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我在这家店里安定下来之后,楚涣的工作似乎轻松了不少,我除了包揽了全部活计之外,还要帮他看店,他常常感叹“有个徒弟真好”。
“咳咳咳,这是什么啊。”当楚涣把一大摞布满灰尘的书放在我面前,我还是被呛的直揉眼睛。
“幸好我的新手装备还没扔。”他拍拍书,“背会它们。”“什么?!”我大为震惊,“这么多?!”
“好好背,别偷懒。”他伸出食指,拿关节敲了敲我的头,满脸的幸灾乐祸,“我不定期检查哦~”
我猜他之前一定非常痛恨背书。
这天我坐在柜台后,百无聊赖地翻着《易经》。打开日记本,写下“9月21日”的时候,我意识到,我已经到这快两个月了。
我翻开前面的日记。
“9月1日,今天楚涣让背书。”
“9月2日,今天楚涣让我扫内间,看店背书。”
“9月3日,今天楚涣又让我背书。”
……
“9月20日,今天还没背会书,出换嫌我做饭难吃,他自己去做了,也很难吃。”
于是我自信拿起笔。
“9月21日,今天背会了一部分书,楚涣在内间洗头,长头发洗得比我都勤,也不知道想打扮给哪个坏女人看。”
店门突然被推开了。
一个四五十岁的中年男人走进来,有些犹豫地看着我。我赶紧在他开口前朝内间喊。
“师父,有客人!”
楚涣擦着头发走出来,及肩的长发滴着水珠,顺着他的脖子流进衣领,落在他的白衬衫上,再配上他绝美的脸,简直让人移不开眼睛。
“老妖精。”我暗自吐槽,“还好是个男客人,万一是坏女人怎么办。”
他路过我时眼睛瞟向柜台,上面有我摊开的日记。
“咳。”我干咳了一声,合上日记本。
但我分明看到他弯起了唇角。
他似乎心情不错,问过客人来意后,两个人就坐到了店里那张梨花木桌子旁——我和楚涣的餐桌,上面甚至还有我早上买回来但没吃完的小笼包。
“程子,上茶。”他又补充道,“哦,把这些小孩子吃的东西也收拾下去。”
“好的师父。”我一边忙活着一边给他飞过去两把眼神刀。
他也就在客人面前装一装了,我买回小笼包的时候,他照样吃的很开心。
我把茶杯放在楚涣和客人面前,听着他们聊天。楚涣没有带着客人进内间,就说明这次的任务不用回避我,我也就站在楚涣身后,“正大光明的偷听”了。
“事情就是这样,希望您能为我家的新房子选一个村子里好风水的地方,然后在地基建造时,您帮我贴个平安符就好。”中年男人喝了口茶,搓搓手,似乎在小心地观察着楚涣的神色。
“只有这些?”楚涣吹了吹茶沫,抿了口茶。
“额…是的,大概多久呢?”
“一周左右吧。”
“那这费用,您看……”
“两百一天。”
“道爷,这是不是有点……毕竟您看个风水也只是算一算就……”
楚涣露出笑容,“您这一耽误可是我七天的生意,您觉得价格不合适,自然可以另请高明。”
男人犹豫了一下,还是同意了。
他走后,楚涣坐在桌旁,修长的手指一下一下地叩着桌上那张写着地址的字条,若有所思。
“也不是很麻烦……”他自言自语。
我捕捉到这一关键信息,迅速飞到他面前。“师父师父,不麻烦就带我去吧!”
“你去干嘛?”
“我怕你有危险,我保护你!”我在他面前晃来晃去。
“怕我洗过头发被坏女人看到?”他抬起眼睛斜睨着我。
我很想钻进地板砖的缝里。
“师父,你就带我去吧,我保证不会添乱的,真的——一个人待七天好无聊的,再说万一有人抢劫杀人怎么办啊,师父——”
在我的软磨硬泡下,他终于点了点头。
然后他说。
“把书拿来,考过了背诵就让你去。”
???
“老东西你太恶毒了……”我背过他拿书,心里已经骂了他一百遍。
“乐则行之?”他自顾自翻开了《易经》
“忧则违之。”
“善如水,”
“君子以做事谋始。”
“火同人,”
“君子以类族辨物。”
……
“东四宅诀。”他合上书,拿起另一本《八宅明镜》。
“额……乾坤……乾坤……”
他叹了口气,揉了揉眉心。“西四宅诀呢?”
我有点沮丧,摇了摇头。
“这次可能要用到,五分钟能背会吧?”
我惊奇地抬起头,他正无奈地笑着,“快去吧。”
“好的师父!”
“乾坤艮兑四宅同,东四卦爻不可逢,误将他象混一星,入口伤仁祸必重。
震巽坎离是一家,西四宅爻莫犯他,若还一气修成象,子孙兴旺定荣华。”
“收拾东西去吧。”楚涣一边说一边穿上了他的道袍。黑色的道袍,暗纹绣着卦象,衣摆还有滚金边,与古装剧不同,袍子的袖口和腰部收束,显得干净又利索。
“你怎么平时不穿啊。”
“我好歹也是个现代人,每天长袍大褂的,像什么样子。”他把散着的头发扎起来,坐在椅子上等我。
我自然是没有什么要准备的,思来想去还是决定把早上没吃完的小笼包放进包装袋里揣进了口袋。
楚涣无语。
“怎么这么远啊,我腰都快断了。”坐了一下午大巴,终于在夜幕降临时到达了委托人的所在地——曲西村,我一边捶着腰,一边小声抱怨。
“为师饿了,给为师化点缘。”楚涣拍拍我的肩。
“你还好意思说!我的小笼包都被你吃了!你当取经呢!还化缘!”我恨不得马上掐死这个恬不知耻的男人,“还有,你不是道士吗?‘化缘’这种词也能说?!”
“开个玩笑,别那么死板嘛。”楚涣笑呵呵地说,“反正又没有别人听到。”
“哟,道爷,久仰久仰,坐这么久车一定辛苦了吧,今晚就暂宿在我家,明日再开工吧。”说话的正是那个来店里委托的老男人。他十分热情,似乎我们的到来让他很有面子。
不对,应该是楚涣的到来让他很有面子,因为他压根没有招呼我的意思。我愤愤地踢了一脚石头,跟在楚涣身后向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