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杀

    夏轻染擦试完血迹后又跪回棺前,眼中是汪着的泪水,棱角冷冽,她不是那种只会闹的人,做不出大哭大闹质问别人的蠢事。

    身穿皂色盔甲的七安手提着剑进来了,他走到百里弘深面前,行了礼,“殿下,所有的宫女和臣子们都盘问了,没人知道长宁公主的消息,只知道她乳名叫楚儿,一生下来就被封为长宁公主,当年还未来得及取字便失踪了。十年过去了,谁知道她现在长什么样,或许早就死了也说不定,据大臣们所说,夏王和王后也是失去爱女之后才变了样,十年不理朝政。”

    夏轻染心里咯登一下,她父王向来勤政爱民,怎么会不理朝政?当年她被天机老人带走后,父王便宣称她失踪了。对外别人不知道,但她父王是知道的,又怎么会伤心废政事?况且阿璃还回来探视过,双方互传口信,问题出在哪里?

    “天下乱,玄门出;五侯灭,玄英立。”

    她突然想到了这句话,她师父反复提到过的话。玄门是师父创立的,可是玄门中有三人,她的两位师兄玄坤、玄黄又扮演什么角色?他们二人下山后会去哪里?

    百里弘深叹了一口气,“七安,算了,不必再查,尽快了却这里的事。”

    他将宫女抓回来就是为了找到长宁公主的下落,既然找不到对她来说也许是好事,不用经历丧国之痛。

    夏轻染松了一口气,不再找她,对她来说省了不少麻烦,对着百里弘深磕了一个头,嗫嚅道:“殿下,奴婢想一直守孝到王后下葬行吗?”

    百里弘深看了看她,总感觉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可是又说不出来哪里不对。她确实没有武功,一个柔弱的宫女,从她的样子来看也相对谨慎,像是那种当过差的低眉顺眼。

    可是偶尔他总能从她的眼里看到仇恨,看到算计的光芒,倏忽一闪,让他也一度怀疑自己是不是对一个弱女子疑心太重了?她的年纪也小,这种十五六岁的宫女怎么可能会有那种城俯与算计?应该是自己多虑了。

    “你若是愿意请便。”

    夏轻染道了一声谢,又面对着棺椁而跪。

    夜风灌了进来,将壁布撩起,自轨杆以下如长蛇般卷向了空中,长风过后又认命般地贴回冷壁。摇曳的烛火被长风带走了几盏,室内呈一片昏昏黄黄且明暗不均,凄厉的夜风似是在哭泣。

    “谁!”七安喝了一声,“殿下,我好像看到一个人影。”

    “还不快去追?”百里弘深瞪了他一眼。

    “我走了,谁保护殿下?”

    “本王用得着你保护吗?”

    七安被呛后悻悻地追了出去,他虽是北王的贴身侍卫,好像从来没有尽过保护的责任,都是替他跑腿做事,北王的武功确实不用他来保护。

    夏轻染知道是阿璃混进来了,想必这里的事她也看到了,她现在应该配合她。

    眸光一敛,夏轻染做出害怕的样子,颤抖着身体往一旁的柱子缩去,双眼惊恐,嘴唇抿成一条线,似在隐忍,百里弘深见状,问道:“你很害怕?”

    “我,我……我,不不,不怕,只是,是,有点冷,冷而已。”

    见她明明害怕却又强装勇敢的样子,他不禁有些心软,顺口说了出来:“本王还在这里,贼人不敢乱来。”

    “我不怕……啊……”又灭了一盏灯,夏轻染顺势尖叫一声。

    “别喊!”百里弘深也跟着一颤,见她害怕得抱住了头又不忍再斥她,嘴里的话变成了,“别怕。”

    “你你,”夏轻染抬头用期盼的眼神看向他,“可以……可以站过来一点吗?”

    百里弘深踌躇了一会儿,还是过去了,她的眼睛很亮,似寒月照水,此刻因为害怕如小鹿乱撞一般忽闪忽闪,眼里还有水雾,深邃又神秘,一副楚楚可怜之态。

    就在他刚走到她面前想出声安慰她时,感觉到身后有一股寒气裹风袭来,随后一道冷光映在墙壁上,警觉的他知道有人背后偷袭。

    正要转身应对时,夏轻染猛地大叫一声,站起来将他死死地抱住,袖子上青草的气息扑向他的鼻腔,还有一股淡淡的又低回悠长的檀香也钻了进来。这股香来自她的身上,若不是多年浸在檀香的烟雾中,身上怎会有如此浓的檀香味?

    他僵/硬的身体透过厚重的铠甲感觉到她柔软的娇/躯在颤抖,不知所措地愣在原地,是来不及反应还是不愿去应对,就这么任凭她抱着。随着后背皮肉传来的凉意,他知道敌人的剑扎进了他的身体里,好在他穿着铠甲,剑刃并未透胸。

    刺痛将他拉回神智,微蹙眉头,一只手环抱她转过身来,面前是一位全身都遮住了的蒙面人,只有一双眼睛露在外面。

    “你是谁?凭你也想行刺本王?”百里弘深忍着后背传来的痛,向黑衣人喝问。

    来人并未说话,眼神冷冷地盯着他,夏轻染看出来是阿璃,用眼角的余光给她指示,叫阿璃立即动手。收到示意的阿璃立马横剑眼前,再一次刺向了百里弘深。

    百里弘深的半个身子都被夏轻染抱着,双手使劲攀在他的脖子上,根本脱不开手,而照胆剑此时也没在手里,他只得徒手应对。

    来人的武功不弱,可以说不比他差,出招又狠厉,完全是奔着他的命而来。百里弘深不敢大意,用另一只手想甩开抱着他的人,几次她都缠了上来,并且将他的脖子扭向一边,害他一个不察,右手手背就被刺了一剑。

    “来人,有刺客!”百里弘深大声呼喊,这所宫殿没有侍卫,而他不但受了伤还被夏轻染抱着不放,根本施不开拳脚。

    夏轻染怕侍卫来后就没机会了,于是不再抱着他的脖子,转而抓住他受伤的右手,惊呼道,“殿下,你受伤了,怎么办,怎么办?”她的声音带着点颤抖和哭腔,任何人听了都能感觉到她的无措。

    阿璃见他的右手被抓住,于是不再想着去和他对打,立马将剑刺向他的心脏,百里弘深想躲避又转不了身,想反抗又被拿住右手,只能拉着夏轻染一起后退。正当他越退越慢时,贼人的剑马上就要没入他的心脏,以为死定了,“咣”地一声,斜刺里飞来了一把剑将贼人的剑挡开了。

    受到撞击的阿璃转了一个圈看向来人,眼露凶光,若再晚一刻,她就可以杀了这个仇人了。

    七安挡在百里弘深的面前,怒道:“找死,竟敢行刺北王。”

    与此同时传来了繁杂的脚步声,夏轻染了然这次不会成功,示意阿璃快撤,并大声喊道,“啊,那边,我,我,看到那里有人……”手指另一个方向。

    所有人的目光看向了她,七安喝问,“看清楚没有?快来人,那边还有同伙。”

    阿璃收到指示,在所有人被夏轻染的话吸引时就飞身出去,消失在夜空中……

    士兵们涌向各个地方搜查起来,这里也留下了一小队人马守候。夏轻染见阿璃脱身后,立马放开了百里弘深的手,小心翼翼地看向他,哆嗦着身体表示她的害怕。

    七安看到百里弘深的伤口时,自责不已,“殿下,都怪我跑出去了,害你受伤。”

    “无碍,小伤,只是这贼人不知是哪方的人?”究竟是夏国余孽还是他王兄派的人?

    “不管是哪方的人,敢来行刺殿下,我定不会放过他。”七安咬牙切齿,恨不得现在就能杀了他。

    夏轻染跪下,结结巴巴道,“殿殿下,对对不起,奴婢的错,害,害了殿下。”不能再让他们将心思放在刺客上。

    百里弘深看着她的样子不禁怀疑她是真害怕还是假害怕,刚刚她一直抱着他,如果真害怕不是更应该躲起来吗?还有她身上的檀香味,一个宫女需要不停地劳作,怎会在宫殿里浸染到檀香?如果不是宫殿里沾到的檀香,这么名贵的东西,她怎么能买得起?

    王室大臣,富贾名流才会用檀香,还有些圣贤高士也会焚香抚琴,这些都是有身份的人,她一个宫女为何会有檀香味?

    “你为何会这么害怕?”

    “回殿下,奴婢是,是后宫里最不起眼的人,甚至很多宫女都不知道我,有有些人会打打我,我害怕。”这么一说,就算他们再去问其他宫女,应该也不会怀疑。

    没有了平时的冷清和澄明,现在的她战战兢兢又无措的样子确实像一个长年被欺负的人,胆小得如惊弓之鸟。不知为何,百里弘深看到这样的她心中有些不忍,将刚才的怀疑暂时压下,“你先起来,现在没事了。”

    “谢,谢殿下!”夏轻染起来后又重新跪到棺椁前。

    “殿下,我扶你去上药,虽是小伤也马虎不得。”七安一脸自责。

    百里弘深摆摆手,问道:“龙将军呢?”

    龙横天是百里弘深的忠实拥护者,手里有十万大军。

    “龙将军在整编队伍,听说夏国有一个罗明将军,不管是尸体还是俘虏中都未见到,可能是逃了吧。”

    百里弘深思忖片刻,沉道:“叫龙将军暗地里留意一下。”罗明是一员勇将,如果能将他收服,无疑是添了一臂助力。

    “是,殿下。殿下先上药吧,伤口一直在流血。”要不是他家主子执意替夏王守灵,哪能招致此祸。

    百里弘深颔首,看了看夏轻染后就走了,七安跟在后面,周围只有几个士兵守着,一切又安静下来。

    夏轻染在他们离开后,脸上瞬间恢复了往日寡淡清冷的表情,眼中闪过一抹阴狠。罗明是父王最为倚重的人,也很忠心,不可能无缘无故消失。

    只是她现在的身份别人不知道,罗明也不知道,只有先设法留在敌人身边,才能掌握到她想知道的一切。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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