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条2%

    时瑶大步流星地迈进厨房,拿起菜板上还沾着剩菜叶子的菜刀,干净利落地一甩,水渍飞溅。

    刀锋陡然发出瘆人的寒光,但她看都不看一眼,便径直转身向着刚刚未完待续的战场走去。

    -

    客厅里,饭桌上的几人还站在原地。

    脸色从刚刚的狂怒变得有些微妙起来。

    司母舔了舔嘴唇,看向司亭芸弱声道:“不会吧?不会真去割腕了吧?”

    司亭芸同她妈对视一眼,咽了咽口水,语气不确定:“应该不会吧...”

    顿了两秒她又道:

    “要不...过去看一眼?”

    但话还没说完,她们的担心就猛地打住了。

    因为...客厅门“砰”地一响,时瑶拎着刀就指着她们的鼻子走过来了。

    那眼神,不像是要自杀,反倒像是要宰了她们的样子。

    呼。

    不是自杀就好。

    司亭芸松了口气,但很快她又反应过来了,这个馕包嫂子竟然敢拿刀指着她们!

    顿时脸色骤变,跳脚道:“时瑶!你想干什么!”

    得,现在嘴里连声嫂子都不喊了。

    不过时瑶也并不在意,她走到司家父女几人面前,用刀头一个一个挨个指过去,厉声道:“你们,这次给我记住了!下次要是再敢招惹我,不是我死就是我一个个把你们弄死!”

    “现在!我要进去休息,你们敢发出一点声音,那就等我出来砍死你们!我不介意拼个你死我活!”

    说罢,她猛地踹了一脚散在身边的不锈钢大碗,“哐当”一声响,里面装着的腊肉炒蒜苔飞溅,油点直接蹦到了司母和司亭芸身上。

    两人都被这剧烈的一声震得颤了一下。

    但是却意外地没有跳脚对喷,连司母那刚刚还嚣张得要死的气焰都在不知不觉中默默弱了下去。

    两个女人被唬住,司父却不是吓大的,他咳了一声,还要多嘴:“老大媳妇,你这...”

    他话还没说完,时瑶直接瞪了他一眼:“你什么你,滚!”

    一天天的就这破老头事最多了,每天自诩什么清高呢。

    到家了就脚一翘,摊张报纸,坐在沙发上屁事也不干,还非要在别人干活的时候指指点点。什么这又没擦干净啦,那又看不顺眼了,要求这么多,滚去自己干啊。

    终于,时瑶替原主说出了那句她压在心里无数遍的话。

    那就是:“去他*的,老娘不伺候了!”

    *

    又是“砰”地一声,刷着红漆的房门被砸上。力道之大,连上面的木屑都被抖落许多。

    时瑶想锁门,却发现这木门的锁芯从中间被掏空了,现在一整个漏风状态,完全无法关实。

    她不禁无奈地仰头叹了口气。

    天哪,这都叫什么事啊。

    就算是保姆也得有点人权吧,原主过得都是什么日子啊。

    沉默半晌,时瑶决定不再多想。

    她扭头环视一圈房间,随手将捏了半天的菜刀扔到了一边的小桌上,然后吸一口气,挽袖子吭哧吭哧地将房间里装杂物的两个大木箱全都从衣柜边拖到了房门前,再狠踹一脚,把房门抵得严严实实的。

    做完这些,她又不放心地多看了两眼,确认无误,才总算卸了口气。

    “可以休息了。”

    时瑶疲惫地喃喃一声,眼神扫过后头的床铺,觉着还算干净,便无所顾忌地几步过去,向后一瘫,滚到了床上。

    啊,真的好累。

    她脑袋枕在床单上,下面一层薄薄的床垫隔得她后脑发麻,甚至连刚刚凝固的伤口都有了要破开的迹象。

    “嘶,好疼。”

    时瑶起身,摸了摸刚刚撞到墙处的伤口,回手一看,竟然是满手暗红的血渍,湿哒哒的,粘腻又惊悚。

    原来出了这么多血,那床单...

    时瑶后知后觉地返身去看,才发现雪白的床单上已经不可避免地被染上了脏污的痕迹。

    额...原本还想睡得舒服点呢。

    不过...

    时瑶的表情定格了一秒,再刹那她便毫不犹豫地做好了决定。

    比起费心费力地换床单,她现在只想好好地睡一觉,管它什么脏的乱的臭的呢,哪有睡觉重要啊!

    人都要累死了,还换床单呢,换个屁!

    但是床单可以不换,后脑勺的伤口好像不能不管。

    于是她又快速起身,从刚刚放菜刀的小桌上取了剪刀过来,扯出被床垫挤压得严实的床单,就是“咔擦咔擦”干脆利落地一通剪。

    剪出个半米长的细长条之后,就将剪刀一甩,往自己脑袋上吭哧吭哧缠了好几圈,除了眉眼被保留,顶上的空间全都被裹成了个厚厚的蝉蛹。

    知道的是在绑伤口,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在制作木乃伊干尸呢。

    但是时瑶自己还挺满意的,没有镜子,她就拿着菜刀一通照,见反光面上投射出一个像大头超人似的模糊人影,还欣慰地点了点头。

    总算可以滚去睡了,这次时瑶没刚刚那么豪放,而是找准了枕头的位置,轻手轻脚地地躺了上去,闭眼,正要安详地沉入梦乡了。

    角落处却又不知哪儿传出了一点窸窸窣窣的响动。

    是老鼠吗?

    老鼠的话,她不管了。

    时瑶翻了个身,不想理会。

    可这窸窸窣窣的声音却越来越大,到最后甚至清晰可见地变成了上气不接下气的轻喘声。

    ?...???

    这是...老鼠?

    时瑶的耳朵不可避免地竖了起来,即使眼睛还闭着,但是心中的警铃声却已经调到了最大戒备模式。

    沉在枕头底下的手也像有自主意识般的,随着主人的心意,缓缓地摸上了里头菜刀的刀柄。

    “嗯呜...嗯呜呜呜...”

    这是,小孩的哭声吗?

    即使很微弱,但时瑶还是听清了。

    记忆中的一些片段闪过,碎片似的,并不清晰,但配上眼下熟悉的声音,时瑶心中还是猜到了个大概。

    想去拿菜刀砍人的心也渐渐地放下了。

    菜刀又被她推回了枕头最深处。

    时瑶起身,揉了揉因为紧张而绷直的眉眼,呼一口气,活动一下嘴角,尽力舒缓表情。

    接着她穿上拖鞋,慢慢向着床边那个硕大的红漆木柜走去。

    随着时瑶逐渐走近,刚刚那微小的哭声戛然而止,甚至连呼吸声也被用力地制住了。

    很怕她吗?

    时瑶黑色的长睫轻轻闪动了一下,心中默数三秒之后,她毅然决然地拉开了衣柜门。

    狭窄的衣柜角落里,一个瘦小的女孩正抱着膝盖坐在衣服堆上,在时瑶开门的瞬间,她已经哭到红肿的双眼瞬间亮了一度,圆润的眸子颤抖地看向她,想要靠近却又小心翼翼地不敢出声。

    “小满?”

    时瑶试探的叫了一声。

    这轻淡的呼唤却似乎将女孩的灵魂都给唤醒了,刚刚用力掩住的委屈和脆弱,在听到妈妈温柔声线的同时,全都不受控制地泄出。

    司满伊泪水四溅,嚎啕大哭着扑进时瑶的怀里,声音颤抖到时瑶甚至听不清她在讲什么,只能模模糊糊地辨认出小姑娘一直在喊她“妈妈”。

    第一次被小孩这样抱着,时瑶有些不太适应,毕竟她在莫名其妙穿来前只不过是个刚刚毕业的化生科研究生而已,每天泡在实验室里,做研究做到不知天地为何物,但眼前的这个小姑娘好像很依赖她,揪着她的衣领似乎生怕她下一秒就消失了。

    时瑶试探着伸出手拍了拍她的背,但是小姑娘却哭得更加厉害了,泪水汹涌全都蹭在了时瑶的胸口处,声音含混地说着些什么“妈妈,我...我看到奶奶她打你,我...我还以为你回不来了,我,我真的好害怕。”

    “你...你叫我躲到房间里不许出来,可是我...我真的很想去救你,没,没有保护好你,都是我不好,对,对不起,妈妈。”

    小姑娘哭得崩溃,小小的身子缩在时瑶怀里一颤一颤的,时瑶看着心疼,轻轻摸着她的背,给她顺气,即使不熟练也努力放柔声线安慰她:“没事的小满,不是你的错,你已经很棒了。”

    顿了一下,她尝试着吐出那个自己说起来有些奇怪的称呼,缓声道:“妈妈这不是没事吗?你不用担心。”

    听见时瑶这么说,小满终于松开了抓着她衣角的小手,她抬脸,圆圆肿肿的红眼圈颤抖地眨了一下,下一秒,在伸手触了一下时瑶脑袋顶上绑得夸张的绷带后,却嘴角一瘪,哭得更加崩溃了。

    “妈...妈妈骗人,妈妈受了好重的伤呜呜呜呜...”

    时瑶嘴角抿成一条直线,命苦地眨了下眼,早知道刚刚就不缠这么夸张了。

    她是为了图省事,却把人小姑娘给吓坏了。

    司满伊的哭止不住,时瑶盯着她,摸了摸她的小脸又帮她擦了擦眼泪。

    心里怪怪的,怎么说,有点欣慰又有点心酸。

    时瑶叹了口气,这怎么不算是甜蜜的负担呢。

    虽然这一大家子人都不正常,但至少原主还有个这么可爱的小尾巴呢。

    可惜,现在小姑娘最珍视的妈妈已经不在了,相同的壳子里却套了她这么个完全莫名的灵魂。

    哎,想哭就哭一会吧,谁遇到这种事都应该哭个三天三夜的。

    时瑶便也不劝了,只用手臂轻轻抚摸着小满的背部,脑海里却又开始了紧急呼唤系统。

    趁此功夫,她要和系统对一下原著的剧情。

    【系统,在吗?】

    【在的,宿主。】

    不错,工作认真负责,随时在线。

    时瑶不动声色地轻点了下头表示肯定,然后开始了正事。

    【系统,刚刚你只给我传输了原主的相关记忆,但是却没有给我原著的完整剧情线。关于原主的后续发展现在可以补上吗?】

    【不可以。】

    【嗯?】

    系统只花了一秒就斩钉截铁地拒绝了时瑶的要求,时瑶还怀疑是自己听错了,不可置信地重复了一遍:【不可以???】

    【是的宿主,后续剧情需要你自己去开拓,我能为你提供的仅仅只有原主记忆以及一点微小的提示。】

    【什么提示?】时瑶好奇。

    【那就是原身结局悲惨,不反击只有死路一条。】

    屁,说了跟没说一样。

    时瑶正想发飙,系统却又不紧不慢地开口道:【还有,宿主你可以多多关注一下你的丈夫司亭生,和他在一起你才可以完成主线剧情噢。】

    【记住,我们的任务就是改写原主悲惨命运,帮她把书中所有未出的气都给狠狠出了,等到反击达到一定值域,你的生命值就会□□,和常人一样能够健康快乐地走完这一生了。】

    时瑶:......

    说话说得云里雾里的,装什么大尾巴狼呢。

    但她也不再纠结,既然系统不肯明说,那她就浅当这是一个类似剧本杀的探索本吧。

    转而问起了刚刚被忽视现在却最为关心的问题,那就是:【我现在的生命值有多少?】

    系统:【算上刚刚警告反击的那一下,目前□□在44的阶段。】

    时瑶:【那在下次有人挑衅之前,我的血条还会掉吗?】

    系统:【不会。除非你作死去自残,否则都会暂时稳定在这个阶段。】

    时瑶这下算是懂了个大概。

    反正就是没人挑衅,也就是下一个剧情点没出现之前,只要她不作死,不去干一些伤害自己生命的事情,那她的血条都不会掉。但是,由于现在系统故意隐藏了原著后续剧情,所以将来每发生的一件事,可能都是原著中的剧情点,只不过是关不关键的区别罢了。

    那么现在,她所掌握的信息也就是,她所生活的年代是原著设定的1985年。此时,改革开放已经开始,80年代著名的下海经商潮也已经开始了一段时间,她所在的婆家恰好就是这个年代较为富裕的一家。

    当然了,婆家人都对她不好这个暂时不说。

    先讲她的老公,司亭生,这个人好像是个在职军人,军衔较高,好像是营长级别的。

    在4年前同她结了婚,生了小孩之后,目前已有两年没回过家了。由于老公的疏怠,以及原主当年是凭着身孕才嫁进司家的,所以司家人普遍轻视原主,在原主生了个女孩之后更是变本加厉。

    所以,时瑶在梳理了已有剧情线后得出结论。

    要想改变原主的悲惨命运,那就只有一个方法:同司亭生离婚,吞到一大笔财产分割费之后,做生意也行,考学也行,速速通过奋斗,改变人生。

    结论很完美,计划也很切实,不过呢...

    系统:宿主你是不是选择性忽视了我刚刚说的必须要和司亭生在一起才能完成主线剧情啊....不过也没关系啦,linglingling~

    系统不语,只是一味闭嘴。

    无所谓啦,反正命定的剧本终究会发生,命中注定要相遇的人又怎是随随便便就能绕开的呢?

    缘分嘛,上天安排的最大啦。

    -

    回过神来,时瑶才发现怀里的哭声已经减弱了许多,不知不觉变成了一抽一抽的啜泣声。

    她低头看了眼,才发现小满已经趴在她的怀里睡着了。

    红润的小脸混着未干的泪痕,软哒哒的,像是金丝熊鼓鼓的双颊。

    时瑶的眼神不禁变得温柔了些。

    没有妈妈也没事,以后由我来守护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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