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徐思宗的“接触”在夏安琪冰冷的掌控下持续着。她扮演着高傲、挑剔、偶尔施舍一点关注的屈幽然,赴约了几次徐思宗精心安排的“雅聚”。每一次,她都像一个耐心的猎手,在徐思宗炫耀式的谈吐和刻意的讨好中,试图捕捉关于三年前那个雨夜的只言片语,关于徐允柏,关于那场“意外”。
徐思宗口风紧得像蚌壳,对敏感话题本能回避。他沉浸在“重新接近女神”的虚幻喜悦中,话题离不开跑车、派对和他父亲在医疗界的“能量”。
关系渐渐恢复了一些,徐思宗也开始带着夏安琪和他的朋友们喝酒聚会。
僵局在徐思宗一次私人别墅的派对上被打破。
震耳的音乐,迷幻的灯光,一群狐朋狗友的簇拥灌酒,让本就爱炫耀的徐思宗彻底飘了。几瓶烈酒下肚,他眼神迷离,舌头打结,话也彻底没了把门。
夏安琪冷眼旁观,坐在角落沙发,手里端着一杯几乎没动的苏打水,周身散发着格格不入的冰冷疏离。
徐思宗摆脱了那群人,摇摇晃晃地跌坐在夏安琪旁边,浓烈的酒气熏人。他大着舌头,试图去碰夏安琪的手:“幽…幽然姐…你真好看…比…比…”
夏安琪厌恶地避开,声音冰冷:“徐思宗,离我远点,你臭死了。”
“没…没臭!”徐思宗嘿嘿傻笑,身体瘫在沙发里,“我…我高兴!你…你终于肯…肯跟我出来了…”他忽然压低声音,带着浓重的委屈和酒后倾诉欲,“幽然姐…你…你不知道…我这两年…过得多…多憋屈…”
夏安琪心中警铃微动,面上依旧不耐烦:“你徐大少爷,要风得风,憋屈什么?”
“嗐!”徐思宗摆摆手,打了个响亮的酒嗝,眼神涣散,“老…老头子…心狠啊…前两年…为…为那破事…直接把我…扔到国外…鸟不拉屎…待了两年多…最近…最近才放我回来…憋…憋疯了…”
前两年?国外?两年多?这几句话让夏安琪提高了注意力。
难道徐思宗和夏安琪的车祸有关?夏安琪的心脏骤然紧缩!
听着徐思宗随意的语气,她强压翻涌的怒火,语气带着屈幽然式的不屑和刻薄的探究:“哦?什么‘破事’值得徐院长把你流放那么久?杀人放火了?”
“没…没杀人!”徐思宗下意识反驳,声音却虚了下去,带着明显的心有余悸,“就…就…不小心…撞了个人…”
轰——!
夏安琪感觉全身血液瞬间冻结!每一个细胞都在尖叫!她死死攥紧拳头,指甲深陷掌心,剧痛是唯一能让她保持清醒的锚点。她甚至能听到自己后槽牙咬紧的咯咯声。
“撞人?”她的声音听起来异常平静,甚至带着点慵懒的嘲讽,“徐大少飙车又失手了?这次撞死了?”
徐思宗醉得厉害,完全没察觉异样,酒精放大了他的恐惧和倾诉欲:“妈的…那天…那天晚上…下那么大雨…那条破路…鬼…鬼影都没一个…谁知道…突然窜出来个女的…骑个破自行车…我…我喝了点酒…反应慢了…就…就撞上了…嘭的一声…吓…吓死我了…”他声音发颤,仿佛又回到了那个恐怖的雨夜。
女的…大雨…破路…自行车…嘭的一声!
每一个词都像淬毒的冰锥,狠狠刺穿夏安琪的灵魂!是她!就是那个夜晚!那条夺命的背街!
“然…然后呢?”夏安琪的声音轻得几乎被音乐淹没,却带着一种穿透灵魂的冰冷,“人…死了?”
“嗯…”徐思宗含混地应着,头垂得更低,带着哭腔,“送…送医院了…没…没救过来…”他似乎想起什么,又急切地辩解,带着推卸责任的惶恐,“不过…不过真不怪我!是…是她自己突然冲出来的!还…还有…还有你也在车上啊!幽然姐!你…你当时也在!你也吓坏了!你…你心脏病都犯了!晕过去了!我…我吓死了!光顾着送你去医院了…那…那个女的…我…我后来才…”
屈幽然当时也在车上?!她心脏病发作晕过去了?!
这突如其来的、爆炸性的信息如同第二道惊雷,狠狠劈在夏安琪混乱的思绪上!
屈幽然当时也在现场!
目睹了车祸?还是……根本就是同谋?!她受到了惊吓,当场心脏病发作!这就能解释为什么她的心脏移植手术会如此“巧合”地与夏安琪的死亡发生在同一天!因为供体(夏安琪)和受体(屈幽然)同时被送到了合州医院!一个死亡,一个急需心脏救命!徐允柏利用院长的权力,近水楼台,在混乱和“紧急”情况下,完成了这场血腥的器官转移?!
而徐思宗……这个醉驾肇事的蠢货!他只知道撞死了人,只知道父亲帮他找了替罪羊把他送出国避风头,他只知道当时车上还有他心仪的屈幽然被吓晕了!他根本不知道……或者说,以他的智商和当时混乱的状态,他完全没意识到,他撞死的那个人,她的心脏,就在他心心念念的“幽然姐”胸膛里跳动!
“我…我有个小弟…够…够义气!”徐思宗还在醉醺醺地嘟囔,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他…他替我顶了…酒驾…肇事逃逸…进去了…老头子…花了大力气压下去…把我…赶紧送走…最近…风声过了…才…才回来…”他声音越来越低,最终头一歪,彻底醉倒在沙发上,不省人事。
夏安琪僵坐在那里,浑身冰冷刺骨。
真相……竟如此扭曲、肮脏、充满巧合与必然的交织!
一场富二代的醉驾肇事,导致一个无辜女孩的死亡。
一场突如其来的惊吓,导致另一个女孩的心脏病危。
一个手握权力的院长父亲,在混乱与“紧急”中,利用职权,完成了一场血腥的器官掠夺和罪恶的掩盖。
徐思宗就是导致夏安琪死亡的凶手!
屈幽然在这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是纯粹的受害者,还是知情者?
巨大的荒谬感和更深的迷雾瞬间吞噬了夏安琪!调查方向被彻底颠覆,却又诡异地串联起了所有关键节点!心脏移植的“巧合”不再是巧合,而是利用了这场意外惨剧的必然结果!
就在她心乱如麻,被这颠覆性的“真相”冲击得几乎窒息之际,包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微信消息的提示音,在嘈杂的音乐背景中显得格外清晰。
夏安琪几乎是机械地拿出手机。屏幕亮起,锁屏界面上,一条新消息的预览冰冷地跳动着:
安心:幽然,好久不见。身体恢复得如何?有些新的进展和评估需要和你当面沟通。明天下午三点,老地方,方便吗?
发信人——那个唯一被屈幽然置顶的、备注为“安心”的金牌心理分析师!
这条沉寂已久的消息,如同黑暗中骤然亮起的鬼火,冰冷地映照在夏安琪苍白如纸的脸上。
徐思宗的醉语带来了颠覆性的线索,却也让她陷入了更复杂的迷雾。而这条来自“安心”的预约,像一根剧毒的藤蔓,在混乱的时刻悄然缠了上来,指向了屈幽然车祸昏迷前最后的秘密。
夏安琪看着那条消息,又看了看旁边烂醉如泥、对一切浑然不觉的徐思宗,一股寒意从骨髓深处渗出。
心脏移植的谜团似乎就这么水落石出?
而屈幽然本人的秘密,似乎就藏在那个“安心”的诊疗室里。
她指尖冰凉,悬在手机屏幕上,久久没有动作。风暴的中心,似乎正在转移。而那个名为“安心”的心理分析师,或许掌握着打开潘多拉魔盒的最后一把钥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