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的律所只剩下苏暖一人。

    窗外的雨已经停了，但玻璃上仍残留着蜿蜒的水痕，将城市的霓虹灯光折射成扭曲的色块。她盯着桌上那支钢笔——喻理托人送来的匿名快递，笔帽上刻着「这次换我等你」，笔身还残留着极淡的雪松气息。

    她转动钢笔，金属表面倒映出自己疲惫的脸。手机屏幕亮起，那条七年来的第一条短信依然刺眼：

    「庭审见，我的对手。」

    指尖悬在键盘上方，她终究没有回复。

    ---

    凌晨2:17，杨氏制药档案室

    通风管道的铁皮在苏暖身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喻枫昏迷前用血画下的∞符号，和父亲旧照片背面的标记一模一样——那是杨氏制药老档案室的区域编号。

    撬开通风盖板的瞬间，陈年的灰尘扑面而来。档案室像一座被时间遗忘的坟墓，排列整齐的金属柜上贴着不同年份的标签。2009年的柜子被额外上了锁，锁孔周围有新鲜的划痕——有人最近来过。

    "E-117..."她喃喃自语，手电筒的光束扫过一个个文件夹。

    在最底层的抽屉里，她发现了一个被刻意藏起的银色U盘，表面刻着那个熟悉的∞符号。插入笔记本电脑的瞬间，屏幕闪烁了几下，跳出一个加密视频文件。

    「苏明远实验日志-最终版」

    父亲的脸突然出现在屏幕上，苏暖的呼吸为之一窒。视频里的父亲比记忆中年轻许多，但眼下的青黑显示他已极度疲惫。

    "7月24日，最终确认康莱导管存在致命缺陷。"父亲的声音沙哑，"苏萍坚持按原计划上市，我决定..."

    画面突然剧烈晃动，背景里传来破门声。父亲匆忙将U盘藏入抽屉，镜头最后捕捉到一双锃亮的皮鞋——鞋尖沾着一点红色油漆，和母亲办公室地板的颜色一模一样。

    视频结束在一片雪花噪点中。

    "找到你要的了吗？"

    喻理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时，苏暖几乎跳了起来。他站在阴影里，白衬衫的袖口卷到手肘，露出小臂上那些可怕的实验疤痕。

    "你跟踪我？"她下意识合上电脑。

    "是杨雪。"喻理从阴影中走出，手里拿着一份泛黄的文件，"她猜到你会来。"

    康莱与杨氏的合作协议在台灯下泛着陈旧的色泽，签署日期是父亲死亡前一天。最下方的签名栏里，母亲优雅的花体签名旁边，赫然是杨志明粗犷的笔迹——那个戴着蛇形戒指的男人。

    "你母亲和我叔叔联手掩盖了导管缺陷。"喻理的声音平静得可怕，"我父亲和你父亲发现了真相，所以..."

    "不可能！"苏暖猛地站起，撞翻了椅子。母亲这些年对父亲的怀念，书房里珍藏的合影，每年忌日雷打不动的白玫瑰...

    喻理突然抓住她的手腕，拇指按在那道最深的疤痕上："你知道为什么E-117项目的实验体都会有这个标记吗？"

    他的另一只手扯开衣领，露出锁骨下方同样的∞疤痕："因为这是神经接驳的入口。而你手腕上的，是第二代接驳器的实验痕迹。"

    走廊突然传来脚步声。喻理迅速关掉台灯，在黑暗中将她拉进一个档案柜后的死角。

    "别出声。"他的呼吸喷在她耳畔，温热而急促。

    杨雪的声音由远及近："...确认苏暖进来了？监控呢？"

    另一个男声回答："B区摄像头被干扰了，可能是喻枫干的。"

    手电筒的光束扫过他们藏身的柜子。苏暖屏住呼吸，突然注意到喻理后颈的芯片正发出微弱的红光——和喻枫失去意识前一模一样。

    "你的芯片..."她小声问。

    喻理摇头，手指轻轻抵住她的嘴唇。这个熟悉的动作让苏暖想起高中时，他们躲在图书馆书架后接吻的场景。

    脚步声渐渐远去。喻理松开她，从西装内袋取出一张磁卡："杨氏地下三层，E-117主实验室。密码是你生日。"

    "为什么帮我？"

    喻理的眼神闪烁了一下："因为∞符号还有另一个意思——"

    灯光突然大亮！杨雪站在门口，手里的枪稳稳指向他们："真感人，旧情人重逢。"她的目光落在桌上的U盘上，红唇勾起冷笑："苏小姐，你确定要为了七年前的旧情，毁掉你母亲吗？"

    她举起一个信封，里面滑出一张照片——冰湖车祸当天的行车记录仪截图。画面里，母亲的奔驰车正闪着规律的车灯信号。

    "给你三天考虑。"杨雪将枪收回枪套，"芯片，或者你母亲的前程。"

    等她的高跟鞋声彻底消失，喻理才松开攥紧的拳头——掌心赫然是一枚微型存储器，上面沾着血迹。

    "我父亲死前握着的。"他将存储器放入苏暖手中，"现在，它是你的了。"

    窗外，第一缕晨光穿透云层。苏暖望着喻理离去的背影，突然注意到他的右手无名指上，有一圈淡淡的戒痕——那里本该戴着他们的订婚戒指。

    她打开存储器，里面只有一个音频文件。点击播放后，父亲临终的喘息声刺痛了她的耳膜：

    "暖暖...记住...你母亲...不完全是..."

    录音终止在一阵刺耳的忙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