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昭阳猛地挂断了电话,瞪大了眼睛看向他。
他垂下眼与她对视,墨色的瞳孔认真地盯着她脸。
“你害怕跟我一起?”
“当然不是,刚刚要不是你…”薛昭阳害怕地缩了缩脖子,有些着急的开口解释。
“那就走吧。”凌烬不给她反驳的机会,抬脚就走。
薛昭阳快步跟上,凌烬问她哪个包厢,薛昭阳说了包厢号,端着东西慢慢跟在后面,两人便再没有说话。
大约走了三分钟,就到了包厢门口,凌烬停下脚步,薛昭阳走到他前面,脸上挂着标准的微笑,开口道:“谢谢你,凌先生。我先进去了。”
凌烬点了点头,转身就走。
薛昭阳不知道,何夕刚刚打电话的时候故意开了免提,当男人的声音传入包厢的时候,所有人都意味深长的看了沈言回一眼。
只见他手指一下一下地点在桌面上,低着眉眼看不清表情。
他被看的有些烦躁,端起手边的酒一口气喝了。
在他没有开口说话之前,众人也不敢随意开口,正在这时,包厢门打开了,薛昭阳推门进来,包厢很安静,她觉得气氛有些怪异,拧着秀眉抬头扫了一眼,最后视线落到沈言回身上,沈言回神色淡漠的看着她。
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也干脆不去多想,只想赶快远离这里,走到桌边,把镜子摆好,橙子用水果刀切好放在何夕面前,众人的视线随着她的动作移动。
“你刚刚跟谁在一起?”沈言回的冷冰冰的声音响起,听见这话,薛昭阳愣了一下,下意识皱了皱眉。
她眨了眨眼疑惑的看了看他,没有回答。
何夕冷笑一声,“刚刚我们都听到你身边有男人说话的声音,你耽搁了这么久不会是跟别的男人约会去了吧?”
她抿了抿唇,才明白过来沈言回问的意思。
他误会她了。
薛昭阳长睫微垂,深深吸了一口去,走到沈言回面前,眼尾有些泛红,冷冷的开口,“一个陌生人。”
众人见状,赶紧出声缓和气氛,“就知道是误会,她心里只有阿言你。”
“就是就是,有次她为了你给你挡酒喝到胃出血,怎么还看的上别人?”
气氛渐渐恢复融洽。
沈言回的脸色好看了不少。
何夕咬唇恨恨的看向薛昭阳,她不在的这三年,都是这个女人陪在阿言身边,现在她也不敢确定自己在沈言回心中还有多少份量。
薛昭阳提出自己吃过饭了转身要走,却被她拦下来,“阿言今天生日,你不打算给他庆生了吗?”
沈言回闻言抬眸望去,幽幽地看着她,眼神中充满探究,接着扬唇懒懒道:“我的生日礼物呢?”
她出门时只记着赶快把酒送来,所以也就没想到把生日礼物带来,偏偏眼下周言回问她要礼物,她身上除了手机就是车钥匙,变都变不出礼物来。
薛昭阳老实说:“在家里,我忘带了。”
何夕嗤笑一声:“我看你就是没准备吧,在这里坐着的谁不知道今天是阿言生日。”
包厢里的其他人一脸假惺惺,看着薛昭阳的眼神充满了同情。
沈言回闻言沉下脸,冷哼一声不再说话。
看着薛昭阳当众出丑,何夕心中的郁气消散了大半,然后她莞尔一笑,一副善解人意的摸样问她:“听他们说你在海城读的大学,读的哪个大学?”
“华大。”
“人文素质这么优秀的学校,你在学校没受到熏陶,一点没学会自尊自爱?”
她冷下脸,忽然端起她手边的红酒,一下子泼在我身上。
“当初听说是你投怀送抱缠着阿言,在他身边呆了三年,你可真够不要脸的,不好好学习一心只想靠男人上位是吧?”
红色的液体浸透衣服,让本来有点热的薛昭阳瞬间如坠冰窟。
沈言回站起来抓住何夕的手,握在手里,一只手揽着她的肩膀,语气温柔的安抚,
“好了,你不是一直想要那套翡翠项链吗?我送你当礼物好不好?别生气了,她不值得你生这么大气。”一个眼神都没有分给薛昭阳。
包厢里其他人见状,把红的啤的都混在一起,满满一杯五颜六色的液体被推到我面前:“你喝了这杯酒,给小夕消消气吧。”
还有几个人讥笑道:“她恐怕这辈子也没喝过这么贵的酒。”
他们都是周言回的好友,跟何夕都是一个圈子,自然是情谊深厚,所有人都把她当公主一样对待,他们都认为是自己破坏了沈言回和何夕这一对所有人都看好的情侣,也因此,都看不上她,平日聚会只要她在,都会想法设法的嘲讽刁难她。
沈言回只是冷眼旁观,不阻止。
这次还是当着他白月光的面。
薛昭阳怔怔地站在那里,忽然很想爸爸妈妈,她曾经也是爸妈宠爱的小公主。
她低头盯着那杯酒直到眼睛发酸,她都没有听到沈言回出声阻止,也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么,沈言回与当年她有恩,只是这三年自己无微不至的照顾他,也还的差不多了。
薛昭阳颤着手把那杯浑浊的液体端起来,闭上眼一饮而尽。
酒精的辛辣从喉咙一直延伸到胃里,呛得她弯下腰连连咳嗽,眼泪一瞬间就流了出来。
刺鼻的气味在胃里面不断翻涌,薛昭阳蹲下来忍不住想呕吐,她拼命捂着嘴,不让自己太狼狈。
包厢内安静的要命,只能听见她不断发出的声音,沈言回看着她皱了皱眉,冷声呵斥:
“喝完就滚吧,别在这里倒胃口。”
然后随手拿起面前的水果刀,往她这边丢过来。
薛昭阳没注意到扔过来的东西,没有起身,刀尖刚好砸到她额头,额头尖锐的刺痛传过来,使得她一阵眩晕,鲜血瞬间涌了出来,顺着眉心往下淌,精致的一张脸现在看上去很渗人。
他愣了愣,眸底闪过一丝不忍,下意识松开何夕站起身,往薛昭阳这边走了一步,想伸手扶她。
薛昭阳抬手摸了摸额头,疼得她忍不住“嘶”了一声,伸出手一看,手掌里都是鲜血,她用手撑住桌子慢慢站了起来。
“能借用你一张纸巾吗?”薛昭阳捂着额头,不让血流的太多。
“哦,给你。”旁边的人把手边的纸巾小心地推到她面前。
其他人也都被吓得倒吸一口冷气,原本只是想让她难堪自觉退出,没想到现在竟然变成了这种情况,看她的眼神满是同情。
“谢谢。”
她抽出几张纸巾轻轻的擦了擦脸上的血,结果怎么擦都擦不干净,索性任由血往下流。
她抬起头扫了一眼众人,最后视线落在沈言回身上,薛昭阳直直的看着他,脸色因为刚刚喝的酒还泛着红,嘴唇没有一丝血色,长睫微颤,用力眨了眨酸涩的眼睛,眸中透着冷淡疏离,唇角勾起一丝苦笑,她原以为他们之间是有些温情在的。
薛昭阳默了默,她抬眸,目光沉静,一字一句地道:“沈言回,现在我可以走了吗?”
沈言回皱着眉,垂下眼,居高临下地看着薛昭阳,她的衣服上染的到处都是鲜血和红酒,额头有几缕头发不知道是被血还是汗打湿了,紧紧贴在脸颊两边,一双清澈的眼睛冷漠的看着他,看上去明明狼狈极了却还是站的笔直,他知道她骨子里就不是会轻易低头的人。
沈言回知道自己不想弄成现在这种情况,可偏偏一时失了手。
他抽出纸巾想要给她擦一下,刚伸出手就见薛昭阳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见状他垂下手臂,不由得放轻了语气:“你怎么不知道躲一下?”
薛昭阳不回答,用袖子擦了一下下巴,看着他再次平静的开口:“我可以走了吗?”
沈言回紧紧抿着唇点了点头。
看着薛昭阳狼狈离开的背影,何夕拼命压着的嘴角不断上扬,自从她听好友说沈言回身边有个长得像自己的女人,她早就不痛快了,明明长得跟她比差远了,不知道沈言回怎么会觉得她像自己,好不容易有机会能让她难堪,自然是不能轻易放过她。
薛昭阳转身匆匆跑了出去,一出门就伸出一只手紧紧地捂住额头的伤口,指缝间不断渗出殷红的血。
她想找卫生间处理一下伤口,免得这个样子出去,再引起不必要的误会。
薛昭阳顺着走廊晕晕乎乎地边走边找,总算在拐角处找到了卫生间,刚要抬脚往里走,就发现对面一个高大的身影走出来。
她捂着头靠着墙走不敢抬头看,怕吓到对方,两人擦身而过,她稍稍放心了点。
可刚往里走了两步,她发现刚刚走过去的人好像又回来了,一双擦得锃亮的皮鞋在她面前站定,男人身上的香气铺面而来,她脑海里一下子就浮现出一个人的脸。
不会真的是她想的那个人吧?
见对方似乎没有挪动的意思,她缓缓地抬起头,高大挺拔的男人穿着黑色西装,将他身形衬得宽肩窄腰,一双长腿修长有力,乌黑的短发干净利落的向后梳起,露出饱满的额头,室内的光线将他侧脸的轮廓勾勒的越发立体,睫毛垂下的阴影罩在眼睛上,让他身上那股拒人千里之外的感觉越发明显。蓦然,瞪圆了眼,真的是凌先生。
薛昭阳不知怎的瞬间红了眼,吸了吸鼻子,平复好心情嘴角扯出一个比苦还难堪的笑:“凌先生,好巧。”
凌烬蹙着眉,一对漆黑的眸子不解地看着她,双手抱胸,半晌才开口:“你受伤了?”
凌烬本不想理会的,只是撇见她这副样子,有些烦躁,最终还是停下了脚步,往回走去。
薛昭阳敛目,平静的说道:“发生了点意外。”
凌烬点点头,从口袋里掏出手帕递到她眼前,面无表情道:“用这个。”
薛昭阳受宠若惊,连忙推辞,“不用不用,凌先生,我用水洗一下就好。”
凌烬闻言眉眼一挑,原本略微蹙紧的眉头又紧了几分,似乎是懒得多说话,一把拉起她的手腕就要往外走。
他无法确定她这几年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是他实在无法把眼前这个没有生气的女孩子和信中那个生机勃勃和他畅想未来的人联系在一起。
薛昭阳惊呼一声,看着手腕上骨节分明手指,修长白皙,小心翼翼的轻声询问:“凌先生,你要带我去哪儿?”
凌烬不容置疑的声音传入她耳中:“去处理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