起是哪一天,他在踏鞴砂最老的那棵大樱树下见到了一位撑着红色油纸伞的女性。
??她像是出来郊游却迷路了的贵族小姐,身上的衣料看起来颇为华贵。
??热心的人偶上前跟她打招呼,随后两人度过了愉快的闲聊时光。
??“我从一片很远的地方来,”她说,“大概这时候还没出生吧。”看到人偶惊异的表情,她微笑着补充道:“提瓦特每天都发生着许多奇妙事件。也许未来的某一天,你还会再见到我,我却可能已经忘记了这次旅行,或是还没开始。”
??“倾奇者,见到你很开心,祝你好运。”
??人偶还有许多问题想要说出口,突然远远地听到桂木寻他,应答后再转头,发现她就像一片羽毛那样,不声不响地消失了。
??惟有一朵他不认识的、淡金色的花留在地上。
??心有遗憾的人偶向家人讲述了这件事。丹羽告诉他,那朵遗留的花看起来像是金蔷薇,至冬的国花。
??村民们说,既然相遇,那就是缘分,不如将它留下来。他确实将它保存了好长时间,只是后来时势变迁,他在海上航行的时候把它弄丢了。
??更造化弄人的是,从她消失的那一刻起,任他怎么回忆,都记不起她的脸。只记得她身上有一种令人宁静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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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样……斯卡拉姆齐大人?您听到我在说什么了吗?”
??人偶从恍惚中回神,阿加莎和达达利亚都看着他。
??突然之间,斯卡拉姆齐眼珠向后一撇,他知道另外两个人也看向了后方——三个人全都察觉到了:这里还有其他人!
??电光火石之间,他抓住阿加莎的左腕一拉,没拉到这边来,反而听见她一声闷哼。原来达达利亚伸手拽住了她的右臂,阿加莎在两股拉力之间动弹不得,还牵连伤口,疼得脸色煞白。
??随即她用力抽回一只手,冰元素迸发往暗处袭去,照亮了角落里一高一矮两个瘦削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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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是其他人,可能会因为看不清楚而认不出,但斯卡拉姆齐太熟悉那头蓝灰色的卷发了,就算他化成一片羽毛也认得出来:那不就是愚人众的二席,「博士」多托雷吗!
??几乎一瞬间,斯卡拉姆齐全身就紧绷起来,像一只朝着人哈气的流浪猫,不仅是应激,还带着想要把对方给揍趴下的冲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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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一张嘴,多托雷的声音流泻而下:“我们并非诸位的敌人,事实上,我是很诚挚地想要请你们与我合作。”真是像头大尾巴狼。
??他走了出来,身后还跟着一个衣衫单薄的小女孩,她的绿头发乱蓬蓬的。
??“哦?愚人众的无良科学家也向熟人玩起这套小孩子扮家家酒的游戏了?”人偶讥笑着嘲讽他,“这里无非只有些老弱病残,还有什么是你觉得有价值的,需要耍点小花招?”
??多托雷依旧是那副神情莫测的样子,只是两手一摊,抛出一句话:“我的确是多托雷,但又不是冬都的第二席。想必话说到这里,你已经知道我的身份,斯卡拉姆齐。”
??他是多托雷搞出来的切片,拥有不知到何时的一段本体的记忆。
??“现在可以让开了么,我要和你身后那位小姐谈一谈,我相信这会让我们都有所收获。”
??阿加莎?开什么玩笑?疑问的气息涌上脑海,人偶并没有选择相信切片的话,反而转头想要暗示阿加莎配合,好出其不意生擒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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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谈话开始之前,”阿加莎突然出声,“我想问一个问题:你有灵魂吗?”
??切片回答:“不,我想没有的,我被创造出来得很早。你们可以认为,我是多托雷抛弃掉的过往。”
??“为表诚意,我将我的真名告知于此:我是赞迪克,因为违反了实验伦理而被逐出须弥教令院的学者。”
??——在不问过往的愚人众中,这已经属于执行官的秘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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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我们是否可以认为,你是他人格中微不足道的那点善意的集合呢?”
??赞迪克微笑了。“或许吧,不过我认为我身上并没有什么值得称道的品质。相比其他切片来说,我大概是最弱小的一个。”
??“等等,”达达利亚睁大眼睛,“你是说,他还有其他的分身存在?!”
??斯卡拉姆齐冷笑一声:“按照那家伙的习性来说,大概还不少呢。让我猜猜,全提瓦特都有你们的足迹,是不是?”
??“这我并不清楚。”赞迪克说,“我被创造出来后一直都在这里的实验室,是实验品,他不在的时候也做做管理人——说起来,这个实验想必你们也不陌生——是关于魔神残渣与人类的。”
??“多托雷向人类的身体中注入魔神残渣,试图找到并不相斥的样本。”
??“你想逃走?”阿加莎敏锐地问。
??“唔,这只是一半。我想要借诸位一份力,让所有的人获得解脱。”赞迪克颇为平静地吐出一个炸裂的目标。他将身后的孩子推到前面,双手安抚意味十足地放在孩子的肩膀上。“如各位所见,这就是我们实验室里精神头最好的实验品。”
??“恕我直言,这孩子看上去连五十斤都没有。”家里有弟妹的达达利亚皱紧了眉头。
??“没有办法,毕竟我也带不来一个昏迷的人啊。而且,是这孩子趁我走了之后偷跑出来的。”赞迪克叹了口气。
??“我已经将我的意图和盘托出了,不知各位意下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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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乎同时地,三人的目光对到了一起。
??斯卡拉姆齐倒是不介意给多托雷找点麻烦,达达利亚看起来颇为动容,而阿加莎眉头紧锁,似乎颇为纠结。
??人偶漫不经心地看向赞迪克,嗤笑着问他:“就算只有多托雷的一部分记忆,你做的那些事也早都够你挂三百次路灯了,怎么,这次因为自己也成了受害者,变得兔死狐悲了?”
??“六席,你的言语还是如此辛辣。只是你至少应该明白,我大部分的构成是赞迪克。”
??“嗯,你是他没用的过去和良心。”斯卡拉姆齐回敬道。
??“啊,或许的确是这样。”赞迪克满不在乎地看向其他两人,“阿加莎小姐,你做好决定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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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小时后,城市郊外,古城墙的地下,一场人为爆炸轰隆隆地震响了黑夜。仿佛成群成群不见天日的实验品们一齐朝着天空怒吼、哀嚎,托遗响于悲风。
??几人站在远离爆炸的地方,看着那罪恶的地下实验室化为乌有。
??不管多么深沉的恨,就这样一笔勾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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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口口声声说要让众人解脱,最终还是让他们全都去死了啊,赞迪克,你的良心在痛吗?”
??“对于痛苦的昏迷者来说,他们这辈子都不会有醒来的可能,所以我认为这是个还不错的结局。”
??“那你就还是多托雷,你们都是这样草菅人命,为了自己就可以不顾他人死活。”斯卡拉姆齐讽刺他。
??“这恰好证明你根本没明白我的性质,六席。”赞迪克轻轻地说,“我只是他的某一性征放大后呈现出的样子而已。”
??“你无法否认,我也无法否认,我存在的基点是他,即便再独特,也只是我所拥有的记忆所缔造的片段性人格罢了。”
??斯卡拉姆齐若有所思地想,这种话似乎在谁的口中听到过:“……‘人无法抛弃自己的过往,因为正是过去的经历使他作出每一个选择,进而创造了现在’——”他喃喃道。
??赞迪克眉头一挑,很是意外。“如此富有哲理而与你的观点相悖的箴言,你是从哪里记住的?”
??“正是你旁边那位小姐说过的,你想知道后半句是什么吗?”
??“我愿闻其详。”
??“她说:‘只要一个人依然经历相同的过往,承受并无不同的喜悦与苦难,那么他就还是他,无论重来多少次,都会重新走上相同的道路,作出相同的选择。’”
??赞迪克煞有介事地点头,“依我愚见,六席,你还是应该多听一听不同的声音。封闭的环境往往让人变得狭隘。”
??“你还是先管好你自己吧。”人偶凉凉地回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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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正打算向你们说明:我会离开至冬四处流浪,或许在哪个安全的地方将这孩子放下,比如找个孤儿院什么的……江湖之大,希望我们此次就是永别。”
??“真是丝毫不令人意外的选择呢。”阿加莎评价道。
??她沉吟片刻,最终还是说:“赞迪克,我想你也许是有灵魂的。”
??“喔,那不太可能,阿加莎小姐,那时候他还不会这门手艺呢。”
??阿加莎顿住了。
??“这不可能……就算你们做出了这项研究,二十年之内,也不会有人掌握分裂灵魂的方法……”
??“对于自己的科研天赋,我还是有认知的。”赞迪克将手举过头顶绅士地行了一个空气脱帽礼。“如果你真的想要一探这复杂的真相,为什么不去问问斯米尔诺夫家那些好亲戚呢?”
??霎时间,在场所有人都盯住了知道内情的赞迪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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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感谢一番富含哲理的话语,我要再向你提醒一下:阿加莎小姐,请务必关注一下你的命之座是否依然璀璨。”
??这话的意思就很突然了,好端端地预言一个无关紧要的小姑娘会死做什么?
??“这您就不必担心了。”阿加莎已经平复了心情,双手抱胸,以一种令人惊奇的冷淡对待赞迪克。
??“别的我不敢说,但我想,任何人在这件事上都只能白费功夫。因为连我都无法找到我的命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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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意思?斯卡拉姆齐飞速思考着,最终得出了一个难以置信的结论:
??“我没有命之座。”神之眼还泛着微光的政务官说。
??“我是个被世界讨厌的人,因此被世界的馈赠排除在外也很合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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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来》:即《春天,来吧》,是日本的国民级歌曲。花样滑冰名将羽生结弦在北京冬奥会表演滑中就采用了这支曲子。
*嗯我真的很想看阿散鸭鸭一起打架。
莎:我一定不给你们拖后腿。
*丸木弓:属于大弓(弓长两米一以上),是和弓的一种,准确来说是雏形。它吸收了汉弓特点,起源于公元前5世纪的弥生时代,直到平安时代和镰仓幕府时期都是战争步兵用弓。当箭簇用光敌人接近,弓箭手们会卸下弓弦,将上面的铁枪头插在弓的一端作为长枪兵作战。
日本人认为和弓择主,当一把弓归属某人时会请阴阳师举行结印仪式,在结印册上按照农历出生月份结下不同的印记,代表弓与主人立下契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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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量臆造揣测……非常担心ooc但是依然在努力将我理解中的执行官时期诠释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